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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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阿泠，我们都走到了最后。最终的结局并不是当初我们承诺的那样，但是，未来是不可抵御的。再见了，我要遗忘你，我注定要遗忘你。”
【一】
泽田和狱寺是最后到达了聚会现场的。
外边有点飘着小雨，沁凉但并不细密，所以泽田无视了狱寺手里的雨伞，闲庭信步般的走着。
这是大学毕业了十三年以后，第一次被组织起来的聚会。以前并非是没有过，只不过大家出国的出国，考研的考研，赶通告的赶通告，结婚生孩子等等的突发情况样样都有，实在是无法联系到全部的人。等大家全都空下来了，十三年过去了。而在这一段漫长的岁月里，所有的人并不是全都没有见过，他们有的是创业伙伴，有的是合作客户，都有着紧密的联系，只是想这样聚集在一起，只是为了思念聚集在一起，还是第一次。
三十五岁的泽田纲吉褪去了平时笔挺的黑色西装，而是只是穿着一身柔软的休闲服，温柔且平和地笑。他是从总部赶来的——因为刚刚有点要紧的小事需要处理所以耽误点了工夫。现在，他是出名的黑手党首领，彭格列家族的领导人。
外面本来淅沥沥的小雨，就在他进门的一刹那，宛如瓢泼。
果真，就像是晨间新闻说的那样啊。
塔罗中逆位的恋人。
“泽田君。”
泽田纲吉看着面前的小个子女生，加深了唇边的笑容，声音和现在这个名为春的季节一般温和，“秋川同学。”在当时的并盛中学，秋川翎算是除京子以外对他比较善意的女生，后来听说在云雀前辈的婚礼上被男友表白了。很神奇的没有被咬杀。
说到后来，才发现现在这群曾经的同学们，真正从事所学专业工作的寥寥无几，而出来进行危险职业的倒是很多，放目望去，有几个眼熟的小家族头目。
“是…泽田君？”秋川翎身边伴随着的女子那纤细的嗓音带了俏皮的尾音，悄悄钻进了耳朵里，泽田有些微微诧异地看着她。
十三年没有见而已，曾经娇小而脆弱的女生，此刻竟然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高挑模样，原来半透明甚至可以看到血管的肌肤，此刻也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看见他露出的表情，女子挑了挑眉，促狭地炸了眨眼，活泼而轻快地笑着，“嘛嘛，就知道泽田君你肯定忘了我了。算了，重新介绍一下吧。你好，泽田君，我是在初中时就住在你家隔壁的到了以后一直和你考一个学校的春空清，多多指教~”
这种微微戏谑而调侃的语序。
不是她。
不是那个含着泪对着他大声喊着，甚至连嗓音都夹杂着撕裂的颤抖的女孩。
不是那个一边落泪一边微笑着说“我一定会回来的，纲吉你要等我”的那个女孩。
不是她。
那时，他并未回答，可是他却默默地行动着，实现着，“等待”这个承诺。
是她教会了他如何坚强而倔强地生活，教会他如何毅然生活在这世上，教会他什么叫做希望，什么叫做至死不渝。
即使，最后她完全消失，乃至人间蒸发……
——春空泠。
【二】
“纲吉，你知道中国吗？”
“……当然知道啊。”
“那你知不知道中国有个词语叫清泠，你知不知道清泠的意思呢？”
“唔……”
“清泠，是指清澈凉爽，也指是清澈的露水，清泠清泠，凤鸣清绝和琉璃泠泪。”
泽田纲吉看着淡淡微笑着的少女，歪了下头，问：“阿泠，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我家亲爱的瑾言哪里啊~我家亲爱的是中国人，没想到我和阿清的名字在中国都那么有名。”春空泠低着头，轻轻搔着怀里黑猫颈下柔软的毛，那只猫舒服的喵呜了几声，眯着碧绿的眼打了个呵欠。春空泠见状轻轻地笑，被打理的极为好看的棕色中长发落在颈边，跟着笑声稍稍被风吹了起来。
“的确很有趣。”泽田看着天想了想，最终灿烂的笑了起来。素和瑾言，是云雀前辈的……打住。
泽田甩开思绪，看着静静坐着的少女。清秀的脸庞在蓬勃的阳光下显得愈发的苍白，病态的颜色几乎可以让人看清里面密密分布交叠的青色血管。泽田似乎突然明白了这对隔壁家的姐妹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了——活泼可爱的妹妹如同长鸣的凤鸟，生机勃勃得像是喷薄的阳光，整天到处乱跑；安静温柔的姐姐如同泪珠般的琉璃，剔透晶莹得像是一碰就会碎，因为严重的天生疾病只能不断的请假，奔波家与医院。
每次放学后，和狱寺他们走到家门口，都可以看见春空泠坐在自家的小花园秋千上，抱着怀里的黑猫，靠着一旁的桩子上，在梦中享受着太阳的余辉在她肌肤上最后留下的一点儿温度。
泽田莫名地在乎着这个女孩，刚开始是因为温柔的怜悯，再后来，就有点不知名的味道，就算是和京子在一起也没有的味道。
她养着的黑猫叫做满夜，总喜欢到处跑，然后她就会气喘吁吁地跟在后边追，没有两步就累得快要瘫倒。医生叫她多晒太阳，多喝牛奶，于是她每天从太阳升起到落下，都一直坐在花园里，看书，喝茶，唱歌。
“阿泠，今天我给你带了妈妈做的寿司，这还是妈妈特意给你做的哟。”
“知道啦，奈奈阿姨的手艺我可是尝了很多年了啦。”
“你快点尝尝，啊，对了，今天我从狱寺君那边借了你想看的《神曲》。”
“真的吗？”春空泠正好一口吞下一块寿司，鼓着腮帮子兴奋地红了脸颊。
泽田微笑道：“小心噎着。”然后适时地递了一杯牛奶。
春空泠一反常态，有些急吼吼地把温热的牛奶灌了下去，把手在身上抹了抹，晶亮着眸子伸手，一副小狗乞食的模样看着泽田。
泽田从书包中抽出那本厚重的书，小心递予面前的少女，生怕那纤细的手指并不能承担这重量。
“谢谢你啊纲吉！”
春空泠兴致勃勃地将书放置在了膝盖上，翻开了第一页，然后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红着脸羞赧地抬头问道：“呐纲吉，你想听我唱歌吗？”
这是春天，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从交错的缝隙中穿过，洒在少女柔和的面容上，此刻，万物复苏。
【三】
泽田知道春空泠在有名的翻唱网站上上传翻唱是半年前的事。
当他跨入春空家的小花园时，就听见少女小声哼唱的声音，少女特有的清澈嗓音柔软而澄澈，就如同不断的流水冲刷长着青苔的磐石。
往前几步，他就看见了少女手里略微紧张的攥着耳麦，有哪里唱错了就对着面前无人的空气无意识地小声道歉，一边唱完后小小啜饮桌边放着的纯净水，清几下嗓子，又开始重复循环，那种认真的样子仿佛可以为她镀上一层光圈。
“阿泠唱的很好听。”
在少女一边喝水一边小喘着气的时候，泽田带起微笑走上前去。
少女兀地红了脸，惊慌地抬起头，“纲吉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全都听到了！”
接下来又硬是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露出小虎牙，更像是一只故意装狠的小狗：“不许说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
于是，泽田成了春空泠每次录音时必到呃围观群众。
少女的嗓音很纤细，入音很准，感情也很充沛，可能是并没有做后期还有宣传工作，人气上涨的很慢，每次上涨的次数也很微妙。
但是只要每次有了人来听，春空泠总会双眼发光地对着他说：“纲吉，以后我一定要做一个歌星，然后唱歌给所有人听！”
“那现在阿泠就是个明日之星啦。”
“不对哟，纲吉，”春空泠很认真地摇头，然后素白的脸忽然凑近了他，“现在只是纲吉一直陪着我在等待别人，我想要那种，会有很多人很多人来等待我。”
那种表情，让他怎么都无法忘记。
泽田现在想起来，还是能感觉到少女呼出的热气打在颊上的温度，那最美好的年华，最美好的愿望，最美好的情感，都留在了最美好的出台年。
“啊啊~实在是不想和纲吉你分开呢~但是我必须要走，住院以后会有很多专家来给我治病，等我好了以后，像个正常人一样，等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和纲吉一起上学，然后继续和纲吉一起录歌！”
——“所以，纲吉一定要等我，我一定，我一定会回来和纲吉在一起的！”
少女最后的一句话仿佛是嘶吼一般，细细的嗓音像是白纸被撕裂的声音。
少女就这样，用这看似合理的理由，完完全全消失在了人间。
泽田还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少年时期，还没有与黑手党接触太多的美好回忆，也只是到这里，戛然而止。
【四】
春空清，那个当年自称是“疯癫的二货”的开朗女孩，现在也能像一个优雅而倨傲的名媛一样，游走于上流社会，在高级的晚宴留下一个令人无限遐思与追随的美丽背影。
那么，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有完全不一样的春空泠呢？
“诶？姐姐？”
春空清的表情微微怔愣了一下，语气有些拖沓地一字一顿地，答道：“泽田君……难道泽田君，不知道么……我的姐姐，她，她在我们中学毕业后，就逝世了啊……是医疗世故拉，当时姐姐明明撑过了危险期，明明还那么坚强地快要撑过去的时候，忽然就那么死了……”
“……是吗？抱歉。”心好像被什么一下子给揪住了，仿佛快要喘不过气的悲伤伴随着疼痛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泽田君。”
春空清从随身的名贵皮包里小心地取出一张专辑：“这是我姐姐最后带病在录音室里录的，如果不介意的话，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泽田有些恍然，只知道伸手接过，身侧跟着的狱寺皱了皱眉，开口唤了一声十代目，他才幡然。
——《一定要等我》。
他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在前几年回日本的时候，大街上都在放着里边的歌，只是那略微沙哑的女声让他完全联想不到……
他打开那张专辑，取出里边的歌词本，翻开。第一首便是主打歌，与专辑的同名歌曲。
“我们是过往相互交错
“而被岁月凝结成了琥珀
“丝丝入扣着虚无
“年少的许多事婉转成歌
“记述着我曾经爱过
“而那曾经英俊的你沉默的你善良的你我的你
“请一定要记着要等我”
泽田忽然想到了有一位华人写过的一句话：“风吹沙吹成沙漠，你等我等成十年漫长的打坐。”
你最终真的成了一个有名的歌星。
但是你最终还是欺骗了我。
你说过要我等你，我等了你，而你却留下了一句爱我，就带着要和我在一起的诺言投向了那个无限的黑暗之城。
【五】
泽田纲吉知道，等到明天，太阳再一次升起带来世界的黎明，他就又会是那个神赋不朽荣耀的首领，又会对着很多人温柔微笑，又会有大大小小的事等着他来处理……和以前一样，没有她的音讯。
他只有在夜晚，一个人听着CD，用卑微的方式来和她说再见，和他最年少最青涩但却最真实的情感告别，用她这个歌手最最鄙夷的手段，来毁掉麦克风，即使最后，却是无用。
泽田微笑着对着大家说了声再见，然后回头对着狱寺说：“走吧，回总部。”
然后，他攥紧了手里的塑料硬壳子，在心里默默地对着那个记忆中永远扎根的和春天一样气质的少女说了声再见。
【终】
当泽田再次回到日本时，特意找到了一片在郊外的墓地，找到了一块平整光滑的墓碑。
那块墓碑每天被人清理，所以干净整洁，泽田把手中的一束花和一瓶牛奶摆在了墓碑前，然后蹲下。
看着石碑上那张依旧颜色鲜妍的相片，少女的笑容清丽得如同春天第一朵的含苞，泽田缓缓地开口。
“阿泠，这就是最后，这就是结束。”
“而结局，并不是当初我或者你想象的那样，也和我们的承诺相悖。但是，命运多舛，并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
“所以，我们注定要告别。再见了，阿泠。再见了，我最亲爱的。”
话语的尾音完全消失在了初春寒冷的空气中，回忆尽管再温热此刻也失去了功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