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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si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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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对于生活已经习惯了三点一线的林萱来说,不是惊心动魄就可以形容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颤抖着双手把昏迷的吉拉尔拖进门,是怎么洗掉门口的血迹,又是怎么把吉拉尔那个血肉模糊的但弹孔切开然后取出子弹再缝上的。这些过程熟悉的就好像她本来就是做这个的,可事实上,她不过上过几天急救课。
林萱趴着床边睡着了,房间里静静的流逝着微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清晨的阳光满满爬满整个屋子,金黄色,很亮很亮。
“啦啦啦啦啦……呜啦啦啦啦……”林萱猛地抬起头,然后迷茫的去摸床头柜,关掉手机闹铃。
床上的人似乎没有受到影响,胸口依旧均匀的起伏,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林萱拍了拍脸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依旧挥之不去。她抬起手摸了一下吉拉尔的额头,惊呼了一声,“小吉,你发烧了!”
“是不是伤口感染了?”
“那现在怎办?去医院?不行,肯定不行。”为什么肯定不行,林萱自己也不知道。
“退烧药有用吗?还是云南白药?”林萱手忙脚乱的翻着医药箱,可里面没有一样能用上的东西。
她扑到床边,拍了拍吉拉尔滚烫的面颊,说,“小吉,你以前是怎么做的?你醒醒告诉我,好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快醒醒啊!”林萱几乎要哭了出来,但眼泪比想象来的更快,因为她在想吉拉尔会不会就这样死掉了,为此她感到很心痛,没有由来。
人在无助的时候就会用眼泪来承受这种伤感,林萱抱着双膝坐在床边,她紧紧是学了几天急救而已,打针什么的完全不在行。要是打错了血管怎么办?要是吉拉尔就这样死掉了这么办?她就像任何一个正常人一样,完全没有办法去思考别的问题。
吉拉尔的高烧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直到我打通了林萱的手机。
“林老师?”我问了好几遍,林萱才恍然大悟一般嗯了一句。
“吉拉尔那个家伙是不是在你那里?”
然后那边就是哭声一片,她胡乱的语句甚至不能让我组合起来,于是我说,“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我现在就过去。”
等我把葡萄糖和各种消炎退烧药水给吉拉尔挂上,才有空来看看这个可怜的女人。她似乎真的被吓坏了,目光发直的盯着床上的吉拉尔。
“抱歉,吓着你了。”我只好自给自足的倒了杯水,还给她也带了一杯。
林萱接过水,猛地灌了个精光,好像重新活过来一般。她的眼神依旧有些慌乱,她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她昨天半夜敲我的门,然后她晕倒在我门口,我去扶她,满手都是血……都是血……”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孩子有些不幸,虽然这个世界很多人都不幸,但希望你能对她好一点儿。”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吉拉尔,没有说话。
走的时候我对林萱说,“估计明天她就能醒来,记得帮我跟她说一句,这次的医药费从佣金里扣。当然还有我的人工费。”我能想象,一觉醒来的吉拉尔听到这个消息时气急败坏的模样。
“你们真的是……”林萱站在起身,橘黄色的灯光笼罩着她的全身,“杀手吗?”
我侧过头,对着她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你懂得。”
半夜吉拉尔就醒了,身边是趴着已经睡着的林萱,卸下了眼镜,一张苍白的美丽脸庞。高挺的鼻子在灯光下显得很立体,薄薄的嘴唇有些性感。好像有人说薄嘴唇的人也很薄情呢,吉拉尔想。
她记得自己去死神酒吧点了一杯粉红佳人,之后她去了哪里就完全不记得了。原来是来了这里啊,吉拉尔的嘴角往上扬。然后心安理得的又睡了过去。
“啦啦啦啦……呜啦啦啦啦……”手机闹铃声。
“啪”一只手拍在床头柜上的声音,“啪”另一只手拍在手背上的声音。四目相交,林萱几乎忘记了闹铃这回事儿。吉拉尔笑了笑,松开自己的手,“很吵。”
林萱如梦初醒的关掉闹铃,然后……有些局促,“你……你醒了?”
吉拉尔点点头,问她,“我睡多久了?”
“两天三夜。”
“能请你帮我买一份两天前的报纸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顺便带点早餐上来。”吉拉尔微笑,苍白的脸色给她增添了一份病态美。
林萱很乖的点点头,转身走之前摸了摸吉拉尔的额头,然后脸颊变得有些发烫,慌慌张张就出门了。
“林老师,您的油条豆浆。林老师?”早餐摊的老伯叫了两遍,林萱才回过神来。
“哦,谢谢。”
“诶,林老师,找钱!”
“呃……不好意思。”
老伯笑着摇摇头,林萱夹着尾巴就逃。
林萱觉得自己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对待感情这方面不算迟钝,她能感觉的出来,吉拉尔肯定喜欢她,不然也是对她有好感。但这在她看来,绝对是疯了!吉拉尔不过是个孩子,何况还是个女孩子,甚至还是个……杀手?
怎么可以跟这种人交往!?那老妈还不杀了她!可是为什么又会想到交往这个词?不对,总之很不对!都怪那个神经病的小鬼!
林萱在进家门之前结束了思想斗争,她很懊恼自己不争气的去做了吉拉尔吩咐的事情。正常女人一般都不会这样吧?正常女人应该指着吉拉尔的鼻子让她滚出自己的家门吧?这么说,她果然不正常了吗?
“谢谢。”吉拉尔微笑,窗外的阳光打在脸上,像个天使。
“没关系,先吃点东西吧。”林萱简直不可思议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不是应该让这个小孩儿卷铺盖滚蛋吗?
“放那儿吧,我自己来。”吉拉尔边说着,边打开报纸,急切的在寻找什么。然后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就像得到了褒奖的孩子。
“你很开心?”林萱好奇的问。
吉拉尔折起报纸,点点头,“算是吧。”
林萱皱了皱眉,她现在一点都不开心。于是她说,“十七让我告诉你医药费会在你的佣金里扣,还有她的人工费。”
吉拉尔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她来了?什么时候?”
“昨晚,前天你发烧了,一直醒不过来。”林萱看着吉拉尔的眉头皱起,心里忽然有种开心的感觉。
“那个王八羔子。”吉拉尔恨恨的说。
“她救了你。”林萱纠正她。
“哼。”吉拉尔轻哼,憋着嘴,“我只记得是你救了我。”
可不就是个孩子嘛。林萱摇头,心里想。然后她看了看时间,说,“我要去上课了,因为你我已经很对不起我的学生了。”
吉拉尔甩过脑袋,“你的学生比我重要?”
林萱散下头发从衣柜里拿出新的衣服,好笑的说,“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只不过见了三次面而已。”
吉拉尔沉默了一会儿,林萱想了想还是打算到隔壁客房去换衣服,在吉拉尔面前,不,是在陌生人面前实在不习惯,即使她也是个女的。
“我走了,有事打我电话吧,放心,我不会赶你走的。”林萱走时说。
吉拉尔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她看了看林萱,面无表情的说,“我觉得你还是扎马尾比较好看。”
林萱失笑,摇摇头走了。
关门声一响,吉拉尔拉开被子下床,动了动四肢,拿起林萱放在床头的一套新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林萱路过楼下的小店时,回头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然后从包里掏出皮筋,扎起一个马尾。
好像是比较好看呢。
几天后,我接到一个电话,电话的内容是——血狼帮的二把手死了,那个下单的委托人。
“你去国外玩儿几天吧。”我说。
“没钱。”吉拉尔绝对不是什么听话的好孩子。
“去个小地方,花不了你多少钱,小财迷。”我知道她记恨我扣她佣金的事儿。
“没心情。”她又说,紧接着传来一声“欢迎光临”。
我有些生气,在所有的杀手里,我估计就对这孩子比较上心,可她居然这么不知好歹。我冷冷的告诉她,“如果你死了,所有的钱都归我,懂吗?是所有。”
“你管我!”吉拉尔在低吼,我愣了愣,然后她又说,“对不起,不是跟你说。”
那边又传来“欢迎下次光临”的声音,然后吉拉尔说,“我怕他们盯上她。”
“她?谁?”然后我的脑袋才过滤出一个人——林萱。
“林萱。”
如果是点别的,我还能反驳,但我只是她的经纪人而已,杀手,也有自己的生活。所以我说,“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