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似水如烟》轻风别纱

29、Chapter 29

　　Chapter 29

　　洗完澡的身体，冒着蒸汽。脸微红。水无声地从发间流落，渗湿了衣领，一片水渍。

　　门关着。转动把手，没有声响，一室黑暗，涌了出来。
　　开灯，瞬间明亮。
　　空了的书柜，空了的桌子，空了的床，空了的房间。
　　消失了温度，消失了气息，消失了那个人，对她微笑，招手。

　　楼下响起女性柔美的嗓音——“濑希，有哈密瓜吃哦。快下来。”

　　“嗨——”

　　转过身，转过脸，又是温柔浅笑。
　　熄灯，关门。轻轻一声，隔绝了黑暗。
　　一双眸子，深夜一般，如渊，如潭，望不到底。

　　★☆★☆★☆★☆★☆★☆★☆★☆★☆★☆★☆★☆★☆★☆★☆★☆

　　房间里，《时间简史》安静地平躺书桌。出奇蛋的玩具模型，拼了一半的模型，零零散散，七零八落。

　　熟悉的味道，一丝丝，一缕缕地，从衣柜，从雪墙，从床单，从地板的缝隙，散发出来。渗透在空气里，消失在时间里。

　　八岁开始独占一房，十一岁有自己的电脑，十二岁因买的漫画太多不得不买来书架，十四岁床单换成了深蓝色。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他就在这个地方走完了童年，步入少年。

　　那对任性的父母说要去旅行，怕他不会照顾自己，不会打扫房间。就理所当然地将他连人带包踢给了挚友的高堂夫妇。一句解释没有，就这样不可理喻地消失在日本的国境，从一片天空飞到另一片天空，风风火火，花花世界地晃了四个月。

　　四个月。
　　当他好不容易习惯了女佣们“佐伯少爷”的称呼，习惯了陌生房间的陌生床铺，习惯了水城的冷漠天阿姨的温柔。习惯了每天敲她的头给她讲物理讲数学笑她犯错看她发呆被她踢被她瞪……

　　习惯了那个在他身边就像呼吸空气那般自然的女孩。

　　他们，却回来了。再次没有理由没有先兆没有给他哪怕一秒准备的时间，突然间，一下子，仿佛被施了魔法，呼的一声，从西半球飞到东半球，从南半球飞到北半球。飞到高堂家的客厅。

　　那一瞬，他以为自己在看一出夸张的电视剧。

　　有聚必有散，他知道。却从没想过会如此仓促。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好像人间蒸发。

　　刷的一下。水打在皮肤上。
　　微痛，冰冷。
　　闭上眼。
　　瞬间黑暗。

　　★☆★☆★☆★☆★☆★☆★☆★☆★☆★☆★☆★☆★☆★☆★☆★☆

　　毕业班的繁忙与紧张，是到了第二学期才开始显现。再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聊天瞌睡开小差。课一开始就是十几本教科书的系统复习。于是黑板上的提纲变得五花八门，擦了一遍又遍。桌子里的复习试卷越积越厚，最终不得不找来夹子，分门别类存放。教科书上的笔记，密密麻麻，横七竖八，好像摩斯密码。

　　时间加紧了脚步。终于消失了悠闲。

　　三年级的纷纷退社，包括泷，包括穴户，包括迹部，包括忍足，包括芥川，包括向日。

　　作为异数之一，舒游云则一如既往的云淡风清。除了没再逃自习课，她还是在午休跑去旧校舍，放学后留下来画画，看书。

　　一星期三节的体育课，只要老师一宣布自由活动，这个不喜欢没完没了谈论八卦的女孩就悄无声响地消失，独自一人溜去宣传部的办公室。不开冷气，不看DVD，只开窗，只看书，上网，发呆。等别人满头大汗一身闷热地回到教室，她已是换好了衣服，清清爽爽的在座位上写作业。

　　渐渐地，她开始习惯没有了佐伯的日子。也放弃了计算，计算那些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他离开的时间。
　　很奇怪，他们谁都没给谁打电话。来来去去只有信息。简短，简洁，干脆，丝毫不缠绵。
　　其实没什么变化。习惯一个人的存在与习惯一个人的离开，是一样的。

　　对于网球部，她不去招惹。关于每写一篇散文就被录入校刊，她也从不张扬。于是日子平平静静，安安稳稳。

　　记不清是哪一天，几个人闲聊的时候，扯到了中考，扯到了学校，于是阿守提议：不如去看看其它学校。

　　怔愣，那是每个人最开始的反应。

　　冰帝学院，坚持从幼儿园到大学的一贯教育。以其设备的先进齐全与多元化的教学方式，闻名日本。就读于其中学生，即使不是名门望族也绝非等闲之辈。毕业的就更不用说了，好大一部分已在社会上扎稳了脚根并颇有一番成就。“冰帝的学生”，这一称号就如同光环照在头上。能够在这里读书，除了是一次机会，更是一种荣誉。
　　所以参观他校这等举措，微乎其微，少之极少。因为根本没必要。而学校也不断灌输如此一个理念：你只要想着该怎么从一个校区跳到另一个校区。其余的，一律不用考虑。

　　游云以为这个提议会被大家或者微笑或者调侃轻松带过，然后忘记。

　　却没想到——

　　“好像很好玩啊。”

　　龙崎部长会感兴趣。

　　印象中是月亮，那个内向别扭的女孩，第一次没有吞吐地说出一句话——
　　“前辈们觉得神奈川的立海大附属怎么样？”

　　就像大雾中突然亮起的一盏红灯，那么醒目。所有人皆是一愣。紧接而来许多应和。

　　“哈，不说还真把它给忘了。”
　　“谁叫我们都住在东京，神奈川太遥远了。”
　　“立海啊……在日本，能和冰帝一分高下的，怕也只有它了。”

　　游云疑惑，“立海这么有名？”

　　阿守微笑，“跟冰帝是齐名的。而且同样是私立贵族学校。建校已经超过五十年。升学率高达94%。”

　　她微微愕然，“94%……英才教育？”
　　白马守汗颜，“怎么可能……是放任式教育啦，学生都是自由发展的。很多时候高考还没开始，里面就会先有一批学生被保送到国外。当然直升上立海大大学的要占绝大部分。不过免试进入东大，早稻田，京都这类名校的怪才是大有人在的。”

　　一旁的三毛默契地接上：“‘进入立海就等于跨进了大学门槛’，这样的话在神奈川可是非常流行的。”

　　小黑一脸的向往，“听说那里连高尔夫球场都有哦。超厉害的。”

　　游云呆了呆，傻了傻，愣了愣，脱口而出：“既然立海那么传奇，那为什么没人想要转过去？”

　　瀧萩之介曲起手指敲她的头，“笨蛋，你以为想进就进得了啊，它的录取分数线单是看就足以让人打退堂鼓了。”

　　“哦……”
　　嘴里这么应着，她心里想的却是：要真像你们说的那样，切原的英语是怎么过关的？

　　“这么一说害得人家好想去看呢~~~”
　　龙崎部长越发的兴致勃勃，眼睛闪闪发亮，熠熠生辉。

　　“眼镜，查一下对外开放的时间，还有看看需不需要申请书之类的手续。”
　　“喔。”

　　“有了有了。看看啊……恩——每逢周末下午两点到六点，手续的话……要填表格。是网上报名的……”
　　“那把表格填了吧。”

　　游云怔住，“诶？真要去？”

　　小黑点头，“当然，都说到这个分上了。”

　　泷眯眯笑，“那就这个星期大家看怎么样？”

　　“我没异议~~”
　　“好啊好啊！”
　　“反正没什么事。”

　　“游云（小云，前辈）怎么样？”

　　某人反应慢半拍，“我？”
　　“是一定尾随的。”泷自发自觉自然地帮她接上。
　　“喂……”
　　“噢耶！就这样定了！这个星期六，早上九点，学校门口等，谁不来谁是小狗！”

　　“呐呐，眼镜，快查查，神奈川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啊啊，我也要我也要，那个好吃的地方。”
　　“可爱的裙子。”

　　游云黑线，那个，各位同学你们是去参观学校还是神奈川一日游？

　　“对了，小云喜欢吃什么？”
　　“恩？怀石料理……”
　　“OK，怀石料理怀石料理，啊，找到了，我们就在这选一间吃晚饭吧！”
　　“真的假的？好兴奋啊啊啊！！”

　　微笑。
　　嘛，管它是参观是游览。反正大家都很开心。心情那么好。

　　★☆★☆★☆★☆★☆★☆★☆★☆★☆★☆★☆★☆★☆★☆★☆★☆

　　男孩子们都很怨念，因为才一个多小时，他们已经左一袋右一袋脖子一袋手上一袋肩上一袋只差没腰间一袋的沦为苦命搬运工。

　　哭巴巴地皱着一张脸，眼镜可怜兮兮泪眼汪汪地望向游云。

　　轻声一叹，除了拍拍他的头作为安慰，从他手上接过一些袋子作为帮助。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阻止部长那“为裙子向前冲”的疯狂意念。

　　想起另外两个同是三年级的男生，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闲情逸趣地游荡。那两人实在太聪明，晓得在一干人杀进百货公司的前几分钟借口开溜。剩下傻乎乎的三毛，小黑，眼镜，稀里糊涂地跟进来，继而很不幸很惨烈很痛苦地充当免费劳工。

　　哈里路亚，上帝与你们同在。请不要太悲哀。

　　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在这比长征还要艰难的路途中，心里流着一把又一把的辛酸泪，好不容易把二三层逛了一遍，熬到了午饭时间。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走去西餐厅。二年级的小男孩把袋子往软座上一甩，一个个气息奄奄，灵魂出壳。

　　一通电话把消失了好几个小时的泷和阿守唤来。两人满面春风，眉开眼笑。忽略掉三道哀怨的视线，这午饭，基本上很和平。

　　看看表，距立海大的对外开放时间仍有一个多小时。大家就想要怎么打发。心情很好兴致很浓的某刷卡狂人想说不如继续逛，结果那个继续还没续完，部员们便齐心协力地异口同声——

　　“要逛你自己逛吧！！”

　　于是到角落啃面包的人多了一个。

　　三毛拿出进来时顺手带上的区位图，摊开来指着地下一楼说：“这个地方刚开了个很大的溜冰场。共有两块地，一个给初学者一个给玩花式的。而且再过半小时有表演可以看。怎样？要不要去？”

　　一瞬间，游云脑中浮现起了那个在薄冰上舞蹈的女孩。眼神明媚，笑容灿烂，自由自在，如同飞鸟。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说：“去看看吧。”

　　轻轻一言，引来数道略为诧异的目光。大概谁都没想过她会主动提议，也没料到她会对这项运动感兴趣。短短几秒，空气沉默。然而过后，这班孩子又开始热热闹闹的你一言我一语。

　　“感觉很久没去了。”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去耶。”
　　“这大热天的，用来降温挺好。”
　　“溜吧溜吧，反正这里到立海不过才二十多分钟车程。”

　　眼镜伸个大大的懒腰，“走咯走咯。”
　　泷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给我买单了再走！”

　　★☆★☆★☆★☆★☆★☆★☆★☆★☆★☆★☆★☆★☆★☆★☆★☆

　　紧抓着扶手，丸井文太羡慕的目光追寻着先自己一步学会溜冰的仁王雅治。至于随行的柳生比吕士，那个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的全能超人，他已经连哪怕残余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其实这天，是真的很不公。凭什么另三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地纵横冰场，他却要在边缘小心翼翼手寸步难行？而且半小时不到摔了三次。每次辅导员哥哥将他从冰上抓起来就不忘提醒要把脚打开，身体向前倾。

　　打开就打开，前倾就前倾，他这么乖，当然是很听话的……但问题是，天杀的没人告诉我该怎么保持身体平衡怎么刹车啊啊！！

　　结果是人仰马翻天旋地转地打成了四连摔……郁闷，怎么天要亡我吗？

　　一阵轻微的风，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气息，抬头，仁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溜了回来，嘴边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很欠扁的模样。

　　“还没学会？”
　　“一辈子都学不会！”
　　“心情不太好哦。”
　　“你试试半小时内摔四次，看你心情还会不会好！”
　　“对了对了，你还有一次就五连摔了嘛。哈哈，差点忘了。”

　　此时此刻，丸井文太发誓真的很想打人。

　　“不要担心，丸井。三点以前我们都会在这里。你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好好加油吧，gungun君。”
　　“不要叫我gungun君！！”
　　“拜拜~~”
　　“仁王你这死狐狸！！”

　　啊啊啊——！！为什么赤也那小子到现在还没来！！迟到也好没睡醒也好中午都过了什么都完事了吧！！有他在，我就不用这么茕茕独立，孤苦伶仃，形影相吊了！！要前辈等这么久，你良心过意得去吗！切原海带！

　　公车上打呼噜的某人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直起身，四处看了看，只有面无表情的乘客和认真驾驶的司机叔叔。抓抓头，向后一倒，他又闭上了眼。

　　郁闷完，抱怨完，红发的小孩开始认真观看其他人的脚下动作。他是一定不敢轻举妄动的，但也不甘静止不动。在做足了心里安慰，视察工作后，他就鼓励自己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扶着栏杆移动。

　　这次他把脚打开，身体前倾的幅度也没那么大，名副其实的超龟速前移。慢慢的，身体有了感觉。又走了一段距离，很小心很小心的，他松手……
　　松手……却没控制好身体，前倾的幅度被不小心加大了。理所当然地，他开始，向前，滑去，滑去……

　　啊……
　　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一瞬间，温热，蔓上了手腕。
　　轻柔的力。
　　米色一下子撞进了眼睛。

　　停下，站稳了，他看到那个拉他的人。

　　“想停下的时候，要把重心下压。溜冰鞋的前端是专门用来刹车的。”
　　“前端？”
　　“恩，试一下。”

　　“真的，动不了了。”
　　“对吧。”

　　“不要太依赖栏杆，多滑几下就学会了。再摔倒的话只要翻个身就可以爬起来。”
　　“哦……诶？再摔倒的话？”

　　微笑，转身，她没入人流。像来时那般突然。没有再见。

　　★☆★☆★☆★☆★☆★☆★☆★☆★☆★☆★☆★☆★☆★☆★☆★☆

　　轻松饶过阻挡在前的人群，来回纵横，她感觉身体的节奏正一点一点地回到从前。初学者的场地，变得越来越窄小，胸口迫切的感觉四处冲撞找不到出口。

　　像鱼一样穿过黑压压的人海，来到出口，提起笨重的溜冰鞋，她走了出去。

　　刚开始，不过在小范围内做些基本动作，脚下也是最基础的滑法。等完完全全摆脱了不适应感。才开始加速，直至赶上从前，甚至超越。

　　带着些许期待，她留意着身边是否有与自己同调的人。一次，两次……最后甚至不愿去数了。不断错过又不断相遇。最终四目交接，一个拥有猫眼的女孩。

　　一种来自本能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是自己的同类。

　　目光再次相遇的时候，她和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跃跃一试。于是她滑向右边，她滑向左边。

　　音箱播着卡农的旋律，钢琴柔情的旋律如水滴般透彻。

　　同一时间，各行左右的两人突然脚下一旋，疾速回转，动作优雅如同舞蹈。

　　十秒，有人停下了动作。
　　二十秒，有人滑向了边缘。
　　三十秒，大片大片的冰雪，裸露出来。

　　一边的反常引起了另一边的骚动。
　　“喂，看那边，表演开始了。”
　　“现在就开始了！？”
　　“怎么一声不响就开始啊！！”

　　看着人群陆陆续续离开，丸井文太亦停了下来。转身，远处仁王做了个“过去看看”的手势。点头，刚要前行，却被人拍了拍肩膀。回眸，黑色的乱糟糟的头发占据了整个视线。

　　他瞪大眼睛，“赤也！？”
　　“哟，文太前辈。”

　　“你竟然现在才到！！？迟到一个小时了！”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坐过站了。”
　　“坐过站？又坐过站？？不是叫你短距离的车程不要睡觉吗！”
　　“啊哈哈哈……这身理需要不是我能控制的。”

　　“喔，赤也，终于出现了。你小子可真会挑时间，那什么花式溜冰刚要开始。”
　　“花式溜冰？哪里？”
　　“那边。”
　　“哦，姐姐和柳生前辈呢？”
　　“柳生买饮料去了，至于天一，老早以前就脱离群众了。”
　　“果然是姐姐的作风……”
　　“走吧。占个好位置。顺便看能不能找到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