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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2章 ...

  •   六月自玉香楼落荒而逃,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在了娘亲的房门口。
      情柔坐在房里专注的缝制着衣服,她感觉到门外有人看自己,似乎还站了很久,讶异地转头,随之温柔地笑道:“月儿来了,怎么不进来?”
      看到娘亲温柔的笑容,他的心情不由得的有些沉重,想开心的对她笑,嘴角却好像挂了千金重的秤砣,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走过去,席地坐在娘亲的身边,伏在她的膝盖上。
      “一大早就跑的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告诉娘一声,现在倒是知道撒娇了。”情柔笑道,手指轻轻地梳理少年有些凌乱的发丝。
      他突然觉得喉咙紧紧的,眼睛发酸。屋子外面的天空很蓝,也很美,它看起来那么近,却遥不可及,就像那个从来都是雪白的一尘不染的男人。
      “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杨良举不在了,他也不能守在娘的身边,娘的性子又如此温顺,他担心有人会欺负她。
      情柔说道:“我打算带良举的灵柩回他在淮川的老家安葬,然后就在淮川定居下来,留在那里陪着他。”
      六月问道:“娘爱杨大人吗?”
      情柔笑道:“良举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对我用情至深,夫妻这么多年对我宠爱有加,算是爱的。”
      六月接着问道:“娘还系着凛王是吗?”
      情柔轻笑道:“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是忘不了的。”
      六月喃喃道:“只是忘不了吗?”

      晚些时候,凛王差人送来一封书信,信是直接交给情柔的,所以六月没有机会见到信里面的内容。情柔拆开信,脸色变了又变,先是吃惊,接着面色苍白。
      从信送进府,六月的心里就七上八下,又见娘亲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恐龙天刑在信里说了什么厉害的话,吓到了娘,如果真是如此,他定会冲去找他拼个鱼死网破。
      情柔看完信欣慰的展颜,重新折起信,放进袖袋。
      这一惊一乍的没将六月吓个好歹,他好奇地问道:“那个家伙在信上说了什么?”
      话才出口,不想温柔的娘亲忽然沉下脸,厉声道:“你要叫父王。”
      这回他愣住了,诧异的盯着娘的脸,讶然道:“娘,那个……”
      “父王。”
      这两天他在娘的面前没少说“那个家伙”,怎么今个儿就斥责起他来了?龙天刑到底在信上说了什么,叫娘的态度突然间转变的如此之大?
      “他……”
      “恩?!”
      六月禁不住娘亲的淫威,举起双手妥协。“好好好,父王就父王,娘说怎么叫就怎么叫,那娘现在可以告诉孩儿,父——王,在信上说了什么吗?”一声父音拉的老长,令他几乎窒息,隔着千里,大叔的杀伤力依然不减呀!

      情柔温柔地笑,笑的有些失神,轻轻摸着放在面前,还没有缝制好的新袍。月白色的料子,细腻柔软,这是上次进宫时太后赏赐给她的,一直没舍得用;宽袖的袍子,袖口点缀着米黄色的花色,那是她最爱的六月雪。
      “王爷说你是皇族血脉,不可流落民间,要带你回京认祖归宗。”
      说这番话时她一直在微笑,很欣慰的笑容,但他还是在她深深的眼底看到了哀伤。
      “娘真的希望我认他吗?真的希望我和他走吗?”
      “你还年轻,将来还有很多时间,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好男儿志在四方,娘希望你可以出人头地,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以后跟着父王要好好学,不要辜负了父王对你的期望,不用担心娘,娘会照顾好自己,别忘了时常捎信给娘报个平安,娘就安心了。”
      六月苦笑道:“如果这是娘的愿望,儿子就依您,随他走,随他去做凛王府的小王爷,做他的……”
      他拂袖冲了出去,纵身掠上屋脊,随夜风狂奔,如飞燕般在夜色中飞掠。没有罡气护体,风刀子刮在脸上又酸又麻又痛,好像要削了皮去才甘心。他懂,懂娘是为了他好,所以他依她,什么都依她。
      当他冷静下来,回到行馆的时候,早已是月上中天。花街柳巷都已经熄了灯火,没有了喧闹,整座洛阳城都沉寂在了黑夜里,偶尔远处的巷子里会传出几声犬吠。他站在院子里的一颗大柳树下,望着坐在烛台前专心缝制衣物的娘亲,他的眉头皱了皱,走了过去。
      “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伴着少年不悦的声音,六月推门进了屋。
      情柔叹了口气,凄然道:“娘以为你生娘的气,不会回来了。”
      六月上前搂着娘亲的脖子,撒娇道:“我怎么会生娘的气呢?我不是回来了吗!是我不懂事,惹娘伤心了,笑一个,笑一个吗?”
      情柔破涕为笑:“好了好了,别晃了,头都被你晃晕了,娘笑还不行吗!”
      六月放开她,她咬断衣服上的绣线,起身抖开月白色的袍子,说道:“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六月愣了愣,他没有想到娘亲熬夜是为了给他做衣服,连要伸哪只胳膊都不知道了。
      情柔笑了笑,帮他穿上,不大不小,正合适。
      六月美滋滋地摆来摆去,开心地说道:“谢谢娘。”终于穿上娘为他做的衣服了,不用再去羡慕别人了。
      情柔痴痴地笑道:“果然和你父王一样,还是白色适合。”
      六月猛地僵住,解开袍子说道:“这么漂亮的袍子还是收起来好,弄脏了就可惜了。”
      情柔摁住他的手,柔声说道:“不要脱,就穿着这件袍子去见你父王。”她摸着月白色的袍子,眼睛湿润了,“记住,不要惹你父王生气,听他的话,京城不比下乡,做事要谨言慎行,处处都要多留心着点。”
      六月屈起手指,怜惜的擦掉娘亲眼角的眼珠,柔声说道:“孩儿谨记娘的话。”

      翌日,行馆,饭厅。
      六月坐在桌前向外张望,情柔坐在一旁笑望着他。桌上摆着清粥、包子一些简单的吃食。
      “奇怪,都这个时辰了,大娘他们怎么还不来?难不成要等到早饭、午饭一起吃吗?”
      情柔说道:“他们也许是临时有事,咱们再等一会。”
      她的话音刚落,崔大娘三人就走了进来。
      吴铁手笑道:“好香的肉包子,大老远就闻到了,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吴铁手笑哈哈的一屁股坐下,抓攫起筷子便冲白胖胖的大肉包伸去。
      崔大娘啪地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厉声道:“少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就知道吃。”
      吴铁手搔搔脖子,红着脸笑道:“我这不是忘了吗?”
      水清廉温吞吞地坐下,冲情柔儒雅地笑道:“杨夫人别见怪,他就是一个粗人,粗野惯了,有些习惯一时半刻还改不过来。”
      水清廉本就儒雅,言谈举止十分得体。
      情柔淡笑道:“水先生客气了,你们三位也是月儿的爹娘,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水清廉笑笑,看向坐在身边的崔大娘。
      “嗯!”崔大娘板着脸干咳了一声,拿起筷子,快言道,“夫人说的对,咱们都是月儿的爹娘,用不着见外,都别愣着了!”崔大娘说着,夹起一个包子放进吴铁手的碗里,“赶紧吃吧!等会儿不是还有话要和儿子说吗!”
      得知情柔当年弃子的苦衷,崔大娘对情柔的态度转变了许多,虽然还是板着脸,但不再冷嘲热讽的咄咄逼人。她们都是女人,最了解女人的还是女人,若当年那人是她,怕是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六月讶然道:“大娘要和我说什么?”
      崔大娘摆手道:“这事不急,等吃完了饭再说。”

      六月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揣想大娘和两个爹会和自己说什么。终于用完了饭,日头也已经攀的老高。
      情柔吩咐人撤了残羹,叫人送来清茶。等朝廷的公文下来,她便不再是巡按夫人,一众家仆也会遣散,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无论如何是养不活几十口人的,朝廷发下来的抚恤金,遣散了家仆,剩下的也只能维持她一人糊口。
      六月问道:“大娘、大爹、二爹,你们有何事要与我说?”
      崔大娘缓缓沉吟道:“儿子,我和你两个爹打算金盆洗手,就此退隐江湖。”
      六月吃愣道:“退隐江湖?”
      崔大娘三人突然决定退隐江湖,着实让六月吃了一惊,虽说以后身边没有了大娘、大爹、二爹,也许会很寂寞,但退隐江湖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从今以后“盗仙童”就真的只是盗仙童了,他又要难过上一阵子了。
      水清廉笑道:“你也不用这么难过,我们决定和你娘一起去淮川,淮川那里山青水秀,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另外和你娘也有个照应。”
      六月闻言双眼闪烁,开心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有大娘、大爹和二爹照顾娘亲,他就放心了。
      五个人正聊着,突然门房进来禀报:“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人叫小的将一块玉瑗拿来交给夫人,还说夫人见了玉瑗自然就会明白。”
      情柔接过玉瑗,脸色忽地一变,皱紧眉头看向六月,拿着玉瑗的手微微颤抖。
      六月听到玉瑗的时候,就猜到是龙天刑来接他了,想到他们母子相聚不过才短短两日,马上又要分别,这一别又不知何日才会相见,心里蓦然涌起阵阵的辛酸。
      情柔将玉瑗放进六月的手里,温柔地笑道:“去吧,娘等着你。”

      六月依依不舍告别了娘亲和三位爹娘,随龙天刑离开了洛阳。端木睿不知去了哪里,车上只有龙天刑与韩箫。韩箫青袍布衣打扮,头上戴着顶大草帽,足足挡去了半边脸,下巴上布满了青胡茬,翩翩佳公子变成了村野莽夫。他哼着小曲,优哉游哉地赶着车,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喜事。
      马车外面看起来陈旧,车厢里却是十分舒适,车底铺着冰蚕丝被,也不知道铺了多少层,躺在上面又软又舒服;旁边的檀木小几上放着一盘精致的糕点,晶莹剔透的十分好看,还有一果篮新鲜的水果,红的艳,绿的翠,紫的润;挨着小几的内侧放着一个红色的小木箱,非常普通的木箱,一两银子就可以买上十个八个。
      龙天刑只手撑着头,专注地看书,乌黑的头发随意的挽起一个松松的发髻,散落的发丝垂在脸侧,有种慵懒的美感。
      六月掀开青缎子做的帘子,推开车窗,立刻就看到了青翠远山,微风中带着草木的芬芳,他向后面望去,早已经看不见洛阳城的城楼。他放下帘子,尽可能的伸直双腿,拖着腮盯着小几上的糕点发呆。自他上车龙天刑就只说了两个字“随意”,然后动也没有动过,动过的只有手指。听到龙天刑翻书的声音,他慢慢地转头,盯着龙天刑的手指眨了眨眼,不知不觉竟看的出了神,接着又鬼使神差的,目光移到了龙天刑的脸上。
      龙天刑忽然说道:“沙棘帮十天前被血洗了,包括分布在各处的分舵和堂口。”
      六月倏地愣了一下,目光讪讪从龙天刑的脸上移开,脱口问道:“是你做的?”
      龙天刑淡淡道:“不是。”
      六月失神地盯着车窗上的帘子,心不在焉道:“谁会和沙棘帮有这么大仇?”
      “想知道?”
      龙天刑的脸突然靠过来,吓得六月几乎失声尖叫,胸口砰砰如擂鼓,连身上的汗毛都紧绷起来了,屏息瞠目,直勾勾的瞪着龙天刑。
      龙天刑凝注着他,忽地一笑:“我也不知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0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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