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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九十章 弥生会(上) ...
方无碍柔声道:“寸长尺技,不足挂齿。您谬赞了。”
赢兰问道:“方大侍一直跟着我们?”
方无碍只是略一迟疑,赢兰道:“那就不是了。”她的声音很轻,笑意也很浅,“你是替小皇叔出来办事,偶然遇见我们的?”
芝女官眼瞳一缩。
清平王世子好赖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关切道:“几位小娘子,你们还好吗?我堂兄乃无心之失……”
楚王世女道:“赢霄,你和这几个贱人废什么话?”她望着自己爱剑上出现的一道细长裂纹,眼底闪过怨毒,“你忘了自己姓什么吗!”
她与汝南王世子对视一眼,心知此事无法善了。左右已经撕破了脸,难道还能任这几个美姬好端端地回去向端王告状?
芝女官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方无碍转过脸,朝那个灰蒙蒙的怪人再拜,恭谨道:“慕容公子。”
被称呼为“慕容公子”的怪人慢腾腾地唤道:“阿妹。”
汝南王等人一愣。
赢兰惊讶地看向芝女官,问道:“你有兄弟?”
芝女官入宫多年,她却居然从来没有听芝女官提起过这个兄长,以至于她一直以为芝女官是慕容氏独女。
慕容氏世代簪缨,钟鸣鼎食自然不在话下。原来这慕容宝莲虽是慕容氏唯一的嫡子,却不喜诗词章赋,四书五经,独独喜爱钻研医术,年纪轻轻便练就了一双回春妙手。他长年不在夜澜,游历天下,踪迹难觅,居然也闯出了一点名声,可惜却不太好听。因他性情傲慢无定,自诩医术高超,非濒死之人不救,若非濒死,也要打成濒死才肯救,生出了许多是非。毫无仁心,却像阎罗,“鬼医”之称不胫而走。
慕容氏上下都拿他没有半分法子。慕容夫人见无法拉他回头,只好当做自己没生过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芝女官雅正流丽,稳重幽姻,对这个亲兄长并无任何好感,当然不会向赢兰主动提他。
但若是有所隐瞒,又似乎对公主不敬。芝女官难得面露不快,想了一想,说道:“他虽是我兄长……但在我慕容氏,就和现在的王狷大人之于王氏一样。”
赢兰恍然大悟。
就如同王皇贵妃和先皇后一样,芝女官口中的王狷大人,正是当朝大司马王狂的同胎兄长。二人样若双生,才华际遇,未来命途,则是天壤之别。
“望舒王氏,亦狂亦狷。”
这句民俗和儊月整个国度一样古老悠远。
故事的滥觞发端于王狂王狷这对兄弟。他们是辅佐太祖皇帝开国的最大功臣,也是那个时代最为耀目的双子星,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传说中,在历代王氏传统之中,只有最为优秀的王氏子弟,经过最为艰险卓绝的考验,才有资格在成年后袭承这两个名字。
这两个名字象征着王氏的至高荣耀,位极人臣,翻云覆雨;同时也像一个难以破除的可怕诅咒:数百年来,这是一张巨兽狰狞的口,吞噬了无数自命不凡、前赴后继的王氏子弟,以他们的血肉滋养自身,然后更加蓬勃壮大,生生不息。
王氏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出过能够继承此名的子弟了。得知他们兄弟二人同时袭承“狂狷”二字,王氏族长甚至喜极而泣,去宗庙跪拜了三天三夜。
人人都欢欣鼓舞,以为这是会是凤毛济美,跗萼连晖,天降紫微双星的盛世之兆,但事情很快就开始脱轨。
王狷本就性格不拘,不为常理所揣度。在王狂入朝为官之后,他益发古怪,不学经书,不通庶务,不理世事,整日沉迷于朮数巫蛊、怪力乱神之中。有时离开夜澜,一走便是数年不知所踪,魚沉雁渺,信断音疏。大司马王狂念及兄弟之情,曾苦劝他留下,他却蔑视地说:“汝与时迁徙,与世偃仰,实在软弱可欺,吾不欲与你同流。”
先皇后入宫那一年,他回来了。
怀里抱着一箱黑漆木匣,作为贺礼。当着各国使节、朝堂翰林、内臣后妃的面,他打开黑匣,里面是一抔灰白骨殖。他对皇帝说:“我去池台挖了五年,终于挖到了你弟弟的尸身。因为没有头,还真让我一番好找。不过太烂太臭,又生了太多蛆虫,我就烧了干净,方便带回来了。”
皇帝如癫如狂,几乎当场下令将他杖毙。连先皇后的劝阻也无法改变皇帝的震怒——王狷最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帝不愿让他死得那样轻易,他被关在天牢里最可怕的长生狱,日日夜夜,生不如死。然而有一天,他忽然消失了。
王狷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逃出长生狱的人。
看守他的几十名狱卒卫兵们被反复拷打审问,直到被一刀刀凌迟时,也没有一个人改口。他们信誓旦旦地声称,眼睁睁看着王狷变作一只白鸟飞走,他一边飞,还一边大笑道:
“科头箕踞长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
至此王狷人间消失,杳无音信。
芝女官竟然拿慕容宝莲和王狷相提并论,可见她心中对这个兄长的厌弃之情有多深。
赢兰一想到王狷,就有些心里发毛,连带看着貌不出众的慕容宝莲,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想想之前楚王世女一口口唤他“鬼医”,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一朵食人花。
但汝南王世子等人比赢兰眼神更不对劲。
他们今日出游,楚王世女只觉一个路过的采药人十分眼熟,细看后才发现,竟是鼎鼎大名的鬼医慕容宝莲,又惊又喜,这才一路追来,偶遇上了赢兰他们。
慕容氏族长只有一儿一女。慕容宝莲的妹妹,正是儊月大内的御女官慕容兰芝。
他们脸色丕变,连汝南王世子都收了七分嚣张。
他虽然一贯骄横,但也知道自己的骄横能对谁人,不能对谁人。慕容氏门第贵重则已,他倒也不是得罪不起。可慕容夫人是先皇后的妹妹,慕容兰芝是王皇贵妃的外甥女,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汝南王世子脾性虽然心高气傲,睚眦必报,但也知道时机,当下便拱手拜道:“原来是禁城鼎鼎有名的慕容女官,在下汝南王世子赢玉。误会一场,冲撞尊驾,还请慕容女官见谅。”
楚王世女亦转向极快,笑得又明媚又灿烂,说道:“慕容女官,初次见面,在下乃楚王世女赢流。”
方才还喘不上气的琅琊王世子也硬撑起来,虚虚道:“慕容女官,在下琅琊王世子赢成。”
“慕容女官,在下清平王世子赢霄。”清平王世子眸光清冽,隐约有些痛苦愧疚,他深深弯腰施礼,再拜道,“方才之事,请慕容女官莫要放在心上。我会尽我所能,补偿您三位。”
芝女官神情淡淡,一一回礼,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你们为什么都杵在这里?”一个悦耳好听的声音传来,犹自带着孩童稚气。
方才被他们落在后头的清平王郡主缓缓走近了,疑惑道:“王兄,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民堂叔会躺在地上?我们不是在玩捉迷藏吗?”
清平王世子心里苦笑,只好向芝女官引荐,说道:“慕容女官,这位是我的妹妹,清平王郡主赢萱。”又道,“萱儿,这位是长华宫御女官,慕容兰芝。”
芝女官点了点头,说道:“我与郡主每年都会见一两次面,不知郡主记得否?”
“长华宫……那不就是……”清平王郡主有些惘然的视线在芝女官身上一绕,又落到了赢兰身上,她揉了揉眼睛。
“兰堂姐?”
这三个字一出,鸦静无声。
清平王世子倒抽了一口冷气,琅琊王世子抖得恨不得能如临东王世子一样晕过去。
楚王世女瞠目结舌道:“你,你不是……”
汝南王世子的脸色十分好看,就像打翻了十几个染缸,红青白绿,样样皆有。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被清平王郡主称为“兰堂姐”。
燕王遗孤,宁王视若掌珠。
沉玉公主。
树此地木离离蔚蔚,十分蓊蔼。远处遥遥传来花香。蔷薇、牡丹、芍药、木樨,蝶蜂往来不绝。那样静,静得似能听见花叶轻轻摩挲摇曳的声音。
赢兰看向汝南王世子,眨了眨眼睛,很可爱地一笑。
“世子殿下是不是问,这是谁家之天下?”
还是清平王世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苦笑拱手道:“公主殿下,我等……我等以管窥天,以蠡测海,见识浅陋,不识千金之体,请您万勿计较。”
赢兰扬了扬眉,说道:“霄堂兄,你是没听见王世子殿下他们方才说了什么吧,如果我没记错,好像还要给我下‘解衣’?”
清平王世子张口结舌。
汝南王世子定了定神,忍住心中大骇,强笑道:“我和兰堂侄女多年未见,只得久闻盛名,今日一见,冰神飘逸,丰姿俊采,果真名不虚传。”
赢兰呵呵一笑,说道:“我也没想到王世子殿下会是如此人物。”
汝南王脸皮再厚,也不由轻轻抽搐。
清平王郡主在一旁听了几句,终于没忍住,上前道:“兰堂姐,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你是和我们一样,也是喝过酒后,来看弥生灯会的么?”
赢兰奇道:“弥生灯会,那是什么?”看向芝女官,她也是面露不解。
清平王郡主笑吟吟道:“兰堂姐原来也有不晓得的事啊。每年夏秋之交,西陵楚氏便会在太平湖畔举办一场弥生灯会,其时九陌连光影,士女云集,可步月赏灯,沿湖观玩……”
赢兰恍然道:“那就是如上元节一般了。”
楚王世女抓住机会,连忙插话道:“兰堂妹身在九重宫阙,不食人间烟火,怕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其时凡俗繁华,也是十分亮丽热闹,值得一去。”
赢兰不置可否。
***
暮色四合,天上升起了一弯朦胧月牙。
太平湖畔果然人潮涌至,可谓是倾城出宝驹,匝路转香车。赢兰眼见湖边灯火辉煌,悬了一众各色奇灯,荷莲斗彩,杨柳弄风,木香棚与荼蘼架相连,火树银花,流星曳珠,映照上下,恍若星河漫天,不由感慨道:“真不愧是西陵楚氏。”
论繁华精致,此地自然难与深宫玉阙相提并论。然而人来人往,车马如流,衣香鬓影,似花如山,倒是多了别样烟火气息,于她亦是新奇。
楚王世女赶紧笑道:“兰堂妹喜欢便好。”
赢兰瞄了她一眼,楚王世女虽然心下紧张,倒也还不卑不亢。
这几人之中,汝南王世子倨傲淫邪,又自持身份,始终难与她说话;临东王世子醒来后便似换了一人,唯诺难言;琅琊王世子胆小怕事,清平王世子心中有愧,都不敢多说话。唯独楚王世女一副小人嘴脸,前倨后恭,坦坦荡荡,收放自如,竟然令人难起恶意。
又走过一段路,不少游人拥在一处。夜色铺染,灯火流离。
赢兰问道:“那是作甚么?”
清平王郡主笑道:“兰堂姐有所不知,这是打谜的灯柱。”
楚王世女瞅见赢兰脸色,恭维道,“弥生灯会由楚氏举办,素来花红隆重,兰堂妹冰雪聪明,我们不如一试?”
及至近前,人头攒动,摩肩擦踵,有人抓耳挠腮,有人沉吟不语,也有人猜中博得满堂彩,十分嘈杂。方无碍伸出一手,也不知怎么的,划开一径无人道路,令赢兰等人顺势前往。灯火如织,贴着近百条金色谜题,似迢迢丽日,教龙马生辉。
赢兰昂头看见一条:“可一言而尽也。打先秦人物一。”
赢兰向做谜的说道:“这个可是田姓始祖‘陈完’么?”
那人道:“正是。”便取了一对鹅黄绢花送与赢兰。楚王世女等人自然连连恭维。赢兰想了一想,为自己簪上,又替清平王郡主簪上。
清平王郡主得她礼遇,十分高兴。她本就生得柳眉杏眼,樱桃小口,此时小脸红扑扑的,更加妩媚可爱,问道:“兰堂姐,这个‘子丑’,打一成语,是什么呀?”
赢兰不假思索道:“属一属二。”做谜的又送了一双岫玉镯子。不少人见他们一行气度非凡,又答题敏捷,都看了过来。
赢兰将镯子转交给绿音,问道:“这里可有什么别致一些的灯谜?”
做谜的笑道:“小娘子才思艳丽,这些容易的怕是看不上。”他想了一想,指给赢兰,“这条就偏僻了些,我也不为难小娘子,此句与巫咸有关:‘狂夫难渡,箜篌空引。’打一歌谣。”
赢兰略一思忖,答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做谜的啧啧称奇,从桌上取出了一方雪英砚台。就连汝南王世子此刻眼神也大不一样。
绿音这会不敢轻忽,连忙主动接过砚台。做谜的又指了七八个条子,都是常人悬之难决,苦思冥想之属。
赢兰只略略一扫,尽皆答出。绿音满怀都是她赢来的花红,银钗花钿,朱毫纸扇,几乎快抱不下。余人本来只是看她少年情貌出众,有些聪明才智,现下眼光大不一样,都多了几分又钦又骇。芝女官隐觉与有荣焉,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做谜的想了一想,又指道:“小娘子,不知这一条如何?”
赢兰眼瞧这一条写着:“貌如花美,畏作灯檠。打二位朝臣。”她瞬间想到是何人,不禁失笑,“谁这么缺德,将这二人放在一处。”
这时一个声音答道:“貌如花美傅渊亭,畏作灯檠贾授衣。”
傅渊亭是萧长夜好友,现为漠北监军,与书雅亦是同侪。青年时曾因美貌过人,被皇帝由状元改为探花,只因一句:“独君貌美如花,探花之名岂可付与旁人?”
贾授衣贵为刑部尚书,严刑峻法,铁面无私,时人畏之不已。他妻子出身平衍大族,盛气凌人,万一不遵号令,则叱令正坐,为她绾髻,中安灯碗燃灯火,贾授衣则屏气定体,如枯木土偶。一日他同僚上门,无意得见他这惧内模样,大笑不已,其“补阙灯檠”之名不胫而走。
赢兰等人朝那声音望去,是二人相携而来。前头说话那人走得快了几步,陌生的脸庞被灯光照亮,看上去和她一般年纪,还是个裙屐少年。
后头那人她却很熟悉。
夕阳早已彻底沉去,眠在夜的怀抱里。放眼望去,艳橙魏紫的光彩笼着十里重烟楼台,宝灯流转,华采不绝。教人不知罗绮谁家,只道天荒地老,壶天日月。
一身青衫的男子缓步而来,明亮的眸子掩映在阑珊灯火中,微微弯起,笑容一如春日熠熠,夺目照人。
身后灯火人潮,观阙嵯峨,不过他一纸陪衬。
他唤道:“小兰儿。”
终于让王狷这个变态出场了,我好兴奋啊!(忽然兴奋.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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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九十章 弥生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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