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不要装傻爱我吧》摩羯旦旦

6、第六章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柠檬沐浴液的味道还在空气中缭绕，却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突然之间，青峰感到一种迫人的孤单，无聊赖的在跌坐进沙发，为了驱赶走这不爽的情绪，他摸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有点儿人为制造的噪音也好啊。
　　电视画面一闪，屏幕上出现的那个人影，差点儿让青峰又从沙发上蹦起来。

　　这个是……黄濑？
　　电视上的青年穿了花不溜秋的衬衫和沙滩裤，在画面中跳来跳去，口型夸张的用蹩脚的日式英语，介绍着夏威夷海岛假期的各种美好。
　　只是一个播出率并不高的旅行公司广告而已，还拍的俗不可耐！
　　只看了几秒，青峰便烦躁的关掉了电视。

　　在日本的时候，黄濑什么时候接过这种低级广告？
　　他展示给公众的形象，都是各种阳光、各种优雅、各种风度翩翩，各种充满内涵，虽然实则傻的够可以！
　　必须如此艰难而不堪的起步，黄濑你干嘛非来美国不可？
　　自己为的是追逐最高的篮球梦想，所以美国是唯一的选择。小模特你只要拍拍广告，走走T型台就好，滚回日本不比呆在美国舒坦多了，有什么可想不开的？
　　滚回日本吗，也就是说……
　　只是这样想着，青峰心头的烦躁感是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空落落，凉丝丝，不着边际的茫然感。

　　“吃过早饭了吗？”威廉稳稳的扶住方向盘，照旧只从观后镜里看黄濑。
　　“嗯，还没有。”
　　对于威廉，黄濑真的是很感激，他从事业上帮助自己，生活上照顾自己，高效而周到，却从来不多说一句多余的话。
　　“就在前面的小餐厅解决吧，抱歉时间有点紧。”威廉递过一个大信封，“这个你先看一下。”
　　“什么？”黄濑打开信封倒出里头的东西，只是几张放大的黑白照片，却让他的眼睛霎时瞪圆了，“这，这个……是我？”

　　照片中的俊美青年确是自己，只不过，应该是在不被告知的情形下拍摄的。
　　背景是一个露天的咖啡座，自己或微眯了眼睛，悠闲而略懒散的望天，或托了腮，专注而有些落寞的搅拌饮料，镜头的选取，光和影的呼应，有一种奇特的大胆、狂放，和说不出的神秘感。
　　“真是……太帅，太性感了！”黄濑都看的有些呆了，忍不住赞美起自己来，“这是谁拍的？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凉太你被人盯上了呢。”威廉朗朗的笑着，“收到这个的时候，我也很意外，重点在信封上，你自己看，空腹容易缺氧，小心不要兴奋过度晕过去啊。”

　　威廉的兴奋才是再明显不过了吧？
　　黄濑困惑的翻过信封，上面有地址，有邮戳，还有……呀，这个标志？
　　信封的右下角，有一块似乎随意涂抹的灰色，就像谁的拇指轻轻擦过。
　　黄濑的眼睛登时直了，这个标记太有名了呀，刚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
　　Gray摄影工作室，无论在时尚界，还是广告圈，都是大名鼎鼎又十分神秘的存在。
　　这位以“灰”为代号的独立摄影师，用他特立独行的镜头魔术，似乎能让藏在最深处的美与丑浮出灵魂，无处遁形，经过他光影诠释过的模特，无不令人耳目一新，名动一时。

　　但是，据说这位摄影师虽然才华横溢，脾气也相当古怪。
　　多少的名模和经纪公司竞相延请，希望获得他的掌镜，大都是被傲慢的拒绝，自己居然能够莫名其妙的被垂青，老天爷开的什么玩笑？
　　“凉太，你的，不，应该说，我们的运气或许要来了。”连见识多广的威廉，叹息声里都带了难以置信的恍惚。

　　跑进大厦门厅，威廉看了看手表，放松的笑了，一拍黄濑的后脑勺，“还好，没有迟到，否则这么好的机会跑掉的话，我肯定会放把火，把你那个朋友的破公寓给烧了。”
　　他们正说笑着，前方电梯门恰好打开，有个男子先他们一步进入，黄濑赶紧边跑边叫，“哎，请您稍等，稍等一下。”
　　总算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黄濑看见那个男子的手指按住开门键，连忙向他致谢，“多谢了，这位先生。”
　　说着伸手去按楼层键，刚碰到11楼的金属键，那个男子也把手指移过来按键，就这样，他的指尖正巧压在黄濑的指甲上。

　　不知是否有意，那人的指头沿着黄濑的食指下滑，在手背上擦过方才离开，随即听见“咕”的一声，好像是他在发笑？
　　黄濑诧异的回望，那人只是斜靠电梯壁，微弓着背，低了头，长长的，散乱的头发从脸颊两侧垂下，遮住了他的面目。
　　他这略显颓废而不羁的模样，让威廉反射性的心生警觉，借跟黄濑信口闲聊的机会，插到了二人之间。
　　结果，又听见“咕”的笑声，而且带了更鲜明的嘲讽意味。

　　公司所在的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站在最靠外侧的黄濑很自然的先走出去。
　　然而，身后的男人抢先一大步，从他身边擦过，跨出电梯的一刻，绝对是故意的在黄濑肩上，相当不轻的撞了一下。
　　他停了一秒左右，并没有道歉，而是头发一甩，两手插在裤兜里，大摇大摆的继续前行。
　　岂有此理，挑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黄濑火气蹿升，冲着他的背影，大叫一声，“喂！”
　　“等一下，凉太。”威廉从背后按住他的肩膀，示意的摇了摇头。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人要会见，犯不着在这里，跟来历不清，用意不明的人纠缠。
　　黄濑了解威廉的意思，也分得清轻重，无奈的撇了撇嘴，在那人背后伸出大拇指，用力的往下一压，做了个轻蔑的手势。
　　没想到，那人蓦的驻足，转身，惊的黄濑“呀”的轻呼出声，手势也僵在半空，面皮已先热了起来，讷讷的很不好意思。

　　那人叉开五指，把额前长发向后撩，伴随着率性到几近无礼的洪亮笑声，下巴一点一点的抬了起来，“这么多年了，凉太你还是老样子，让人欺负起来都没有成就感！”
　　款额、浓眉、深眼窝，两点漆黑宛如不可见底，打着漩涡的深潭，脸部的轮廓粗犷而鲜明，有着刀削斧立一般的刚硬线条。
　　很眼熟，肯定在哪里见过，并且绝不是一两个眼神的交集！

　　虽然一时想不起来，但这扑面而来的强大危险气息，令黄濑条件反射的后退一大步，险些踩到威廉的脚。
　　“嗤，没出息！”黄濑退，那人进，转眼又迫到跟前，抬手穿过黄濑的颈侧，屈起中指，拨弄着他的耳环，“还是说，我给凉太的坏印象，深刻到让你难以忘怀了？”
　　毫不掩饰的恶意，极尽戏谑的语气，还有这个讨厌的小动作，很好，一下子想起来了。

　　简直是太意外了，在遥远的纽约竟会碰见这个人！
　　黄濑心头生出的，终究还是欣喜之情，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叫出他的名字，威廉已抢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臂，向后拖开一步。
　　“怎么回事，你们认识吗？这人看上去……”威廉沉声问。
　　威廉的担忧，是这个圈子里最基础的常识，一个初出道的新人，干净健康的形象是必须的，要尽量避免跟一些不良的人事牵扯不清。

　　“嘘——”黄濑立指抵唇，这间隙，还不忘了给那人一个赔笑，然后跟威廉咬耳朵，“别乱说话，我这位，咳咳，朋友的脾气可不太好，还是让我来处理吧……”
　　黄濑压了音量，但毕竟只隔了几步，还是空荡荡的走廊，足够那人听见了，只闻他冷笑两声，伸手探进了外套。
　　他这个动作，让威廉陡然为之色变。
　　美国可是一个枪支泛滥，随处是危险游戏的国度，可是在如此狭窄的空间，他也做不了什么。

　　那人利刃似的嘴唇慢慢弯起，把手拿了出来，竖起的两指间，多了一张白色的名片。
　　威廉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的过度反应和失礼，口中连连道歉，正想上前接名片，那人却指头一弹，薄薄的名片竟然像刀子一样，嗖的就飞了过来。
　　“当心！”威廉刚出声示警，黄濑已抢在他前头，抄手接住那张名片。

　　“不错嘛，凉太，总算你的运动神经还没有废掉。”那人又是一串咕咕怪笑。
　　“还好，说起来，我可要感谢一路被你殴打着成长呢。”说着这样话，黄濑的口气里倒是欢喜更多。
　　黄濑摊开手掌，往名片上瞥了一眼，威廉也伸长脖子，四只眼睛却在同一瞬间直了。
　　白色的名片上没有地址，没有头衔，没有联系方式，只印了一个名字：灰崎祥吾，以及下角小小的，灰色的指印标志。
　　“Gray？！”黄濑和威廉无比惊骇的对视了一眼，齐刷刷的望向那个人。

　　“你就是Gray，是那个影像天才，是给我寄照片的人吗？”黄濑连续三个问题，舌头和思维仍不太转的过来。
　　无论如何，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十年不见的灰崎祥吾，昔日那个暴力的篮球少年，会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
　　“凉太，你只有最后这一句比较聪明。”
　　说话间，灰崎祥吾欺身上前，目光如同鬼魅的镜头，深深的看进黄濑的眼睛，又伸指拨弄他敏感耳垂上的银环，“你可是老天爷送来拯救我的无聊，就让我随心所欲的塑造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