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各怀鬼胎》醉流苏

9、009 表里不一（下）

　　楚依然怔住，生辰？是呀！她的生辰就在母亲祭日后不久，可是，她却忘得一干二净。可是，这个人记得，还为她准备生辰礼物，费心哄她开心。

　　“你之前十几年的生命，我没来得及参与。所以，这次，我准备了十九份儿礼物，每年一份，算是补上了。以后，你每年的每个生日，我都不会落下，直至我们生命的尽头。”齐未寒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礼物盒。

　　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每一件礼物都很精致，看得出来是花费了心思的。甚至还有一把匕首，虽然隔着剑鞘，楚依然依旧能感觉到那匕首散发出来的寒气。

　　齐未寒见楚依然一直盯着匕首看，立刻明白她的心意，将匕首送到楚依然手中，“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这个匕首我收藏很多年了，是千年寒铁冶炼而成，削铁如泥。我见你也没什么顺手的兵器，又擅长近身搏斗，这匕首正适合你。”

　　楚依然看着手中沈甸甸的匕首，入手冰凉，剑鞘上，更是镶嵌着七种不同颜色的明亮宝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夺目却不耀眼，“真真是庸俗！匕首，是杀人利器，镶嵌这些劳什子做什么？”

　　“你若不喜欢，我便再重新给你做一个剑鞘，如何？”

　　楚依然抬头看着齐未寒，看着他温柔的眉眼，看着这个不论她怎么冷淡都不生气的男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一个人好，需要理由吗？”

　　心，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充着，楚依然觉得自己的双眸有了洪水泛滥的趋势，她努力忍住，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眼泪。

　　只是，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齐未寒的微笑下，全线崩溃。

　　因为，在她低头的那一霎那，齐未寒还是看到了她双眸中的泪光，那一刻，她的眼眸中充满了悲哀，无奈，绝望。

　　齐未寒心中十分触动，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娇俏的、柔弱的小女子一早就谋算好来的。

　　“不需要理由吗？我可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人，绝不会做对自己没利的事！你这话，也就是骗骗像萱儿那样单纯的小姑娘，对我可没用。我不会要你的任何东西，也不想再看到你，拿着你的东西，马上在我面前消失！”楚依然挥手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地，转身背对着齐未寒。

　　“依然，请相信我，眼前的这些东西，是用我的全部家当买来的！”

　　楚依然惊愕的转身，看向齐未寒，不，也不算是看向齐未寒，因为她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焦距，一片茫然，“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那双眸如同一注幽深的潭水，好似包含着千万种情绪，瞬间将人吸了进去，不能自拔，可是，定睛一看，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唯一能看出的，唯一不能隐瞒的是——那双眼睛早已历经了沧桑。

　　楚依然目光迷离，无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颊，“是喜欢我的容貌吗？”

　　“你……你做什么？”回过神来的齐未寒吓了一跳，“噔、噔、噔……”得后退了几步，那副表情，好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一般——她……她竟然……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怎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做那么多事情，想要的不正是这个吗？”楚依然一点也不在乎，虽然说这话，手下动作却一点也没慢下来，很快，便香肩半裸。

　　齐未寒慌忙转身，长年掛在脸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楚依然！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样做，只会让人看轻了去！”

　　楚依然咯咯的笑，笑得花枝乱颤，柔媚逼人，“何必学那些假道学呢？这样忍着，有什么好的？”

　　齐未寒一股邪火冲上脑门，“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我看错了你！”

　　说罢，转身就走，只是，无意间在在镜子里看到楚依然裸露的背部，震惊之下回头，只见楚依然的背部满是交错纵横的伤疤，仔细一看，那伤疤愈合时长出来的皮肉翻滚着交错在一起。只消看上一眼，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像看到毒蟾蜍的皮一样恶心。

　　江湖中人，哪个身上没有些伤疤？就是他的身上也有，可是，却没有人会这么严重。所以，自认见多识广的齐未寒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

　　楚依然缓缓的回头，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齐未寒，目光清冷，“看到了吗？害怕了吗？”

　　齐未寒咽了咽口水，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他对楚漠的愤怒已经临近崩溃的临界值。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他说喜欢我，喜欢到，可以为我与全世界为敌。我当时开心极了，与他一起私奔出庄，那段时间，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躲避着追杀，却很开心，很满足。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我的身体，他吓坏了，好像看到鬼一样。然后，然后……我就回到了明烟山庄。是他，是他把我送了回来，因为，他没有办法接受我的身体……”

　　齐未寒只觉得心痛如绞，眼前的这个女人，总是让他心疼到无法呼吸。移动仿佛被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艰难的移到楚依然身前，单膝跪地，捡起她的上衣，披在她的肩上，“我不在乎这些，江湖中人，哪个人身上没些伤疤的，就算断臂、断腿、毁容都是很常见的事，又不是文弱书生，难不成还会被这个吓到吗？”

　　“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吗？”楚依然突然抓住齐未寒的手，扯落肩头的衣衫，将齐未寒的手按在自己的背部，上下左右摩挲，“怎么样？什么感觉？是不是很恶心？我自己不小心碰到，都会觉得无比的恶心，你能忍受一辈子吗？”

　　齐未寒反手，反客为主的握住楚依然的手，紧紧的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别这样，别这样！”

　　楚依然顿时泪如雨下，滚烫的眼泪落在齐未寒的脖颈间，灼伤了他的心。

　　依然不愿轻易的在人前落泪，因为她告诉自己，没有人会因为她的眼泪而心疼。既然不心疼，那又何必哭，何必让人看了笑话去。她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最后的尊严都失去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明明是故意为之的一场戏，她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的话，我带你去寻顾神医，他一定能消除这些疤痕。”

　　“如果，不能呢？”

　　齐未寒沈吟了好一会儿，突然眸色一沉，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说，“如果去除不了也没关系，相信我，我真的不在乎，在乎的只有你自己而已。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楚依然如遇炸雷，身体僵直了一下，随后，用力的推开齐未寒。豁然起身，用力将怔愣在那的齐未寒推出门去，“咣当”一声，毫不客气的将他关在门外，颤抖着双手将门栓上，“你走，立刻走，我不想看到你。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要相信！”

　　齐未寒用力的拍打着门，“依然，我不奢求你现在就相信我，因为，我知道，那太难。但是，我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再等两天，我把一切安排好，立刻带你离开这里！”

　　门后，楚依然纤弱无力的身体顺着门板缓缓地滑落地面，泪，早已淌满了她的脸。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压抑的呜咽声从指间缝隙里溢出，“带我走？曾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说要带我走，可是，结果他……”

　　一些她以为早已忘记、早已尘封的事情，又清晰的浮现在她的眼前。怨恨好像毒蛇，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狠狠的咬了她一口，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