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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二章 ...

  •   “欢喜……欢喜……”

      熟悉的声音,不熟悉的语调,凄凄惨惨,好象有些沙哑,偏偏又时而尖锐。

      “欢喜……我好痛……欢喜……为什么……”

      卷曲的长发披散着,曾经是它的主人骄傲的存在,如今却如同干枯的藤蔓,爬在额头,落在肩膀。半遮掩的面孔,深深浅浅的伤痕交错着,失血的伤口红里透着白,外翻的皮肉卷着,好象随时会从里面爬出蛆虫来。

      “欢喜……”

      嘴唇微动,声音从齿间发出来,如同带着倒钩,紧紧的抓住欢喜的神经,就算是捂紧了耳朵也还是听得到。那扭曲而破败的面孔,似乎是直接印在头脑之中,就算是闭上了眼睛也看得到。

      “欢喜……救救我……帮帮我……”

      “艳子……艳子……”欢喜在梦吟,冷汗如同一层薄膜覆盖着她的身体,让她觉得无法呼吸。眉头紧紧的皱着,知道自己在做梦,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怎么也醒不来。

      “欢喜!”猛得敲门声,木板的门发出的声音空空的,干脆又响亮。欢喜被这声音一拉,睁开眼睛来。

      “欢喜,你去不去上课?再不去小心被当掉了!”从桌子上抬起头,欢喜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是同住的同学在敲着自己的房门。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忽然醒来的情况就是浑身都冷得发抖,加上又出了汗,更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我不舒服,帮我请假!”对着门外叫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听,喉咙也在痛,呼吸着初春的寒气,好象被刀子割着鼻腔喉咙的黏膜。

      “那我自己去了。”门外的声音回了一声,停了半晌,在欢喜以为她已经离去的时候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的语气缓和了很多,“欢喜……有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上学期艳子的事情你很受打击,但是日子还是要过的,你这样下去不行啊……”

      “不要管我!!”大吼一声,力气用得大到几乎让自己从板凳上摔下来,欢喜稳住身子,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太大,又压低了声音说:“我真的不舒服……过几天我会去上课的,你就别管我了……”

      门外有人叹了口气,脚步声起,似是走远了,然后听到大门一声响,空间安静了下来。

      拖拉着身子面对着书桌坐着,手里的纸张被捏了一夜,变得皱皱的,手心出了汗,欢喜深怕上面的字被汗弄模糊了,连忙展开了,好在那字不知道是用什么写的,虽然周围的纸都润润的,却还是字字清晰。

      心静了一下,再仔细的看忽然觉得有一点不安,欢喜手指划过上面的字句,默念着:“2·复仇中途,出现了被复仇者尸体失踪或不全时……”

      昨天的新闻里说的,被发现的尸体损坏严重,到底损坏到了什么地步?是不是有肢体不全呢?那个店长说的,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就立刻把纸烧掉的,那么现在……

      “只是损坏而已,又没有报道说尸体不全……”在心里给自己下了准,欢喜握紧了那张纸,咬着下唇,“应该没关系,这才是第一个人,还有三个要杀,怎么可以这个时候让艳子回去……还有三个人……”

      欢喜忘不了那天看到,凌乱的房间里满是鲜血的尸体,刀锋下的狠,每一刀都几乎砍到了骨头,艳子白皙的肌肤裂开了,显出里面的肌腱来,红的,白的。没有闭上的眼睛空洞的瞪着天花板,原本柔软的身体现在却是沉重而冰冷的,欢喜扑上去的时候,沾了满手的血,好象被那样不甘心的眼神所催眠了一样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那一刻的震撼大过悲伤,大过恐惧,整个人都在发抖,却不是被吓到发抖,也不是愤怒到发抖,只是不能控制的流下眼泪,不能控制的抱住那句尸体。一直到手下的触感变了僵硬才想起来要报警。

      警察问了问题,拉走了尸体,那屋子不能再住了,欢喜住到了现在的这里,依然是和同学同住,却不再是原来的容颜了。

      才两个月啊,为什么大家都忘记了?欢喜不能理解,这学期以来,学校的人都好象刻意的忽视了艳子的存在,大学里人人情薄,上着同一堂课也未必有人认识你是谁,少了一个人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亲近些自己的人都对自己说着,忘了吧,忘了吧,已经两个多月了,忘了吧。

      为什么他们都忘得掉呢?为什么他们不会做梦呢?

      为什么自己就是忘不掉呢?欢喜抱住自己的手臂,每天晚上都梦见的人怎么可能忘得掉?每天晚上都叫着自己救救她,对自己说着她好痛。面容越来越破碎,声音越来越悲切,一声唤过一声,一夜重过一夜。

      所以欢喜对自己说,那是因为她要报仇,对自己说,她想要报仇,所以才来梦里找自己,而自己,要帮她报仇。

      抬起头来,发丝下的眼睛满是血丝,谁杀了艳子,谁就要偿命。

      “又一起……”年轻的警察站在房间之中,皱着眉头看着满屋的血迹,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但是领导也在现场,表现的太没用了会很不好,只有强压了翻上来的酸水,跟随着同事的忙碌去查看房间里其他的东西。

      “小郑啊,这次比上次那个还惨啊!”同事的谢飞低着头凑过来,跟他一起翻看着衣柜,神秘的说,“你看见了没?上次那还能说是人所能及,这次简直是鬼斧神工啊!”

      “去你的,什么鬼斧神工?杀人现场你贫什么呢?”斜眼看了看领导没在注意,小郑也低下头来,小声说:“我就看到血肉模糊的一团了,法医在那蹲着我也不好过去,到底怎么样了?”

      “我刚才在那块儿,听到他们说,看样子是被剥了皮了,说是肌肉也被一条条的往下撕了呢。”谢飞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谁杀人这么变态啊?是我自己做着都要恶心死了,这得多大的仇啊?干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着这样的,不是鬼斧神工是什么?”

      “你白当警察了?这说明凶手可能是个有解剖知识的人,而且心理有问题。”捶了他一下,小郑哭笑不得的骂一句,不过也得承认,把人弄成这个样子的,心理还是不是人都是个问题,。

      “这次我们的压力肯定大了,你知道这谁的房子么?”谢飞继续说,还挤了挤眉毛,“财政局局长名下的房子,好象住的是他老婆的弟弟。就是两个月前牵扯进那个大学女生虐杀案的。”

      “这个也是?上次死的那个什么教授的儿子也是跟那件案子有关的,你说得并案不?”小郑听着,有了点兴趣,当时那件大学女生虐杀案在社会上的影响很不好,不过虽然有人证说看到那几个人在现场附近出现却没有其他证据,一直悬着,现在涉案人员一个个死了,该是有联系的。

      “谁知道,等尸检出来,如果真是那财政局局长老婆的弟弟,我看得并。”谢飞撇撇嘴,关上了衣柜门,“这边应该没什么了,我们那边去吧。”

      “哦,好。”应了声,也把自己这边的衣柜门关上,小郑跟着他往房间另头的家具走去,路过尸体旁边,听到法医跟队长说着什么,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李队,死者是男性,全身的皮肤都被剥下来了,就垫在他自己身子下面,凶手手段残忍,看起来是真的用撕的手法剥的皮,破碎的很多,剥皮又留在现场,不知道是什么用意,还有,死者的眼球不见了,你最好让搜查的兄弟找找看,他既然把皮肤剥下来留在现场,很可能把眼睛挖下来也留在现场。”

      皮肤在现场?小郑觉得自己打了个寒战,眼睛瞟到地上那只能勉强分辨出人型的尸体一眼,胃里又在泛着酸水。一直到李队站起来对大家招呼着查看仔细点注意看是否有眼球才回过劲来。

      打起精神来继续搜查,小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望由自己找到那对眼珠,还是最好不要被自己看到。

      收拾完现场回到局里已经是快晚上了,安排了工作,第二天小郑被派到继续到现场附近询问排查,根据队长的口风,如果尸检出来真的是大学女生虐杀案的涉案人员的话就要并案侦察了。小郑叹了口气,那个被杀的女生的尸体他也是看见了的,全身都是伤痕,死的很惨,但是这接连的两件案子的死者更惨,就算他们真的是凶手,死成这样也过重了。

      准备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刚走出警局的门口,看到队长跟一个女人在拉扯着什么,不由好奇的走上前去。

      这个女人他是认识的,记得是叫欢喜吧?就是那个大学女生虐杀案的死者的同屋,尸体的第一发现者,也就是她指证的四个涉案人员当时在现场附近。

      “李队长,艳子的案子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句话啊!”欢喜苍白着脸,发丝凌乱着,说不出的憔悴,抓着李队的衣服不放手。现在的她的样子,比两个月前小郑看到的时候要凄惨很多,“那几个混蛋为什么还没被抓起来啊!?”

      “欢小姐,我们早就跟你说了,除了当时他们出现在案发地点周围以外,没有任何的证据说明是他们做的。你不要来是来闹好不好?说到这个,你为什么就这么认定他们就是凶手?”李队明显情绪不好,口气也不算好,“不过你来的也好,我还在想明天就要去找你调查下呢,你认定的凶手死了两个人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就是嫌疑人之一?”

      “死了……两个人?”欢喜的手松了松,从李队的衣服上拿开来,表情有点诧异。小郑皱了眉头走上前去,不是还没确定这个死者就是当时的嫌疑人之一么?李队是什么意思?李队长看到他走过来了,使了个眼色给他,想是叫他不要说破。

      “欢小姐,如果不觉得天太晚了,不如我们现在就进局里好好谈谈吧?”李队长往后让了一步,欢喜虽然表情还是有点恍惚,但是却没有拒绝,咬了下嘴唇往警察局大门走去。

      看着她往门里走,李队长走到小郑的身边,低声吩咐到:“你去欢喜现在住的地方查一下,她昨天晚上和上上前天晚上在哪里,别磨蹭了,现在就去。”

      “哦……好。”看着李队跟着欢喜的后面回了警局。小郑顾不上哀叹下自己已经下班了,翻出以前记录的欢喜现在的地址,骑上自行车认命往她家骑去。

      问过了欢喜同住的人和周围的一些邻居,都说欢喜那两天都呆在房间里。排除了她有作案时间的可能,小郑松了口气,对于这个憔悴的女子,他有一种怜惜的情绪,毕竟,亲眼看到同住者兼好友的尸体,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眼看着当时虽然受了惊吓却还算是面容饱满的女子现在憔悴的风一吹都会倒的摸样,能够证明她不是这次案子的凶手也算是一件好事。

      下了楼,刚推了车想走,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巷子口,欢喜从车上下来,满脸的落寞。

      小郑想着自己该不该避一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两个人碰了个正面。欢喜抬着头,看着他似乎呆了一呆。

      “恩……”尴尬的笑笑,虽然说来调查是个正当的理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尴尬。

      “你是……警察?”欢喜认出了这个人来,刚才在警察局门口也有碰到的。

      “恩,有点事情来调查一下,只是例行调查,你别多心……”话还没说完,欢喜猛的冲上来,抓住他的袖子,吓了他一跳。

      “告诉我,这次死的人,尸体是完整的么?”周围的夜色深重,但是欢喜的眼睛却似乎在闪着光,眼白多过眼黑,血丝把眼珠分的破碎,显得有几分渗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有点被她吓到,小郑觉得自己的头脑有点慌乱,她在问什么?尸体是完整的么?她为什么要这么问?她怎么知道尸体不完整?

      “骗人!你们都在骗人!告诉我,尸体是完整的吗?”摇晃着头,发丝凌乱而下,欢喜的声音就好象要哭出来了,她抓着小郑的袖子慢慢的滑到地上,抽动着肩膀喘着气。

      “欢小姐,我觉得你还是多休息下比较好……”咽了口口水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拉下来,小郑推着车快步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我们以后可能还会来找你调查问题,请最近不要出远门。”

      心里在跟自己说要沉着,但是脚步却是越走越快,出了巷子才想到要蹬上车子,小郑长长的呼了口气。虽然没有作案时间,但是刚才欢喜问的问题却又引起了他的疑惑,想来李队也不会放过这点的,今天才去了现场,消息并没有公布,但是她却问尸体是不是完整的,可见她很有可能知道凶手是谁。打了个电话给李队,说了调查的情况,也说下自己的疑惑,李队只说叫他明天上班再说。

      悻悻的把手机装起来,小郑蹬着自行车,从这里回家的距离好远啊,再过一会就到了那个大学女生尸体被发现,也就是欢喜以前住的地方了吧?

      骑着车很快就看到了那栋楼,其实离欢喜现在住的地方不算远,大学生出去租房子,多是在学校附近,所以很是集中。

      走到这里,小郑也不由多看了几眼,房子是老房子,就两层,下面有一排排低矮的常青树,以前的老房子下面就爱种这个,高的就树就种梧桐。

      “奇怪,不是常青树么?怎么枯叶子了?还在开春的时候枯?”摇了摇头,道是常青树也不定常青的,许是害了虫病也说不定,顶着初春夜里还寒冷的风,缩了缩脖子不再多看往前骑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夜很恐怖么?汗水……某不觉得恐怖啊……恩……每一夜的调子都不太一样的……下一夜应该血腥味没这么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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