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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节 长安·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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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我第一次睡过了,居然一夜无梦,看来作体力劳动者就是好,心思都变单纯了。快走到张裕记的时候,我愣住了,门口有不少人,围着小宝在吵。
我脑子里一阵轰鸣,完了,昨天有人吃坏了,没有冰箱就是不好,肯定是肉馅出问题了。急忙分开众人走过去,小宝看见我如获救兵,拉着我说:“李姐姐,这都是来买饼的,问我们为什么还不开张。”
我强烈抑制住仰头狂笑的冲动,很矜持地看了小宝一眼,嗔怪地说:“忙什么?”很潇洒地踱步进了店里,迎面看见掌柜的站在屋子中间了解地朝我笑,我的脸不由得红了。
让小宝把萨其马先拿出来卖,掌柜的把面已经饧好,掐好了剂子,我忙低头开始做饼。跟小宝说,一人只准买两个,多了不卖。外面的人自然又一顿嚷嚷,加上昨天定好的胡姬又来站台促销,整条街就数我家最热闹。
还没过午饭时间,我们就又都卖完了,我让小宝上板,在上面贴上小纸条 –饼已售完,明天请早。
小宝又担心又失落地跟我说:“我们每天都这样吗?时间长了那些人老买不到会不会不来了?”我安慰他:“不会的,你没看今天比昨天人多,以后只有人更多,不用担心。”但其实说的时候我心里也不是很有底,只是我觉得,我追求的是个广告效应,以及它背后更大的机会,而不是这些排队就为买个饼的人。虽然那个机会是什么,我现在心里并不清楚。
接下来的日子颇为规律,每天很早就有人来排队,我们上板的时间也越来越早,顾客们怨声载道,还有周遭跟掌柜相熟的邻居来走后门,我把每天出货数量略微增加了点便不肯再追加,掌柜的也随我的意思。我觉得只要东西好,不怕没人追捧。
每天的闲暇时间多了,我就让小宝带我去玩耍,安邑坊附近寺庙很多,我到处去看看佛像,有时候也拜拜,却再也不敢轻易许愿。有时候看到年轻的僧人我总格外留意,看看是不是我在灵隐寺看到的那个,弄得小宝以为我动了春心。
某天我们坐在后院的榆树下聊天,小宝忽然说起我第一次到店里来的样子:“我觉得你当时的样子可吓人了,跟快死了似的。”“喂!”我抗议道。他说本来就是,“打扮得怪里怪气,看穿着,像男的,看长相,像女的,说是女的,脸上又不装扮,说是男的,一张嘴说话细声细气的。”我颓了,我以为我飘逸出尘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上,让他一形容,我跟个太监差不多。
我说:“那你还冲我笑?”他委屈地说:“我跟谁都笑。”然后又补充,“你笑了以后看起来就不那么像死人了。”“去你的!”我伸手去打他,他敏捷地跳起来跑掉了,我扭脸却看到掌柜的满脸含笑地站在门口看着我们,那眼神。。。。。。像父亲。
我这些日子以来跟他相处得很像生意伙伴,只说经营上的事:该买料了,面要不要多饧一会儿,这家的肉比上家的好,再就是算钱。他从来不问我个人的事,比如说怎么一点也没见你提你哥哥,失散了那么久不着急吗?我却从小宝那里多少探听到了一些他的事情,原来小宝跟我一样父母都不在了,他是掌柜的收养长大的,掌柜的好像一辈子都没成家,跟小宝俩人住在后院的两间厢房里。
“李姑娘,”掌柜的叫我,他问我要不要搬到店里来住,彼此有个照应。我当然还是谢绝了。
气氛有点尴尬,掌柜的忙转移了话题,说听说长安城里也有胡饼店叫卖香酥牛肉饼了,价钱比我们的低,也很受欢迎。这个我早就想到,我们北京一点也不缺这个,经常忽然全北京都吃水煮鱼,全北京都是家常菜烤鸭,全北京都吃土掉渣烧饼,但是做得好的,能坚持下来的,永远只是最初的最正宗的那几家。何况,我也并不想坚持多久。我问他:“比咱家的如何?”他呵呵笑了,说:“也就学得个皮毛。”我也笑了,第一次跟他有点同仇敌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