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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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喝酒，尤其是从来没有一口干掉过一小杯白酒。还是56度的二锅头。
所以那天后来的一些事情，我都不是太清楚。只记得有人一直在唱歌，唱的很难听。闷油瓶似乎一直在笑，一边笑一边摇头，很无奈的样子。然后有人把我抱到床上。我不困，但是眼皮一直在打架。半醉半醒的睡了一觉，半夜的时候被爆竹声吵醒了。
酒劲过去了，头还是有点疼。迷迷糊糊的一转身，就看见闷油瓶坐在电脑前面玩那个游戏。我一紧张，瞬间清醒了过来。“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玩我的号？”
闷油瓶回过头来瞥了我一眼，悠悠的道：“这不是我的名字吗？”
“我......”我一时语结，愣了一下说道：“你不是说属性点加错了吗？”
“骗你的。”闷油瓶背对着我，轻轻的递过来三个字。
“骗我的？！”闷油瓶也会骗人？我愣了一下，转念想到他在我妈面前影帝般的表演，立刻释然了，顿时有种被耍的感觉。
“你无聊不无聊！”我叹道。
他放下鼠标回过头来看着我，目光平静，波澜不惊。嘴角稍稍往上扬了扬，问道：“还晕吗？”
“还行，早知道不喝那么快了。”我缓了下酒劲，问道：“几点了？”
闷油瓶指了指墙上，我一看都十一点都过了，于是赶紧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快，我们去灵隐寺。赶不上我爷爷要杀了我的。”
闷油瓶没有动，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我连忙解释到：“不是......，我爷爷虽然死了，但他余威尚在。他有个长生牌位供在那里，我们家每年除夕都要去那里陪他老人家守岁，要迟到了的话.......你别看我爹不声不响的，绝对能扒了我的皮。”
闷油瓶看了看表，站起来说道：“时间不多了，走吧。”说着自己去沙发上穿上外套开门就走。我跟在后面急急忙忙的，手机也没顾得上拿，揣上钥匙就跑了出去。已经快到十一点半了，街上陆陆续续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
闷油瓶指了指车后座，我跳上车，说：“往前直走，第二个路口右拐就是北山路上了北山路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闷油瓶没有说话，像是要带我私奔一样，专心致志的把我的小破车骑得飞快。周围爆竹的声响被慢慢的抛在了身后，越来越远。
也许是喝了点小酒的缘故，我哪天挺兴奋的。一路上不停的说话。像个导游一样介绍这个介绍那个。喋喋不休：“我爷爷说孤山这一片是杭州风水最好的地方，所以葬了好多名人。我小时候特别傻，问我爷爷为什么风水最好的地方都埋死人不住活人，他居然告诉我说有些地方的风水，只适合埋死人。孤山这片就是这种情况。”
到岳王庙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基本骑不了，只能下来推着走。我指着岳王庙继续说道：“这里就岳王庙最大，岳飞死的太冤了，传说杭州地下还有一个南宋的皇陵，但是岳王庙把皇陵都给压住了。”
我看见闷油瓶侧着头轻轻笑了一下，有点不以为然道：“你以为是皇帝和秦桧害死岳飞的吗？”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我这个，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闷油瓶看了一眼岳王庙外爬山虎的影子，月光斑驳的照在他脸上，非常苍白。他摇了摇头说：“很多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即使再过一千年，岳飞也还是会死。”
“你怎么知道？”我问
“历史的必然。”闷油瓶淡淡的说。
我一下子似乎有点不太理解，停下来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性格决定命运”？”
闷油瓶摇摇头，道：“不光如此，还有人性的欲望和弱点。”
我立刻就明白了闷油瓶的意思。于是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偶然事件，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有其必然发生的理由。每个不同身份和地位的人，永远都有自己的欲望和弱点。无论是明君还是昏君，是佞臣，还是忠良。大家都一样，逃不开，避不了。谁也不是圣人，说到底，岳飞是死在人性手里的，对吗？”
闷油瓶点点头，说道：“所以，所谓的“以人为鉴”很难，“以史为鉴”更不可能。”
他说的淡淡的，我却莫名觉得有点悲凉。如果不是他说起，我大概从来也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和一个近在眼前的人，讨论一些远在天边的话题，让我有一种交错时光的不真实感。
“今天过年啊！我们不用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吧。”我笑道
闷油瓶看着我，乌黑的眼睛一望无尽。虽然有点生硬，不过居然也扯出来一个笑。人太多了，于是我们决定把自行车停在KFC门口，直接走上灵隐。
越近灵隐人越多，到飞来峰下面的时候，人声鼎沸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黄金周的人流。我一边带着闷油瓶在人堆里钻来钻去，一边说道：“不好意思啊，人太多了。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去人多的地方.....”闷油瓶一直没有说话。好吧，其实他一向不太说话。
我爷爷临死之前最后的愿望，是希望能和我奶奶一起合葬。所以他去世之后，一直没有入土，牌位便放在灵隐寺的后堂。不知道霍老太太知道这些会有什么反应。
那个后堂需要从右边绕过大雄宝殿，才能进去。马上就要十二点了，大雄宝殿门口的人围得几乎水泄不通。我们两个被人群堵在右边的一个小角落里，进退两难。
“这么多人烧香，谁知道哪位烧的是头香！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闷油瓶没有理我，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说道：“你觉得他们都在求什么？”
“升官发财，身体健康，无非就是这些呗。”我说道。
“【这些】又是什么？”闷油瓶问道。
我迟疑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他刚才在岳王庙前的那些话，愣愣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他们求的，是未来的自己。”闷油瓶淡淡的说
我心里奇怪，心说这个闷油瓶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都要说些莫名其妙让我费脑子思考的话题。他说的太深奥了，像打禅语，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茬，只好傻笑道：“大概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我以前看过一部香港的搞笑电影里有一句台词说：人生就像吃地瓜，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屁。想开了其实大家都一样，即便你这一刻再好再牛B，你也无法确定你下一刻会不会怂。怎么犟都没用。但是人又都不甘心，不甘心于自己无法掌握的将来，所以就占卜算卦，求神拜佛，希望能够预知未来，影响未来。”
闷油瓶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说：“知道了又能怎样？”
是啊，知道了又能怎样。所有的事情都是必然的结果，历史是必然的，人生也是必然的。我想到这里突然心底涌起了一层深深的悲凉之意，闷油瓶和我一样年纪，他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才能让二十岁的他把一切看的这么透彻。
我们头顶上的喇叭开始响起喜庆的音乐，周围的人群开始躁动着往前挤，马上就要十二点了。十二点的时候大雄宝殿里面会撞108下钟响，祈福来年。
人都在往前挤，右边空出来一个空隙，我拉着闷油瓶就朝那个空隙钻出了人群，退到后面的回廊上。
“人太多了，看来只有等敲完了钟再去看我爷爷了，想必他老人家也不会在乎我这一时半伙的。
”我说着，把他往身后拉了一拉，道：“往后退点还宽敞点儿，反正我们也不凑这热闹。”
闷油瓶眼睛晶亮的望着我，迟疑了半晌，问我道:“吴邪，你说求菩萨真的有用吗？”
我被问傻了，一时语塞，只是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大雄宝殿里响起了新年的第一声钟响。我看见闷油瓶和周围的所有人一样，双手合十，非常恭敬的低下头，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了一种淡淡的，十分悲切的神情。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