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RR][千田]肉食者》浮空寂蝉

9、My December

　　隆冬时分的街上就很少有看到晨跑的人了，亚热带季风气候带来的便是夏天的闷湿炎热与冬季的寒冷刺骨，因为是靠着海的国家，所以湿气浓重，冷气便是穿过身上所着衣物，透过皮肤进入体内，阴阴的，驱赶不走。但学生一族还得每天早起去学校，离开躺了一夜而变得暖烘烘的被窝本身就是一异常艰难的事，再加上热量从身上流失带来的战栗感往往会让人退缩，就算是门田京平这种应该是中规中矩的学生，在冬日也会烦恼该如何在被窝里多躺上一会儿。
　　十二月的第一个周三，一向不会迟到早退、认真学习的门田京平今天出乎意料地没来学校。当班主任打电话过去，门田京平捏着鼻子装作用浓重的鼻音说“对不起老师我发烧了”，嘱托了几句再关心一下之后老师就挂断了电话，收线之前还对他说放学后会安排学生来看望他顺便带去作业，门田京平含糊地应了一声，撂下电话便顺着墙滑坐下来。他蜷起双腿将自己的占地面积缩小，手机打开着架在腿上，他沉默着发短信给六条千景，五分钟以后就收到了电话。他听到电话那头操场的嘈杂，六条千景的同学正喊他去打球，而他好像正在移动，试图找个清静点的地方。
　　“京平？听折原说你今天没来，出什么事了？”六条千景躲在教学楼不为人注意的阴影之中，轻声问着，听对面毫无反应又喊了他的名字，“京平？”“六条前辈……”他听得出门田京平的声音中透出难掩的疲态，心下不由吃了一惊，“嗯我在。”六条千景将声音压得再低沉一些，好让对方感到安心。“在上体育课么前辈？”门田京平盯着卧室墙壁上拖沓着转动的时针，脑中推算着课时，另一只手放在地上敲打着木质地板发出细小的清脆声响。六条千景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他“是”，随后便听见门田京平给他的邀约。“翘课来陪我吧前辈。”门田京平在心里浅笑着，耐心地等着回答。“可是京平……”“我家门口见。”六条千景哭笑不得地看着手机屏幕，电池盖的地方还有些微热，听筒里传来对方挂断之后的忙音，他关上盖子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苦笑着想自己不管在哪里只要京平出了什么事他都会赶过去，何时养成的习惯也已经无从考证了。可怕的惯性思维，他吹着口哨走向医务室。
　　门田京平心中的笑脸愈拉愈大，止不住吃吃笑出声来。
　　六条千景一拐过那个路口就看见门田京平往手掌哈了口气搓了起来，呼出的热气一遇到周遭的冷空气便迅速凝结成一片极细小的水雾，飘散着往上旋升着，最后消失殆尽在冬日不怎么漂亮的灰蓝阴沉的天空之中。他快步朝那里走去，门田京平抬起头看见眼前的来人，冲他挑了下嘴角。
　　他们路过西口公园，看见有几名街头少年无所事事地坐在长椅上，把玩着手上刚从头上扯下来的红色头巾，上抛再接住。他们去赛门的店里点了几个便宜的手卷填饱肚子，待食物端上桌后，六条千景终于忍不住问起门田京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路上都想开口，但门田京平似是知道他要询问什么，一直变换着话题避免他问出这些话。他看着对面的门田京平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免费赠送的茶水，热气升腾着氤氲了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后来门田京平拉着他去了电影院，随便掏钱买了两张票子进场，是单号连着的两个座位。电影开始后四周的光线缓缓退开，唯有影片自身的光亮映着屏幕下方的地面，一些斑驳的白影。“呐前辈……”门田京平突然开口，让原本想要补个觉的六条千景赶忙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到光照在身边人的脸上，有些过于惨白，与其说他是在看电影，不如说只是影像投在虹模上显现出倒影。“我父亲突然想要和母亲复婚了。”门田京平转过脸来，笑得有些无力。
　　六条千景被这个笑容吓得愣在那里，半晌伸手揽过门田京平的肩膀，轻轻拍起来。
　　别怕京平，你还有我与这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