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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矛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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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容简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应当回府了,人却陷在对吴湘的相思里不愿意挣脱。
想了一阵,就问侯在一边的罗石道,“普通人家里,去别人家里拜访,是不是得带一点礼品。”
罗石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道,“王爷,普通人的生活在礼节上和王府差不多吧。”
容简抬头看了他一眼,才笑了笑,说,“是我浅薄了。”
太阳已经从西天边落下去了,整个雍京城融在红霞里。
慢慢地,天上红霞也全部退下去了,天空只剩下一片深沉的青色。
晚风习习,吹来对面院子里的紫藤花香。
容简手上拿了二十枚铜板,还提了一包酱牛肉,过来敲了闵湘家里紧闭的院门。
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来开了门,看到雍容里透着温和的容简,他并没有让人进门,而是问道,“请问公子有何事?”
容简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人,此人长得清雅脱俗,但是态度却是清冷而疏离的,容简知道这人是闵湘的弟弟,弹得一手好琴,在教坊里还颇有名气,叫闵长清。
他露出温和的笑,道,“我住在对面,刚搬来,姓姜。”
闵长清打量了他,看他的确是一个儒雅的读书人,也就去了一些戒心,但还是问道,“姜公子,是有什么事么?”
容简道,“今日承蒙闵湘兄借了我二十文钱,我这是过来还钱,顺便给送一包牛肉,用来下酒,正好。”
闵长清听他这样说,才让他进门,后又对里面说道,“大哥,姜公子说来还你的钱。”
闵家晚饭还没有上桌,顾大娘在灶房里忙碌,闵湘坐在檐下椅子上纠正儿子背三字经。
闵真如正愁着希望有人来解脱自己,听到闵长清的话,他就马上用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闵湘,“爹爹……对面叔叔来找你来了。”
闵湘拿自己这个儿子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他继承了他娘的脑子,实在不开窍。
闵湘摆摆手让他到一边玩去了,他刚摆手,闵真如就高兴地跑掉了,跑进厨房里去看顾大娘做菜。
闵湘从檐下走到院子里,容简看到他,就笑着走上前,道,“家中仆妇回来,正好拿了钱,就来还你。”说着,还将那包酱牛肉送上去,道,“是家中仆妇在外面买的酱牛肉,我初到这里,也不知这家的招牌好是不好,送来给你们,只怕寒酸了。”
闵湘一边说他太客气,一边让着他到檐下椅子上去坐下。
容简赞闵湘的儿子可爱,闵湘就说,“太淘气,又不好学。实在惭愧。”
两人正坐着谈些闲话,闵家也就要开饭了。闵湘便邀请容简留下来用晚饭。
容简推辞了两次,看推辞不掉就留了下来。
这样和闵湘相处,给他非常亲切舒适的感觉,似乎整个身体都被熨帖在一片温暖之中。
闵湘待人礼貌而周到,容简坐在他的下手位,因为留了客人在家,顾大娘就不愿意上桌吃饭,而且把闵真如也抱到厨房里去吃去了,于是桌上只有三人。
闵湘已经是个冷淡的人了,而闵长清比他还冷淡,冷淡到让容简觉得他对自己有着敌意。
桌上摆着一盘荠菜炒瘦肉,一大钵白菜煮豆腐,然后还有碟酱萝卜和霉豆腐,煮的清香的紫藤花粥。
因为容简带来的酱牛肉,便切了满满整盘酱牛肉摆在桌子上,显得特别突兀。
这些对容简来说,便是粗茶淡饭了,但是因为闵湘坐在旁边,他心里不由升起了一股柔情,越和闵湘相处,他便越觉得他像吴湘,甚至不由心里要把他完成当成吴湘。
闵长清为两人盛了饭,闵湘对容简说,“粗茶淡饭,恐怕不能入公子的口。”
容简赶紧说,“不,不,一看就知道味道极美。”
正说着,顾大娘端着一壶酒和酒杯又进了厅里,说,“家里还有之前剩下的酒,我温了温,用来招呼客人吧。”
顾大娘约莫五十了,头发半白,虽然只是仆妇,却衣衫浆洗得特别干净整洁,头发也梳得非常齐整,说话客气,进退有度,和一般老妇人有天壤之别。
闵湘倒了酒递给容简,又为闵长清斟了一杯,为自己也斟了一杯,举杯对容简说,“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多照拂。”
容简客气地和他碰了杯,闵湘要喝酒,这时候闵长清却伸手抓住了闵湘握杯的手,说, “大哥,你身子一向不好,大夫早有交代,让你不要饮酒。”
闵湘怔了一下,道,“大夫是说不要过多饮酒,哪里是连沾酒也不行呢。今日有客人在,喝一两杯又何妨。”
闵长清却坚持道,“我来陪姜公子喝就行了,你不要喝,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
闵湘微微蹙了眉,看得出来不高兴,这种不高兴似乎并不是因为喝酒上的争执,还有些别的。
容简看到两兄弟争执,便很抱歉地看向闵湘,道,“我不知你不能喝酒,还是身子重要,闵兄你就算了吧。这一杯,我就先干了。”说着,已经将酒杯里的酒喝干。
一顿饭吃完,容简就要告别离开,闵湘送了他到门口,道,“谢谢你送过来的牛肉。”
容简道,“是寒酸的东西,不要计较。倒是谢你这一顿的招待。”
闵湘说,“只是粗茶淡饭而已,”
离开时,回头看到闵长清从闵湘身后拉住他的手似乎要把他拉进去,容简便觉得些微诧异,这一对兄弟给他的感觉,实在不像是兄弟。
闵湘送了容简出门后,顾大娘收拾着饭桌,他就去倒了热水给一向早睡此时已经半眯着眼睛的儿子擦身子,擦完把他抱进卧室里去,为他换上轻软的睡衣,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他放上床让他先睡了,这个孩子,是他吴家的最后的血脉了,想到他不好读书,闵湘也觉得这样挺好,就这样傻乎乎的平平安安的过一世,未尝不是最好的一生。
他放下床帐,这才慢慢回书房里看会儿书,刚将书拿到手里,闵长清就敲了门进来了。
闵湘一看闵长清的神色就知道他不高兴,不过,他也不想和他起争执,就问他,“是有什么事?没事就洗洗就早些睡吧,你在外面也很辛苦。”
闵长清看着闵湘温雅的面孔,心中是激烈碰撞的爱恋,他说道,“这位姜公子看着就有问题,大哥,你不该和他有过多接触。要不,我们又搬家好了。”
闵湘因他这话怔了怔,道,“你是太疑神疑鬼,这都过去多少年了,皇上之后也没有再提任何吴家之事,谁还会来想到我,并且管过来。”
闵长清道,“虽然这样……”
闵湘抬手打断他,道,“我们在外漂泊那么多年,总是不断搬家,这种日子有什么好。要说,燕语就是因为我们搬家,没有得到好的调养才病重离开的,且总是搬家对小如儿的教养也不好。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京城里安下家来,日子又过得稳妥,再搬走,实在是没有道理。你说姜公子有问题,我倒没看出什么问题来。我们家现在无任何东西可由人图谋,他若是有问题,又是来图谋什么吗?不过是一个普通邻居罢了。”
闵长清说,“普通邻居,他会穿着云锦的衣服?这样的有钱人,又怎么会住到这里来。我看他对你是有意思吧。”
闵湘因他的话沉了脸,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闵长清看闵湘生气,只得住了嘴,心绪也平静了不少,眼神略带哀伤地看向闵湘,说,“那个姜公子我真觉得有问题,他哪里像是普通人呢。大哥,我知道你喜欢京城,别的地方不适应,我们不搬出京城,另外找房子搬别的地方吧。”
闵湘蹙眉看他,“你怎么一心要搬家,这里住着有什么不好。我看这里就挺好,我挺喜欢这里,这里人少,安静。再说,我们也无多少银钱,哪里又有钱财从新置办房产。”
闵长清道,“我教琴是可以养活你与小如儿的,将这里卖了,另置办一处小院,也是可行的。”
闵湘道,“我又不是无手无脚,怎么会要你养活,且我是大哥,哪里有让弟弟养活的道理。你的银钱都存起来,当留作娶妻生子之用。”
闵长清因他的话蹙了眉,他知道闵湘是不给他机会,道,“我才不需要娶妻生子,就这样过日子就行了。”
闵湘沉默了一阵,无奈道,“你怎么能够这样想。”
闵长清道,“你又不是不知我的心意,总是这般劝说我……”
闵湘从椅子上霍然起身,道,“今日已晚,收拾收拾睡去吧。不要说了,我不赞成搬家,这次搬家,下次搬家,你是对搬家上了瘾。”
说着,就从书房里快步走出去了,也不再理睬在他身后向他伸手的闵长清。
闵长清看着他的背影,眼含忧郁,蹙眉沉默,手却捏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