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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从戎 ...

  •   宣晨帝也知道自己今日这事做得不太地道,因而林瑾夫妻前脚刚回林府,他的赏赐后脚便跟了过来。先不说别的,光是赐给他们做衣服、被褥和帐幔等物用的绸、缎、纱等就有八百五十九匹,其中包括:大卷八丝缎一百七十六匹、妆缎二十二匹、小卷八丝缎二匹、锦十一匹、倭缎四匹、小卷闪缎十六匹、大卷纱六十九匹,等等。之后,他的谕旨中有提到,赏给水柔倩汉玉扇器四件,紫檀嵌玉如意一柄,汉玉开璧磐一件,上拴青玉鸠一件,紫檀架白玉仙山一件,紫檀座汉玉葵花洗一件,紫檀座碧玉双孔花插一件,茜牙座青玉海棠洗一件,紫檀商丝座青绿双官瓶一件,紫檀座青花白地敞口瓶一件,紫檀座玛瑙葵花碗一件,绿晶蕉叶花插一件,紫牙白檀座八成金五两重金锞九个,藏香九束自鸣钟,五十两重银元宝九个,等等。同时他还赏给林瑾金镶松石如意一柄。
      送走了来传旨的公公,又命人将所有的赏赐全都登记造册、收入库房之后,林瑾和五公主才并肩走向自己的院子。林府内风景如画,这一路上亦是繁花盛开,让水柔倩有些低落的心情也渐渐变好起来。许久,她才轻轻地叹息一声,芊芊玉指遥指着前边不远处,轻声道:“夫君,我们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坐吧。”
      那亭子是仿着林家在苏州的宅子里的那座建造而成,名唤忆晚亭,而这“忆”字的的意思自然是指怀念有一年中秋时节他们一家一同作诗赏月时的那般场景。这亭子隐于花丛之间,周边景致自是美不胜收,倒也是个难得的好去处。林瑾之随意地打量了一眼,见里面没人,便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她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坐了片刻,水柔倩又是幽幽地叹了口气:“皇兄他,真的是变了。”
      林瑾也不答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神甚是柔和,仿若自己正看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可那心里想的是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才能知晓了。
      看到林瑾脸色的柔情,水柔倩便冲他甜甜地笑了笑,才阴郁的心情又转好了些:“当初,三皇兄还未曾登上帝位的时候,他便视我如珠似宝,那模样简直是想把我捧上天;后来,他当了皇帝,就总是忙得很,有时候连着几日都见不到人便也是常有的事;如今,我一生仅有一次的回门礼他也能用来当做他夺权的踏脚石,可见,这人真的是会变的。”
      林瑾依然只是嘴角微翘地笑望着她。并非是他不想开解水柔倩,而是有些话皇太后能说,五公主亦能说,但他却不可以。更何况他也不觉得此刻的她需要自己宽慰,在他看来,她不过是一时想左了,钻了牛角尖罢了,过了这个当口,天性乐观的她自己就能想通,重又变得高兴起来。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水柔倩便又笑出声来:“我这是怎么了?真真是不该。皇兄这般行事,自有他的一番苦衷,更何况之后他又送了我好些宝贝物什,不就是在向我赔礼道歉么?”
      “哥哥,嫂子——”一阵爽朗的声音近在咫尺,让林瑾溜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扭头一看,那来人俨然便是自家弟弟林瑜。
      很好。林瑾心里悄悄地给自己弟弟记了一笔,脸上却露出个和煦的笑容来:“你怎么来了?怎么身边也不见有个下人跟着?”他知晓林瑜惯来独来独往,不喜有人跟着,因而自然是怎么让他烦闷就怎么说。
      见林瑾笑得像只摆尾的狐狸,林瑜哪还不知道自己刚刚突然插嘴一事惹到了林瑾。一想起哥哥那些个整人的手段,林瑜全身一个激灵,连连作揖赔起不是来:“哥哥,弟弟我错了,你别生气,成吗?”
      林瑜的这番伏低做小让一旁的水柔倩莞尔。而林瑜突然出现打断他们夫妻俩的谈话也不是什么大事,林瑾自然没想过要怎么着他,可这会儿他嘴上却仍是不曾饶过他:“原本我还想将一件你感兴趣的大事说与你听,可这会子却不想说了。”
      感兴趣的事?林瑜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感兴趣的东西还真是不多,唯美酒、兵书而已,如今林瑾说是一件大事,那自然不会是美酒,如此一想便知是哪儿就要行军打仗了。“哥哥,你可是我亲大哥,可不带你这样作弄弟弟的。”这话一说完,林瑜更是恨不得自己今天从来没出现在这里过——这不更加往死里得罪小心眼的大哥吗?
      果然,只见林瑾冷笑一声,眉峰一挑,极薄的唇瓣扬起一个危险的幅度:“蠢材,你就算想从军又如何?母亲是不会答应的。”
      这下,林瑜的脸算是彻底垮了下来。自家母亲的脾性林瑜自然知晓,音宁别的时候都好说话,唯独在涉及孩子安全这一事上,她是寸步不让,犹如一只龇牙咧嘴地护着小崽子的母兽,谁劝也不能让她敛住利爪,就算是林海开口也不见得她会搭理。
      林瑾看着林瑜那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便施施然地领着水柔倩回房去了。他满以为林瑜无法可想的时候会来向自己讨主意,却不想三日后的一个消息像道惊雷,震煞了林家所有人——林瑜瞒着所有人,偷偷跑到征兵处去报了名,不日后就得当个普通的士兵了。
      刚知晓这件事的时候,音宁瞬时间便吓白了脸,“哇”地一下哭出了声。林海也是气得不行,只恨不得立马将那“逆子“拎回来胖揍一顿。倒是巫行云眼中浮现出一抹兴味,若不是顾及儿子媳妇的心情,只怕她会立刻兴奋得直拍手,大赞一声”不愧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种,就是有胆气”之类的话。
      林家人自然不想让林瑜去当兵,因而从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们便在林瑜院子里等着,就连午饭也是命人摆在这里。可直等到傍晚时分,在外喝得醉醺醺的林瑜才终于脚步踉跄地进了家门。
      林瑜一进自己院子,便见到自己屋内满是人,一家老小,一个不缺。他睁着那双醉意朦胧的乌黑眸子,当即便是嘿嘿一笑。此刻正是酒壮人胆,他倒是没有如往常那般吓得缩脖,就连声音也比平常说话时大了几分:“你们都来了?我就知道你们轻易不会同意我去从军,所以我就先斩后奏了,看你们能奈我何?”说着,他一个没站稳,便歪倒在了椅子上。
      还不等人答话,他又自顾自地嘟囔道:“从小到大,大哥便允文能武,是全家人的骄傲,我也为之自豪,可我也想有一天,我的父母在对别人提起自己的孩子时,也会能说一句‘我家的两个小子都是好样儿的’,我也希望我的家人能看见我的光芒……”后面的几个字轻得已是几不可闻,众人一看,只见刚刚还说着醉话的人已经轻声打着呼噜,沉沉地睡了过去。
      音宁抿着嘴唇,忍耐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傻儿子,即便你一无所成,你也还是我们的骄傲啊,你又何必……”其实她也知道林瑜的梦想便是驰骋沙场,曾几何时,他甚至还说过一句“军人最荣光的死法就是战死沙场”,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死死拉着儿子不让他从军,就怕一语成谶,可如今……她想着,莫不是自己做错了?
      不论今夜林家人氏是怎样的辗转反侧,林瑜倒是睡得极其安稳,次日醒来更是神清气爽,连宿醉后的头痛症状也未曾出现——只是不知他若知道自己昨日的“豪言壮语”,不知还能不能咧得开嘴笑出声来?
      名字已经报上去,加之昨日晚上又听见林瑜的酒后真言,音宁心里虽然还是有着诸多不舍和万般担忧,但终究没再说出反对的话来。因而十日后,林瑜带着那个家中女眷整理出来的、大得有些吓人的包袱,如愿地去了兵营,与其他新兵一同前赴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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