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樱》沈玉

5、楚楼

　　“姑娘，姑娘！你快醒醒！！”
　　有焦急的呼唤声传入耳朵，祁樱只感觉有人死死拉扯住自己，一片刺目的白光闪过，日月星辰在瞬间倒转，她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彩色的纱帐顶。
　　“天哪，终于醒了！”有女子惊呼一声，祁樱只觉脸上湿漉漉的，抬手一擦，竟全是眼泪。
　　梳着两个圆髻的小丫鬟迅速上前，关切的问道：“姑娘，你感觉如何，郎中马上就到。”
　　祁樱只看了她一眼，又陷入了沉睡中，但这一次她只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过来，有人发出一声轻笑：“这次是真醒过来了吧。”
　　祁樱抬眼去看他，认出他便是策马撞到她的那个黑衣男子，他已换了一身绣着暗纹的玄色便服，正端坐在祁樱正对面的榻上，这人眉目间带着不凡的英气，五官俊朗出挑，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男子。
　　“这里是……”
　　“这里是丰州，我府上。”
　　祁樱这才看清自己身处一红木大床之上，盖得是金丝薄被，穿的是白色纱罗，房间里有女子的梳妆台，桌案上摆着铜质镂空蟾蜍香炉，正幽幽的燃着不知名的香。
　　“在下楚楼，路上不慎撞伤姑娘，所幸你这条命，竟也比一般人坚韧，要知道刚刚抱你回府的时候，可是所有郎中都说你活下来的可能不大的。”男子幽幽道。
　　祁樱不是一般人，自然没那么容易死，她看了看自己干净的里衣，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一惊：“谁为我换得衣服，我的锦囊呢？！”
　　男子道：“锦囊在此，姑娘不必担心，你那身旧衣染了血污，我便让侍女帮你换了。”
　　接过锦囊，感觉到小树妖的气息，祁樱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道：“多谢公子相救。”
　　“在下名讳楚楼，是丰州人，家中世代从商，倒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祁樱。”
　　“原来是祁姑娘，我看你穿衣打扮说话口音，似乎不是南岚国的人。”
　　“是的，我家在很远的地方。
　　“不知姑娘家在何处，我好送信告之你家人你的安全。”
　　家人？祁樱茫然的抬头，她已经没有家人了。这个世界有数不尽的人，除了绝尘的转世，却没有一个是和她有联系的人。
　　千年前还在雪狼族的时候，族中有七个长老，白发苍苍的大长老虽然话不多，却是最疼爱她的；二长老脾气火爆，常常骂她是个蠢丫头；三长老是个老顽童，跟他们这些小辈很能打成一片，她和绝尘犯错的时候，三长老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他们俩开脱；四长老爱喝酒，她酿的醉花阴多半是进了他的肚子；五长老总是笑眯眯的，看着很正经，实则总是唆使她干一些鸡毛蒜皮的坏事，弄的绝尘都严令禁止五长老进入她十米范围内；六长老不苟言笑，却会在她修行中遇到瓶颈时偷着给她开小灶；七长老烧的一手好菜，她跟绝尘每次都是吃的肚皮圆滚滚嘴巴油滋滋的再从七长老的屋子里走出去……
　　绝尘死后，七个长老都视她为仇人。她被封印在雪山的那一天，除了大长老，其余一个长老都没有来。
　　“姑娘？”楚楼的声音将祁樱的思绪拉回，祁樱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我的家人，都不在我身边了。”
　　“都怪在下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害姑娘伤心。”
　　祁樱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楚公子，丰州距离半夏还有多远。”
　　“怎么，你要去半夏？”
　　“是，我要去找一个人。”
　　“半夏是天子脚下，距丰州甚远。不知姑娘要找何人？”
　　看着楚楼疑惑的面孔，祁樱一字一句道：“我找萧天镜。”
　　楚楼目光微微一闪，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不知他是姑娘何人？”
　　“故人，公子认识他？”祁樱有些激动，楚楼淡笑道：“南岚国的第一将军萧天镜，面似美人，心如……蛇蝎，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祁樱顿了一下，垂着眼道：“为什么我一路上听到有关于他的言论，都是不好的，他真的，如此不堪么？”
　　“原来姑娘并不清楚他的事迹，那我便说给你听罢。”
　　楚楼整整说了一个时辰，祁樱愈见沉默。
　　在他的叙述里，萧天镜是个阴险狡诈，城府颇深，野心勃勃的佞臣，朝廷上下对他皆是敢怒不敢言，他叙述的很详细，似乎要祁樱清楚地认识到萧天镜的真面目。
　　“祁姑娘，我说了这么多，你还要去找他么，他……”
　　“要的。”
　　楚楼微微愣住，半晌后缓缓道“就算萧天靖是这样的人，你也一定要去找他？”
　　“我今生，唯一的愿望便是留在他身边。”

　　楚楼离开后，小树妖立刻含泪从锦囊中探出脑袋：“圣女！你可吓死我了！你伤的那么重，我以为，我以为……”
　　小树妖嚎啕大哭起来，祁樱忙安抚道“我没事的，雪狼族的子民怎会如此不堪一击，更何况，我是个命硬的人。”
　　小树妖许久才抚平自己悲伤的情绪，擦了擦眼睛道：“圣女，刚才那个人在撒谎，他不叫楚楼，也不是什么商人，我听到他的下属叫他王爷，我猜他就是南岚国的楚王爷。”
　　祁樱顿住，她早在路上和小树妖嘴里听到过这个称呼，楚王爷楚亦斐，是当今皇上的亲胞弟，与萧天靖表面是好友，私底下却是死对头。
　　小树妖见祁樱不说话，又道：“假如楚王爷说的是真的，那可怎么办？虽然我也不大相信雪狼族的少主转世后会成为大奸大恶之人。”
　　“如果是真的，不，就算是真的，又能怎样。”祁樱默默的闭上眼：“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憎他，怕他，我也不会，我也不会离他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