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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奉旨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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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和一年,深秋。
叶飘尽,零落成泥。
天色晚,细雨绵绵。
偏北的都城,寒风簌簌,透过窗扉的缝隙,浮动盖头的金穗。
昏红的光,弥漫在各处,喜气洋洋。
远处的喜乐,老远传来,更显孤寂。
指尖轻触面上不自在的人皮面具,苦笑一声。
“小姐?”
声音透着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她会责怪。
“嗯?”
“小姐要不要偷偷喝口水?”
憨憨的语气,略带讨好。
“不必了,我不渴。”
突然有些不习惯恢复女音,一句话说得绕低了几个音。
如今,她的身边唯有一个丫头,叫束蚕,听说进孙府不久,扫了几天院子,便被派来做了她的陪嫁丫头。
至于多了个属于她的陪嫁丫头,得拜新皇所赐!
一道死板的圣旨,就这么,让她嫁了。
还嫁的畏首畏尾,小心翼翼。
扯扯大红的袖口,指甲划拉划拉整密的金线,缓缓捏紧了拳头。
安安静静地坐着,脑中却转了几转。
如今,她真的要嫁给那个据说脾气暴虐,心狠手辣的醉王?
醉王,便是以往的二皇子,抢喜欢的女子,输了,而皇位,更输得一塌糊涂。
醉王,醉王,醉梦醒来,才发现想要的,大抵,就只能在梦里实现吧……
嫁人,原本多么遥远不贴切的词,闹得心里哄乱乱的。
结婚,生子,哪个不是人生的大事,如今被新皇草率地降了圣旨,烦人!
“束蚕,几时了?”
“戌时三刻了小姐,王爷应该快回来了。”
四周一片寂静,只闻蜡烛清浅的燃烧声,毫无余杂之声。
“你去看看有人来没有,累了一天,我想先休息一下。”
“好的小姐!”
脚步声渐行渐远,孙踏乔一把掀开红盖头,踢踢僵硬的腿,环顾四周,入眼红彤彤的喜庆,华丽精致的家具,贵气凌人。
果然是皇室啊!
仰躺在铺满“早生贵子”的床上,舒一口浊气,想着茫然的未来,心里打起了鼓。
怎么办?
那个告密的人,真心讨厌。
到底是谁?居然知道她们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
讨厌!
不过,两个素未谋面的人,真能成为夫妻吗?
啊,不对,是小老婆,侧妃。
掏出怀里的小瓷瓶,藏在手心。
希望这药不会失效。
“小姐小姐,好像有人来了!”
无奈起身,复尔盖上红盖头。
“莫慌,谁来了?”
“不知道,有一大群人往这边来了。”
正说着,热热闹闹的嘻哈声传了过来,继而,门“吱呀”开了。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娶得娇花美妻啊~”
“赏!”
哄闹的气氛,独显说话之人底气足蕴,颇具磁性,透着一份开心。
“祝贺王爷与侧妃情长久久,白头到老~”
“赏~”
“王爷,该掀盖头了!”
一阵窸窸窣窣,一杆金灿灿的喜称出现在盖头下,毫不犹豫挑开了红盖头。
漆黑的眸一抬,撞进笑意满满的湛蓝凤目。
一袭大红喜服,衬度璧人的无限风华,好似,仙绛桃夭。
是他!
震惊间,红盖头一滑,遮回了脸,只听“叮”的一声,喜称无辜落在了地上。
怎么会,是他?
倘若不是,可天下间,再找不出如此绝色的人!
不对,应该不是他!
他的眼睛,明明是典雅的墨色,岂会是这般无情的蓝?!
还未反映过来,迎面劲风一扫,偏头躲过,红盖头被抛向屋顶,飞向了门外。
湛蓝的眸不再含笑,凝聚团团怒气,妖孽的冠玉之颜早已铁青,袖中的拳头死死捏紧,紧紧盯着同样睁大了漆黑的眸,呆滞的某人。
“你是谁?”
音色颇具危险,令闻者打颤。
孙踏乔偷偷吸一口气,稳住慌乱的内心,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面色复杂道:“我叫,孙、踏、乔。”
若真是他,必然见过她原本的长相,她如此报上名,心虚得不得了。
钱留醉,哦,不对,是醉王冷笑一声,怒气冲冲甩了袖子,大步迈出了房门,徒留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宾客们。
环顾屋子里所有不知所措的人,孙踏乔尴尬笑道:“诸位,我困了。”
宾客们逃窜似得散了,只剩下一个娇小的粉衣丫头,可怜巴巴看着众人离去的方向。
“束蚕,该睡了。”
“小姐……”
“睡吧,明天,也许,就没今天这么轻松了……”
“是,小姐。”
红烛摇曳,形单影只,两床薄被,一上一下,铺被盖身,安心入睡。
只是,命运远不止如此吧。
月上梢头,静谧无声。
书房内,烛燃半支,氛围紧促。
白衣翩然,于喜庆色中,格格不入。
饮一口浓茶,入口微凉,浓眉一皱,纤指蓦地一扬,茶水混着瓷屑洒满一地,桌面的卷籍被一道劲风扫落,满室狼藉一片。
“你去江南看看,惠安堂是否有个孙踏乔。”
掠过一道黑影,融于夜里。
“王爷,”紧装男子闻声推门而入,在房中跪下,抱拳道,“何事如此动怒?”
白衣男子稳坐,翘着二郎腿,捏着一方纯白如雪的手帕擦擦嘴角,慵懒道:“崔云,你看,今日的孙家小姐如何?”
“温婉贤淑,小家碧玉。恭喜王爷!”
丹凤眼一挑,湛蓝的眸泛着寒光射向跪于地上的人,手腕一翻,手帕宛如一把剑,带着戾气瞬间擦过崔云的脸庞,血丝立显。
崔云慌张匍匐在地,心似乎提到了嗓口。
“王爷息怒!”
“你跟了我许久,还不懂得审时度势?!”
慵懒的音色听得人心跳愈加,浑身颤栗。
崔云胆战心惊磕了个响头,纵使瓷屑刺破了脑门,鲜红的血液滑过眼角,崔云依旧不敢抬手做多余的动作。
“起来吧。”
“多谢王爷!”
崔云复磕了三个响头,垂头起身,战战兢兢立在门边。
丝毫不明白,明明主子迎亲时兴高采烈的,脸上是好似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而现在,主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有何意?
主子好像,脾气越来越令人摸不透了。
凤目瞟一眼崔云满是血迹的额头,湛蓝的眸闪过一丝疑惑。
“你去找个人来收拾一下,今夜,不用你值夜了。”
“王爷,那,您今晚是去舞夫人那?”
“不了,就在书房吧。”
“是。”
秋夜,雨丝甚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