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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怜悯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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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悯日
“上帝请你一定要保佑他,保佑他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战胜,不被挫败,保佑他哪怕哭过多少次,摔倒过多少次,仍有站起来的顽强,保佑他所遇见的人,都是内心温暖的人,请一定要保佑他,这就是我的祈祷。”——《我们的存在》
“凛,冷静一点听我说,阿武的爸爸他......”
凌晨三点,凛迷迷糊糊地接起了母亲打来的电话,大概是地下电波不好,声音模模糊糊,有些不真切,但说出的每一个字又重重地敲在她心口。结束通话后,她看着手机渐渐暗掉的页面,睡意早消失得无影无踪。凛生硬地眨着眼望着黑暗的房间,眼睛干涩得生疼。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难过了。
她突然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回到公寓的瞬间就察觉到空气中浓郁的血气,玄关的惨状让她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伤口从下巴开始直到腰部,男人脸色惨白快和雪白的衬衫融为一体,衣服和地板被血侵染,艳得刺眼。凛强忍下哭意,很快地拎出医药箱,手脚迅速地止血包扎。在并盛她就知道山本打笑的“黑手党游戏”没那么简单,时不时他总是带着伤,凛也帮他包扎了好几次。她仍在意得不得了,也怕真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参加了正规的医疗志愿活动,学习处理伤口和急救的知识。
凛不知道山本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样的战斗,也一直注意着不过度发问他的工作。但这个习惯强忍辛苦的男人,让人难以放心。凛私自用山本的手机联系了狱寺,刚接起来对方就劈头盖脸地大吼着“你人在哪里啊!知道十代目因为你没回来,到现在还没休息吗!”,直到听清这边的声音时才放缓了声线。挂掉电话不一会儿,狱寺和泽田就带着医生来了。即使是得到了更好的处理和药物,山本也一边发着烧一边昏睡了整整两天。
凛也守了他整整两天。
守着病床上的人可不好过,凛时而帮他擦汗,时而注意点滴的药量,时而换掉额头上的毛巾。但更多时间她一边抱着咖啡杯一边在胡思乱想。她有些生气,有些害怕,也有些无可奈何。
她气他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又害怕当初自己回来再晚点的可能,对于一切发生的原因又无从得知。想着想着,她开始担心他们两人或许走不到最后,她也会想要远离担惊受怕的生活,她甚至开始埋怨起就那么死心塌地跑来意大利的自己。
晚了,凛比谁都要明白。
早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颗心在“山本武”身上钻了不知多少牛角尖。即使现在能回到十年前也甘之如饴,归于欢喜。
方才母亲的声音不断在脑里回响着,她无法不去想自己的抉择将家人拖累了如此狼狈的处境。以前的自己曾那么天真的认为,辛苦也好,疼痛也罢,只要她和山本两人能够承受得住,一切就不是问题。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超过了他们承受的能力。凛打开花洒,任由冰冷的水冲刷着自己。她讨厌现在这个无能为力的自己,陷入逃避的自己,讨厌着懦弱的自己。凛捧起一把冷水,狠狠地拍在脸上,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意识一片清明。
即使是面对死亡,凛也希望不丢失自我,就算懦弱和无能也要坦然接受。
这样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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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齿轮被无情的推动着,随着密鲁菲奥雷家族一步步的紧逼,山本和狱寺放出了召集其他守护者的消息,并带着为数不多的人员赶回并盛,建立起第二道战线。
这一路走得劳顿,不仅要分批乔装打扮避开敌方家族的眼线,还要将泽田的尸体带回日本。转机加飞行时间竟折腾了将近七十个小时,和她同行的是两位不过十几岁的孩子,穿着功夫服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和懒洋洋的黑发青年。行动前碧洋琪特地提醒过不要吃外面的东西,意大利基地里物资匮乏有一段时间了,也走得匆忙,他们什么都没有携带。
凛将身上的矿泉水和饼干都分给了他们,叫做一平的中国少女说着“十分感谢”礼貌的接过,黑曜石般的漂亮大眼睛里总是笑意盈盈。她旁边的卷发少年蓝波就显得随意许多,迫不及待地就啃起饼干,被一平在头上打了个爆栗才嘴巴鼓囊地道了谢。
因为有两人的陪伴,凛觉得压迫在自己心上的紧张情绪都缓解了不少,笑容也不禁多了起来。看到他们在飞机上终于耐不住瞌睡,依靠着彼此睡去时,凛望着机窗外层层叠叠的云朵,下意识地双手合十祈祷了起来。
她从未信奉过什么神明,但现在她希望神的怜悯降临到这些孩子身上。
她想,明明他们,泽田,阿武……都是善良之人,纯净之人。他们远不应该沦落至此。
如果神明有慈悲,请务必保佑他们能够平安健康,快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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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枝一家原本就是世代结下的祖业,借着彭格列的保护也能避人眼目躲去美作市的老家,在那里的乡村里也有一家古老的三枝屋。凛和父母通话时,也注意到他们因为难得的机会和爷爷奶奶相处,重新打点老店,精神还不错,也就放心了。来到并盛基地不过三日,她又见到了不少新旧面孔,有第一次见到的纤细栗发青年风太,还有一直以来都是小婴儿身体的reborn。
凛也没闲着,有了意大利时的经验,加上并盛她也熟悉,很快包揽了食堂和采购物资的工作。山本虽然忧虑但也没有阻拦,他清楚越是这种情境下,有事情做怎么样都会舒心一点。凛很感谢山本的这种细心,在这场变故中他们都应接不暇,心里都空荡荡的没有着落,默契地没有谈论更多。在山本每晚回到基地时,凛只是静静地给他拥抱。他们在忍耐,在等待,或许等一切平静下来时,他们才能找到时机好好给彼此疗伤。
转机来临得突然,凛望着她眼前缩小了的棕发和银发少年,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棕发少年倒很快认出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眸和她打招呼。凛才发现,自己十分怀念少年这对总是盛满了柔软光芒的眼眸。但她马上从怀念中走了出来,给初来乍到的少年们安排了晚饭和住处。
凛刚关上水龙头,就听到身后门开启的声音,还未回头已被人揽住腰抱了个满怀。她闻到男子身上带着的雨后青草香,些微灼热的体温透过潮湿的衣物让她感觉后背有些发烫。
“已经见过阿纲他们了吗?”
“嗯……”凛微微侧过头,山本的吻就落了下来,“原来蓝波还有可以穿越十年时空的火箭炮呢……有点不现实”。听罢山本微微一愣,紧紧皱起的眉头突然散回弯月形,他哑然失笑般埋在凛的脖颈里,“真的总会注意一些奇怪的地方啊”。
凛挑了挑眉道:“谢谢夸奖咯”,她转身捧住他的脸,再度加深刚才那个吻,“但我还真的有些怀念中学时期了。”就在这时,门开启的声音再度传来,两人来不及收回手,干脆就维持着亲昵的姿势看向来人。顶着湿淋淋柔软头发的少年站在门口,看清两人的瞬间顿时慌张得像个兔子,脸涨得通红,手舞足蹈地大喊着“打扰你们了”一溜烟儿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