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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银蛮]灰白色 ...

  •   灰白色

      最近银次的脑袋里经常闪现一些所谓“得与失”的句子来。好象是说如果一个人得到了什么,就注定会失去一些,上帝不可能同时给你牛奶和面包,鱼翅熊掌不可兼得。他并不记得这句话是谁说出来的,更不太清楚其中的意义,可它就是这么莫名地在脑子里生了根。银次对此也觉得奇怪,但他不会去深究。

      他只会想这句话到底为什么呢?真是种奇怪的感觉。

      银次在脱离无限城时是下了大决心的,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是个自私的人,知道自己总是用副伪善的面孔寻得别人的喜爱。他不愿意受束缚,同时却又需要丝线绑着周围的朋友,然而这还不够,他仍然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虽然他不清楚这和雷帝有没有关系,可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本能,不清楚应该怎么去改掉,就好象扔一条鱼猫就会喵呜一声扑上来一样。所以他下定了决心要摆脱,于是义无返顾地追着那个有着魔性之瞳的人出了他原本的帝国。

      银次应该可以算是个大智若愚,其实他很清楚雷帝无法接受自己,但他是真心把雷帝当做兄弟,原因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因为雷帝是——“另一个自己”的缘故吧,这让他略微感到安心。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跑得了谁也跑不了谁。尽管雷帝冷言冷语,可银次依旧可以不在乎,他真地当这个人是他的亲人,唯一的亲人。忽视掉雷帝总是仅仅是用“不屑”二字概括全部语言时的冷淡。

      他偶尔是会怀念起无限城来的,但只限于一些值得怀念的东西。譬如天子峰,譬如和马克贝思在夕阳下聊天的情景。而其他,虽然印象依旧深刻但他不愿意去想,亲手撕裂自己的伤口的确是件痛苦的事情。一旦想了,那么所有的思维都会回到那样痛苦的回忆中去,火海与鲜血,他会觉得很不舒服,心里头闷得慌。于是他会去找夏实说笑解闷——那样一个开朗的女孩子,的确是会让人心情好起来。

      夏实好奇这个金发的少年为什么会耍宝卖乖,其实她知道那不过是种逃避的现象,不想说的话不想回答的事一律装傻带过,最多半真半假就是了,反正没人当真。每次银次变身时夏实也就不知真假的笑几声,很灿烂的那种。银次很感激她这点,不会穷追猛打,有些事情不说出来还是比较好的。接着他就耍宝要夏实做便当,这自然是转移话题了,夏实还是很合作的去进厨房。楼梯铺得舒舒服服,不下的人就是白痴。

      他就趴在桌子上闻食物的香味,顺便,瞟瞟美堂又在做什么事情。

      美少女出马,餐点食物,一应俱全,但后面大打出手的场面绝对是饭后消遣的好戏。

      不亦乐乎,这是一边观看的夏实的评语。象小孩子一样吵吵闹闹,实在不太象那个曾经是无限城下层统治者的雷帝呢。看着被打碎的盘子,她开始祈祷波儿不会大发雷霆。

      “阿蛮——你居然又抢我的批萨!前天才吃掉我的寿司!”
      “你懂不懂什么叫天分呀。”

      打着打着,最后要发展到以二十万伏特电压作为终曲。

      银次不太记得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习惯,即使是有足够食物的是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同那个人玩闹起来,嬉笑怒骂气氛轻松,是享受那个过程吧?他不知道。他只记得在无限城时吃饭一向是冷冰冰的,雷帝注重仪容优雅,吃得多不多倒是无所谓。然后整天都有奇怪的事情逼得他暴走,当那个暴走越来越频繁时,终于连雷帝也累了。他在想其实那时候不止是自己想解脱呢?连雷帝也是如此吧。他们是同一个人,这种羁绊让他们连思维都如此相同,尽管他们顶着“害怕伤害同伴”的完美借口做为盾牌。

      [他到底分不分得出我和雷帝呢?]
      这样的念头忽然很古怪的冒了个泡。雷帝总是会很恶作剧地跑出来,这和他在无限城时阴沉的性子有着天壤之别,平时打架的多半也是雷帝出马。银次其实并不想用拳头解决事情。他喜欢和美堂嬉闹的气氛,然而不想看到他那张清秀的脸被雷电击中的样子。他不去想其中原因,然而之于雷帝的恶劣,银次只好老实地背下黑锅。什么叫做本是同根生,他确信雷帝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直到后来雷帝会时不时窜出来帮手,或者去帮他应付一下银次本不想应付的事情时,他又给那句话补上了“相煎并不急”之类不象诗的诗,自己还很洋洋得意。雷帝对于其行为大大地恶寒了一把,只说那叫“活动筋骨”,坚决否认是“善良发作”。而美堂一向平静,对些无聊的事情不予猜测。银次会觉得好笑,他在心里有疑问,但并不想问出来,这或许会为那人造成麻烦吧?他并不想这样。于是就作罢。他想很久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关系,象是三根原本不会交叉的线,最后形成一个奇怪的图形。他记得有人说过那种图形最稳固,然而当它们交叉后会彼此离得越来越远,还是说人类的相遇本身就是错误?GB并不是会永恒存在的东西。

      饭后非洲籍海胆与金毛箭猪撕打成一片,却忽然想了起重要的事情。前几次明明是大任务,为什么他们还会贫穷潦倒?摸着脑袋思考片刻,想起海温那女人离去时诡异的微笑,恍然大悟。

      小甲虫在路上飞驰,车上戴眼睛的某人咬牙切齿,认定那个明艳得不可方物的绝色女子果然是个吸血鬼。

      *****
      讨债回来已是黄昏。
      银次对美堂有更深一层认识就是在这天,亦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觉得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远。

      那个黄昏有着层层叠叠如火烧般的云,夕阳如血,染得美堂过分苍白的肌肤呈现血色,竟如温柔的手,托着他的发与衣角飘飞。他亦是从那天起想到这个人其实也只个十八岁的孩子,尽管他有多么冷静冷淡的性格。

      他看到美堂在那棵树下站了很久,先是坐着,然后用手去摩挲那树干,眼神寂落。很高大的树,连同叶子也是郁翠的,间隔的缝隙间阳光零散,停留在朦胧的状态。他想开口,但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树真是大啊。”他发出连自己都觉得无聊的感慨。忽然又听见美堂低笑说这是他以前住过的地方。
      他看到他笑,但他感觉得到他并不快乐。
      “是啊,我以前喜欢在这里看书。——不认识你之前。”
      “为什么现在不来了呢?”
      “……没什么啦。”
      “是觉得累吗?”
      “…………”

      银次注意到美堂的神色,那是一种化不开的忧愁,他感到心痛,他并未告诉他其实他知道他每次去执行任务前晚都睡不着,他也没有说他知道他最喜欢看的一篇文章是《追忆似水流年》,他常常假装睡得很熟,然后听到他的叹息,在黑夜里独自啃噬孤独的情景。

      他说不出来,因为他感觉得到那其中有什么墙正堵在中间,而他跨不过去,那堵墙是一个人吧?就是那个已经深深驻扎在美堂心里的人。他不想去揭他的伤疤,他也知道伤口再次鲜血淋漓的痛楚。

      是不是这样才使他们便得越来越远呢。银次想起那个冷静得过分的家伙,就记起雷帝的话。他曾说过此人最最冷血,总是把算计与心计放得比感情重要。那是人在有着伤痛与无法回忆的过去时才会产生的抗拒状态,刺猬一样张着混身的刺不让人靠近。

      两个同样黑暗的人根本就无法安慰吧?

      很多人都当银次单纯,天真,善良,可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人。无限城出来的暴君如何会是张单纯的白纸,他维持着假象,也是因为这根深蒂固的本性是去不掉了。

      黑暗呼唤黑暗,然而黑暗与黑暗融合后什么都没有,虚空还是虚空。同类能了解同类的悲同类的伤,但永远无法依靠在一起互相取暖。于是,一切都成短暂的泡影。

      银次忽然有些悲伤起来,他也仍然是笑着的,他看着美堂瘦削而单薄的背影,有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彼此的心跳能给予彼此“我还活着”的感觉。但始终没有过去,他唯一能做的是微笑,开朗,就算是假的也好。

      树下,一地如雪色纯白的花瓣。

      *****
      灰白色。

      他忽然想起了这个词。

      介于黑与白之间的颜色,分明出清晰的棱角,割划出深深的隔阂。

      他想,或许就真的是这样了,有些感情说不出口,有些伤痛无法抹平,有些缘分只能错过。时间的流逝来或许会让伤痛愈合,但伤疤下又岂止是痛?

      得到的与失去的,最终不过是个深刻烙印。

      -完-

      于2004-01-17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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