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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月出皎兮之前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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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如今的我当然会知道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那怎么可能不会是一个骗局呢?一个没落的贵族,它所能依仗的无非就是祖上传下来的肮脏而虚伪的名号罢了,它还有什么,还能有什么?哦,对了,还有用那卑鄙的骗术去缔结一个所谓的“门当户对”的的姻亲。
当我顶着身体的极度疲惫和心里的极度焦虑,匆匆忙忙的赶回家乡时,却满城听到姬大夫家的小儿子将要和赵相国的女儿结亲的消息!就如一个雷霆霹雳,霎时把我劈醒。我都想要仰天大笑了,这真是我家的作风,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的作风!想我当初苦苦逃离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摆脱这可笑的荒唐的一切吗?平民尚且能自主,我又为什么要妥协呢?可现在我却傻傻的跑了回来,就为了听这可笑的荒唐的喜讯?如果一个儿子即将结婚,那他的母亲又怎么会重病在床?
我已经不想再听这些愚蠢的谎言,叫来仆人,让车马掉头返回。我的母亲,等一切都平静之后,我和静女会一起来接您的。然而马车还没到城门就被拦住了。我看到那年迈的老管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向我哭诉家中发生的巨变。
原来在我离开的那段日子,我那个自以为是的大哥竟得罪了当朝嚣张跋扈的权贵屠将军,在围猎时被其射杀在马下。王上惧怕屠氏的势力,不敢处罚屠氏,反将父亲以教子不严而责备了一顿。而我那个自小阴沉寡言的二哥一日上街时竟被人暗算,回来后神志不清,已经岌岌可危。我父亲忧惧屠氏,怕满门遭到他的祸害,遂与一向与屠氏有隙的赵丞相结盟,而我,这个他唯一剩下的小儿子,正是他用来巩固他与赵丞相结盟的筹码。
我心之哀莫能言也。心里霎时翻起来惊涛骇浪。我到此刻才发现,我原来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洒脱,我恨那个龌龊黯脏的家,却是缘于我对着个家的爱,那爱被沉埋在心底最深处,被日复一日的失望和愤恨所遮盖,变成了自欺欺人的怨恨。
多可笑,我无法摆脱这个家,原来归根到底我还是因为我还爱它,无论它是多么肮脏腐朽、令人怨恨,我还是爱它,无法否认,因为我根本开不了口,根本无法拒绝老管家的请求。我明知道他是我父亲安排过来阻挡我逃回去的,可我还是扶起了他,答应了回家的要求。明明我看的那么清楚,甚至透过了它层层的虚情的伪装看到了它仍然肮脏卑鄙的本质,可我还是心甘情愿的被它利用,只为了我那个又爱又恨的家!
我在回去的路上苦苦的思考着能让我拒婚的筹码,那必须得是让父亲和整个家族能够逃离这次屠氏之祸的办法。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我那冷酷的父亲在没有得到足够的保证时是不会让我有别的选择的。
最后思来想去,我终于决定铤而走险。我向一下衰老了许多的父亲请缨亲自去见赵丞相。我连见母亲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就赶去赵丞相和其他对屠氏敢怒不敢言的官员家中,一一将他们劝服、联合。最后又彻夜和他们合计一暗杀之计,利用被收买的屠氏亲信下毒谋害,用不光明正大但最有效的办法除去了屠氏。
我用了三天三夜去完成了这些事情,却因身体疲劳已极,而昏倒在会客的家中。这一病就是好几个昼夜。我晨昏不变的躺在床上,偶尔模模糊糊的醒来,见到母亲已然花白的头发和一双关切担忧的泪眼。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病下去了,我努力的休息、吃药、喝水,终于积累了足够的力气可以让我安抚我不安的母亲。
而那日在我和母亲说着体己话之时,我的父亲并着几个族中的老辈闯了进来,父亲强逼着我接下代表一家之主的红穗木符,他那样一个已近花甲之年的人、生我养我的人,就那样,领着一帮老人半跪在我的面前。我没有力气和生气再去拒绝,在母亲苦苦哀求的眼神下,我接过了父亲手中的家主之令,自此,我愈加明白自己已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