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歌谣（刘盈传）》兔牙小仙

15、第七章 换太子风波

　　秋夜，风凉如洗。这未央宫中红色灯火摇曳，卷起一片落叶，归根。却不显丁点凄凉，秋日于这未央中也不过是残花败柳不成气候。
　　“皇上，尝尝嫔妾这早露熬的茶，是不是别有味道？沉月。”戚夫人未着外衣依在刘邦身侧，向侍女招了招手。
　　侍女小步轻移小心翼翼将早已备好的玉茶盏放于床几之上，不敢抬头多瞧一眼躬身退回原处。
　　刘邦闭目，身上盖着薄毯。戚夫人葱白手指轻按着他的额头。
　　“呵呵，来，给朕尝尝懿儿手艺是不是又长了，每日累了喝些你亲手煮的茶都精神好许多。”刘邦拉下戚夫人的手睁开眼睛。尽显疲惫之色。
　　戚夫人展颜一笑，黛眉如画。波光淋淋的眼中媚情尽显。轻轻挣开刘邦的手拖过茶盏，放于唇边轻气微吹后送到刘邦唇边。刘邦由着戚夫人的手借力呷了口茶，温热的液体趟过心肺。
　　“哎，动一动都累的很。有没有关好门窗，朕这觉得有些冷啊。”
　　戚夫人看了看刘邦身上盖的薄毯，又扫了眼宫殿紧闭的门窗，轻声道“陛下，许是她们没有关严进了风。”转而坐正唤道“沉月，去看看。”
　　侍女一直立在一旁听候差遣，此时听到戚夫人命令一刻不敢耽搁跑到四周检视门窗。却发现哪里有一丝缝隙？眼瞳一转后轻轻拉开个窗子然后用力一闭，弄出些许声动。
　　戚夫人慧心一笑，不枉她疼爱这个丫头，果然机灵通透。心中却没有这样松快。眼角斜了斜又闭目的刘邦，这才秋日就如此怕寒，不知……
　　“陛下。”戚夫人趴在刘邦耳边唤了声陛下，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刘邦睁开眼睛看她。
　　戚夫人婉约一笑，“陛下，我们的如意已经不小了。”
　　刘邦点了点头，面色多了许严肃。“你想给他求些什么？”
　　“陛下，懿儿要的不多，只要如意可以成人要嫔妾怎样都是愿意的。”戚夫人眼影闪烁晶莹。我见犹怜。
　　刘邦拍了拍她搂在胸前的玉臂，安慰道“说的什么傻话，朕还能拿你怎么办？疼你们母子都怕不够。”沉思一刻后，看向戚夫人，缓缓开口道“盈儿那孩子朕从来就说太仁慈，一点也不像朕，反而我们的如意心眼灵活。”
　　戚夫人终于听到刘邦这话，心中急切又不敢表现出来。“哪里的话，陛下是虎父无犬子，太子殿下尽得了陛下的威风。”
　　刘邦听美人儿如此称赞，哈哈大笑两声，“懿儿可是越来越会讨人欢心了。不过这太子之位传给谁，我心中还是有番计量的。”
　　戚夫人正欲开口忽听啪的一声清脆声音，转头看去眉心轻皱训斥到“怎么如此不小心。收拾了下去。莫要扰了皇上。”
　　沉月跪地谢罪收拾碰掉的茶盏，躬身退到门边，打开殿门挤身退出。
　　直到低头走出数步左右无人这才抬起低垂的头，眉心一块红色胎记在这张白皙的脸庞上格外扎眼。
　　沉月退到走廊一旁，将手中抓着的碎茶盏扔到花圃中。身影隐于黑暗中片刻，再到光明处时脸上已经洁白无暇，额上却凭添许多皱纹。身子微显佝偻。
　　在回廊中走了不远，路过的侍女见她无不行礼唤声“魏大娘。”
　　沉月只是戚夫人身边得宠的丑丫头，而这魏大娘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吕后身边最得信赖的老宫人。没人知道她从何而来，只知当吕雉成为皇后之时，她身边带来两人，一个不大的女娃娃，另一个就是这魏大娘。无人知道魏大娘姓魏名甚。
　　魏大娘走到皇后娘娘住的殿前，拾步上阶，眼中仿佛经历过戎马半生的沧桑，波澜不惊。宫灯摇晃，皇后宫中的菊花开的正好。这夜半也闻得到那风送来的香气。魏大娘对这里显然熟悉很多，来回无人阻止。
　　还未到殿门前就听到吕后那久违的真切笑声。守在门外的宫女见魏大娘来正要禀告，魏大娘抬手阻止。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而自己则轻扣房门。
　　只听蹬蹬蹬一阵踢塌脚步声，紧接着殿门打开，露出个精灵的小脑袋。看到来人忽而展颜一笑，嘴角贴着的小酒窝越发深刻。
　　“魏大娘怎么才来，皇后娘娘念叨好久了。”继而让到一边迎魏大娘进门。
　　魏大娘进门后跪拜吕后“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歌谣走回塌边扶起斜靠着的吕后。
　　“这么晚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吕后顺着歌谣的搀扶起身慵懒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魏大娘并不言语，只是低顺的跪着。
　　“你早些回去歇息吧，这里有她伺候着就好了。”吕后拍了拍歌谣的手，对她说道。
　　歌谣屈膝撅着小嘴巴，样子好生讨喜，“魏大娘来了皇后娘娘就不喜欢歌谣了。”转而精灵的眼睛转了转，喜笑颜开“皇后娘娘早些歇息，歌谣告退。”
　　吕后点点头，“你这个丫头啊。”
　　歌谣对魏大娘一笑，退出殿门，却没有着急离开。
　　“说吧，什么事情？”吕后收起脸上的笑意，疲惫的声音透出不悦。只要沉月半夜来访，定是那妖人又出了什么妖蛾子。
　　“回娘娘，皇上今日宿在戚夫人殿内。”
　　吕后不屑的一笑，“皇上真是恨不得连朝堂都搬到那里了。”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不禁攥紧。眼睛中露出恨意。
　　“说下去。”
　　“是。今日戚夫人与皇上提及了刘如意。皇上意改立太子。”魏大娘低沉着声音传进吕后耳中。
　　“什么？”吕后骤然坐了起来瞪着眼睛指着跪在下面的人，“你再给本宫说一遍！”
　　殿里面再说些什么歌谣已经不愿再听下去。来了宫中这些年看惯了皇后娘娘与戚夫人只间的争宠之战。那些与她无关，至少吕后对她是照顾纵容的，无论她是什么目的，自己的生活至今是平静无忧的，她也别无索求。可是居然今日之争威胁到了她的盈哥哥，想到这里心中的厌恶就无以复加。
　　歌谣叹了口气，不自觉还臂抱紧自己身子，怎么都这样凉了。
　　走在这未央宫中，中眼睛无焦距的随便看着，才发现对这未央宫还是生疏的很。
　　再回神时歌谣自己也惊讶一下，转而笑自己，自语道：“怎么走这里来了呢？”
　　想了想，既然来了不如进去看看好了。
　　歌谣抬步走进殿门，果然看到屋中一人借着火光研读手中书卷。不远处只有苏中伺候着。苏中正巧看到进来的精巧女子，姣花俊颜，连他这宦臣看过都心中感叹。刚想禀告太子殿下，被歌谣竖起手指阻止。
　　苏中领悟的一笑又低下头不再动一动。
　　歌谣嘴角含笑一步一步轻轻移着生怕弄出一点声音。眼睛盯着刘盈的背影舍不得移开目光。盈哥哥身上的墨色衣衫镶着金丝边，在这火光下忽闪着微光。头发已经放下，在身后松松垮垮的系着。俊朗的侧面正好迎着歌谣的方向。
　　眼看临近刘盈，歌谣突然向前一跃欲扑到刘盈身上，心中窃喜这次总能得呈了吧。可是这小得意还没有反映到脸上，刘盈身子向右侧一闪，歌谣这跃起的身子把持不住向空处撞去。尖叫还没出口刘盈伸出手将歌谣揽进怀中按在腿上。歌谣扭头露出小脸，控的通红挣扎半天。
　　刘盈手中举着书卷看着趴在腿上的女孩子，嘴角抿笑。
　　歌谣皱着眉头抱怨道：“盈哥哥怎么总能发现？”
　　刘盈放下手中的竹简，扶起歌谣，将她放在地上，又理了理她皱了的衣服。“怎么，怪我了？”
　　歌谣扭头不看他，哼一声：“我怎么敢怪太子殿下？”
　　刘盈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还是生气了。不如下次我装不晓得好了。”
　　“玉哥哥就发现不了呢。还是盈哥哥太机敏了。”歌谣坐到刘盈对面。
　　刘盈又拿起竹简继续看下去。“玉哥哥是让着你呢。”
　　歌谣目不转睛盯着刘盈半天，没有再说一句话。刘盈也不管她。依旧看着自己手中的书。仿佛这是两个人相处时最常见的情景，刘盈做着自己的事情，歌谣就这样看着他，不打扰也不闹腾。
　　歌谣低垂眼睑想了想，还是悄悄问他：“盈哥哥喜欢做皇帝吗？”
　　刘盈倒是惊奇这丫头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只是顿了顿，笑了笑：“怎么了这是？”
　　“如果，我是说如果，盈哥哥不能做皇帝会不会难过。”
　　刘盈放下书，露出星眉剑目，儒雅精致的脸孔。
　　“强求而不得，位置与我不过是身外之物，求不来也躲不掉。”
　　歌谣听他这样讲，也终于松了口气。
　　“我知道盈哥哥一准会这样和我讲。可是皇后娘娘一定不会允许你这样讲。你是太子殿下。”
　　刘盈一怔，突然提及他的母后，心中有些突兀的压迫。“可是母后那里有什么事情？”
　　歌谣想了下，还是将刚刚在皇后宫殿外听来的事情告诉了刘盈。刘盈终于放下了笑容。
　　他自是知道父皇对他从来不够亲厚，却没有想到要这般透彻，皇位他不在乎，却不能不在乎亲情。这么多年来陪父亲打下这天下，终于安宁了后却发现若要求得父王的一丝关心那不过是奢求，他已经尽力做到最好，终是敌不过他的情有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