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施》荥阳公子

18、一场闹剧

　　宁静的书房里，正对着门口的书台后，坐着一个纯白色的少年，范蠡的书房里面呆着的竟然不是范蠡，这已经让人惊奇，更不可思议的是，坐于此处阅览群书的竟然是小忱，那个心智只有七岁的王子。
　　三人面面相觑，书房里的空气在这一刻凝滞，静得就连自己律动的心跳之声都仿佛清晰可辨，不止施宛，谢璨也瞪大了双目，张大了嘴，一个心智只得七岁的孩子在这里读天文地理，兵法谋略，施宛的心头不禁起了疑惑，这个王子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施姐姐，是你啊。”小忱眨巴着大眼从椅子上面跳下，跑向施宛，拎着手里的竹简，递到施宛面前，笑呵呵地道，“看看小忱画的画，好不好？”
　　从尴尬中醒觉过来的施宛干笑着接过竹简，摊在手里，才稍减了心下的疑惑，此乃《姜太公兵书》，可是字里行间却被人为地加插了杂乱无章的横线，参详了许久，施宛才看出，上面画的隐隐是一只乌龟的外形。
　　终于舒了一口气的施宛，脸上刚有笑意，却看到谢璨已经趁着她不注意，已经处身于偌大的书架之前，两眼搜索着四周，正在找着他的目标，那个范蠡最珍爱的青蓝花瓶。
　　她也扫视了一眼，却不经意间发现，谢璨不曾注意，他所寻找的目标，就在他手边的书台之上。娴静的花瓶一如范夫人般，大度从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将要降临的危险，离开谢璨还有一大段距离的施宛却只能看着干着急，在这危急之间，她的脚也霎时间生根在了原地。
　　“哈哈，范蠡老儿，叫你骗本少爷，终于被我逮着了。”谢璨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欣赏着面前这个就要被摔得稀巴烂的花瓶。
　　他正了正身形，收拾了一下脸容，摆出一个自认为无比有魅力的姿势，优雅地伸出手去，作势便要推到花瓶，亲眼目睹着它被摔得粉身碎骨。
　　“不要……”门口的施宛只能用喊声制止，不过，她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她的话对于谢璨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影响力。
　　“咦，哥哥。”不知何时小忱已经欺身到了谢璨身边，他满眼崇慕地看着谢璨，甜甜一笑道，“你这个姿势真威风，小忱也要学。”
　　听到夸赞，谢璨笑得眉飞色舞，面对乖巧伶俐的小忱，他立刻收起了眼中怒意，道：“哈哈，让哥哥给你表演个‘一口气吹倒烂鬼花樽’怎么样？”他故作神秘地吸引着小忱的注意力，道，“可千万不要眨眼了，精彩陆续有来。”
　　小忱连声拍手叫好，谢璨的得意之色更甚。
　　只见他摆定两腿，扎了个不伦不类的马步，接着双手平举，从胸前开始慢慢往下压，故意放缓呼吸，似是做着‘气沉丹田’的动作，看得身边的小忱连连叫好。施宛心下却很清楚，谢璨这些举止骗小孩子还容易，这些武功之类的东西，他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在做完一系列动作之后，谢璨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起了腮帮子，便向着书台上的花瓶吹气，小忱的大眼也直直地盯着桌上花瓶，充满了好奇。
　　一口气吹毕，花瓶稳若泰山，两个少年面面相觑，谢璨解释道：“一定是我刚才的气没运好，再来。”说着，便打算第二次进攻。
　　施宛看着书房里的这场闹剧，心想：“此时不去解救花瓶，更待何时呢？”
　　等到谢璨第二口气吹完，花瓶终于挪动了，可是他嘴角的那得意神色却在看到书台对面的那张丑脸之时，凝住了。白眼一翻，谢璨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好啊。”小忱拍手欢跳起来，道，“哥哥把花瓶吹到施姐姐怀里去了，哥哥真厉害。”
　　“丑女，把花瓶给我。”谢璨怒目而视。
　　“不行。”施宛抱着花瓶的手紧了紧，若是被谢璨打烂了，范蠡岂不是要伤心很久，所以，她是怎么都不会将花瓶交到他手里的。
　　“给我。”话还未完，谢璨就一个闪身，向着施宛扑了过来。
　　施宛下意识地往后挪动着脚步，双目却未敢从谢璨身上抽离，只见他一扑不成，立马就开始酝酿起了第二轮攻势，双眼直直地盯着施宛怀里的花瓶，一副“我要吃了你”的样子。
　　面对着谢璨这般身壮力健的少年，施宛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向着门外移动，却不料在闪避的过程中，脚下不稳，被高出平地的台阶绊倒，她整个人的重心往后倒去，而手中的花瓶也被顺势抛向了门外如茵的绿草丛中，连带着面前的谢璨也是脚步一浮，跟着便也要倒下。
　　只见他的眼中透出惊恐无比的神色，就连范蠡说要砍下他的手之时，都未曾如此惶恐，嘴里不停叫喊着“丑女，给本少爷让开”，原来这惊慌神色竟然是来自于她，与她有亲密接触，对于他来说，竟然比砍下他的一只手都要可怖，谢璨对她的厌恶，真可以说是到了极致。
　　慌乱之中，施宛只感到背后被人一托，倒下的趋势也因此打住，借助反弹之力，她竟然就此站定了。没来得及细想，谢璨也跟着向她身上倒来，本能地闪身躲避，只听到“砰”的一声，回身而去，只见谢璨重重地摔倒在地，脸朝地，摔得那俊脸之上，一片殷红。
　　“好你个丑女。”谢璨迅捷无伦地从地上爬起，尽量不让施宛看到他的脸，丢下这句充满怨恨的话语之后，他便没再逗留，匆匆而去。谢璨的这张脸，从来都是他最着紧的东西，如今摔成这般模样，施宛真不敢想象，他心中对她的恨意有多重。
　　等到谢璨跑远，施宛才发现书房里不见了小忱的踪影，放眼四周，此处并无外人，那刚才一托的助力，她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呢？正自奇怪着，就见到小忱抱着完好无损的花瓶跑跳着进了书房，看到施宛，他甜甜一笑，道：“施姐姐要的花瓶，小忱交给你吧。”说着，他将花瓶交到了施宛手里，便跑跳着向着屋外而去了。
　　看着那天真无邪的纯色身影，施宛的心头仿似有一丝恍然，刚才可能是小忱出手的吧，也许他还是个中高手，如若不然，这青蓝花瓶又何以会完好无缺呢。回想起与小忱经历的一幕幕，回味楼中相救谢璨，安排他来到大夫府，这看似巧合的天意，会不会就是由他一手安排的呢？施宛的心里，始终疑惑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