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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别样的补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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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韩大夫你来看我啊。”小柔手里拿着本书,扭过头朝他甜甜地笑。
笑得如牧野上盛开的花朵。
“哐当”一声,韩大夫手里的药箱掉到了地上。
……
“韩大夫你要紧不——韩大夫?”
“啊?哈,没事没事,手滑了,这个地方吧,白天太冷晚上太热,太阳一出来就容易出汗,比不得咱们京里……。”
“不是啊,韩大夫,我是问,你的脚要不要紧?”
脚?什么脚?韩一名疑惑地低头一看,黄花梨木的提药箱,六七斤重,就这样直直砸在他的脚背上。
这一看,一阵钻心的痛涌上来,韩一名的脸都抽了,朝小柔强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咬着牙开口:“不妨事——不疼,这算什么……”也不知道脚指头砸断了没有。
“哦,没事就好,韩大夫你坐呀。”小柔指指一边的椅子。
韩一名憋着吃奶的劲儿,每走一步都像被刀子剜了一样,从门口到放在床边的椅子这几步路,走得他脑门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
小柔看他脸抽筋抽得厉害,面含忧色地问道:“我那里有药膏,你要不要拿一点去用?”
韩一名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干笑了两声:“哪里的话,就这么点伤,皮都没擦破,用什么药膏啊。”
你就逞强吧,疼死也活该,韩一名偷偷骂了自己一句。
“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给我看看。”韩大夫故意笑得十分灿烂,直到脸笑得快僵了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说话间就要去掀小柔的衣服。
“没事没事,快好了,不用看。”
小柔边说边侧过身往床里侧靠:“裴将军每天都按时给我上药。”
韩一名本来没打算理会她的闪避敷衍,一只手都已经碰到了衣摆,听到这句话,手在半空尴尬地停了一下,收了回来。
韩大夫低头看着自己那只落空的手掌,拳头捏紧,没有留意到小竹眼中的古怪神色。
“小竹……”
“嗯?”
“现在外面有很多传言,说你和裴将军——”
“……”
“说我和裴将军什么?”小柔心里一慌,莫非她身份败露了?女扮男装混入军营,这个罪名可不轻吧,保不齐还要连累小路子。
“说你和裴将军——断袖。”韩一名艰难地吐出后面两个字,强迫自己忽略这个词汇给自己内心造成的震动和不安。
“啥?”
“断——袖——”
韩大夫快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了。
小柔心里一颗石头却落了地:“哎,我当他们能说什么呢……”
“你——你觉得这没什么?”
“啊——也不是啦,我是说,嗯——我和裴将军清清白白,他们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呗,过了这阵子,有什么新话题可聊的时候,自然就没人乱说了。”
“那你和裴将军……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不是随随便便谁受了伤都能住进主帅的营帐吧,比如,如果他——聪明智慧的韩一名韩大夫受伤了,肯定就不能得到如此礼遇,可能能得到一个单间,但肯定不能与将军大人共处一室甚至同榻而卧,韩大夫敢拿他从医的锦绣前程起誓。
“这个,裴将军和我吧——”
小柔尾音拖得老长,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该拿什么话来堵住韩大夫,床前的人则一脸紧张和期待地看着她,仿佛她的下一句话能决定他此生命运。
“——是亲戚。”
夫妻算不算亲戚?应该,算的吧。小柔挠了挠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说谎。
“什么亲戚?”
“是——我们是……”
“表兄弟?”
“啊?啊对。”
韩一名长舒了一口气,不晓得为什么心里突然轻松了起来。
“小竹?”
“在。”
“手伸出来。”
“干啥?”小竹大夫“嗖”得一下把手收进被子里,一脸警惕地看着对方。
“给你把把脉,还能吃了你不成,出息。”韩一名袖子一卷,就要去夺小柔的手。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都说了没事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
两人正在你争我夺之间,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咳嗽声。裴将军一脸不悦地站在门口的地方。
“韩大夫是送药来的?”
“是是,药在这儿呢。”韩一名把药箱往桌边挪了挪,示意给裴将军看他不是来玩的。
“韩大夫先回去歇着吧,裴某自有分寸。”
“是,在下先告辞。”韩大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又向小柔点了下头,满脸严肃地退了下去。
裴行远皱眉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十分——别扭,这人怎么突然规矩起来了?好像个急于讨好大人而装出一脸正经的小毛头。
韩一名规矩而正经的表情只持续到出门的那一瞬间,放下帘子立刻抱着脚跳了起来,真他——妈——的疼啊!
裴行远看了一眼床上的小柔,默默地走到书桌边坐下。
他不是反对大家来陪小柔聊天解闷,只是他有一种强烈的自己的心爱之物被人觊觎了的不快之感。
方才他一进来的时候,韩一名的爪子几乎都伸到小柔身上了。
孤男寡女,其中一个还发丝散乱衣冠不整地趴在床上,另外一个眼睛里噼里啪啦冒火星,把他这个正牌相公往哪儿搁?
最气人的是,他还不能直接上去把那只狼爪子拍开,拎着衣领把他丢到外头,他还得好言好语地请着,礼貌有加地送着,心怀感激地谢着。
“怎么啦?”她相公从进来就一直黑着脸,小柔有些担心地撑着坐起来,小心翼翼地问:“莫不是西秦又有什么动作了?”
裴行远白了她一眼,最气人的不是他不能直接把那只狼爪子拍开,最气人的是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地问他怎么了,最最气人的是他还不能把她拖出来朝着屁股狠揍一顿,他得当宝贝一样护着哄着。
“没事,你去休息吧,我看会儿书。”
小柔扁了扁嘴,这还叫没事,以往他一进来都抱着问今天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话本好不好看做了什么梦有没有找到新乐子……
哪里有过虎着张脸“看会儿书”的时候,明摆着就是不开心了。
不过小柔也很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天大将军里里外外心都快操碎了,眼看人也瘦了一圈,她还没那么不懂事为这点情绪去闹腾他。
小柔也想心疼心疼她,可是她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补偿裴将军呢?
裴行远随便捞起桌上一本兵书,胡乱翻了两页,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就这样木桩子一样杵了一会儿,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小柔披着件他的袍子下来了。
“怎么下床了?胡闹,快回去。”
裴行远准备起身把她抱到床上去,被小柔轻轻按住了肩膀,整个人小心地缩到了他怀里。
裴将军笨手笨脚地抱着,不敢碰到她的后背。
“裴将军啊——”小柔把脸贴到他的胸口,小手揪着黑色镶边的衣领,轻轻地开口道:“你最近都不怎么和我好了。”
“这还不算跟你好?”裴将军苦笑了一下,要抱着绝不背着,要听小曲绝对不讲故事,除了练兵和最近的几次对战,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和她好了,这大帽子又是怎么扣下来的?
“嗯——人家是说,你最近都没有和人家——好了。”
裴将军稍微品味了一下,顿时领悟了话中涵义,随即笑得更苦了:“你以为我不想?是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她不提还好,她一提大将军火气更上来了,拿起一页未翻的兵书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
“其实——其实我好得差不多了,伤口也愈合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身板底子好,这些个都是小伤,不打紧的。”小柔偷偷抬起头,红着脸儿看了大将军一眼,兵书已经滑落到了椅子上,大将军眼睛木木地盯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的没事,那个——那个你轻点就行了。”
话音刚落,裴行远已经横抱着人站了起来,小柔有些羞涩地把脑袋拱进了他的臂弯里,她也没说现在啊,这还是白天呢。
裴将军把人抱到了床上,被子拉好,然后——又回到了书桌前,重新把书捡起来:“别胡闹,实在无聊了就睡会儿。”
竹大夫通红的小脸儿瞬间便紫,然后变绿,最终黑得一塌糊涂。
她好不容易主动一次,以为她很想吗,这都是为了谁,没想到,没想到那人还摆出一副臭脸来教训她。
裴行远雕塑一般坐着,盯着一行字看了老半天。刚才小柔说,她要……裴将军回忆着,滚烫的记忆迅速苏醒,她坐在自己怀里的感觉如此真实。
裴将军顺手捏了一把,滑滑腻腻。
她竟又坐进来了!
“相公啊,我真的没事了,你看。”
小柔把袍子和里衣掀下来,露出圆润的肩头和后背一道修长狰狞的疤痕。伤口已经愈合,粉色的疤痕却尚未褪去,在嫩白的背上格外触目惊心。
看得裴行远倒吸一口凉气,忙把她衣服掩上:“小柔乖,等你再恢复两天,为夫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语毕,像抱瓷娃娃一样,动作僵硬地把她端到了床上。
小柔三下两下的,已经把他的火给挑了起来,裴行远怕一时忍不住伤了她,把人安顿好之后,继续坐到书桌旁老僧入定。
快想想,快想想有些什么败火的东西,扰人兴致的东西——啊,恩和那张脸就不错。
裴行远闭上眼,在脑海里放大恩和粗犷的面孔。
一块布料恨很地扔过来,把他的头盖住了。
“小柔,不要闹——”裴行远有些无奈地把那块布料撤下来,团吧团吧准备扔回去,低头一看,哪里是什么布料,这是小柔的——兜儿。
这边还没回过神,又一块白色的布扔了过来。
这是小柔用来裹胸的——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