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夜半鬼影来 ...
-
夫妻俩满怀心事地躺下了。
“远远相公,你说会是什么人做的。”
“难说,许是为财,许是为色,也可能,有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些女孩子好可怜。”
“小柔害怕了?”裴行远翻了个身,把娘子搂在怀里,轻轻地问。
“嗯,不怕,你武功高强,定能把坏人打得落花流水。”小柔在他相公中衣上蹭了蹭打哈欠流下的眼泪,“再不济,我还有防身法宝呢。”
“什么法宝,一路上神神秘秘的,倒是说来听听。”
“二哥给的,现在不好拿,提早拆了就不管用了。”
“早些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我们不留下来抓坏人吗?”
“此案棘手,若我们在此地逗留下去……马午至今还生死不明。”
“好,我都听远远相公的。”小柔虽有时候爱在家人面前吹嘘两句,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得很,何况那劫匪绑走的都是年轻姑娘。
房顶上突然传来瓦片断裂的声音,二人齐齐禁了声,大气不敢喘,裴行远示意小柔不要动,下床,蹑着脚走到窗边,把耳朵贴在窗户纸上,仔细辨着外面的响动。
“喵。”一只肥胖的猫影掠过。
裴行远呼了一口气,只觉得心脏又回到了胸腔里。若是一般的贼人也就罢了,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在身边,哪能不怕招贼惦记。
“是猫吗,花花最喜欢撵猫了,有一次她把只大黄猫撵到墙头上,在下面凶巴巴地叫,结果把那猫吓的,脚下一滑,就从墙上掉下来了,正好砸在花花头上。声音可响了,‘砰’的一声。”小柔兴奋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把脸糊在窗上往外瞅,正准备推开窗好好看看,被她相公连拖带抱地撵到了床上。
“贼人指不定就在外面趴着呢,还敢推窗子,仔细他来抓了你。”
“远远相公,你这样真像我娘。”
嗯?她娘?
“下雪天,娘不让我出去,就说外面有老猴子要抓小孩。”
“岳母英明,咱们还是先睡吧。”
天蒙蒙亮,两人还在梦中,迷迷糊糊地听到街上响起一片呼天抢地的哭叫。
裴行远以为仍在做梦,又眯了一会儿,感觉不对头,喊叫声越来越真切,透着凄惨。穿好衣服,提上鞋,推开窗,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蹲坐在街上,哭得撕心裂肺,旁边一个木讷的汉子呆愣愣地站着,双目无神,两眼红肿,客栈掌柜的正在不住地劝说着什么,说了老半天也不见妇人停下来。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交头议论,唉声叹气,脸色都是一片凝重。
裴行远把小柔叫了起来,自己先行下楼去。走到客栈门口,和黑着脸的青牛撞了个正着。
“外面何事?”
“是昨晚遇到的包子摊的大娘,她家女儿……今天早上天没亮,大娘去唤她女儿起来帮忙蒸包子,发现房间里早没了人影。”
“那位大娘家住哪里?”
“就咱们客栈斜对面。”
裴行远皱眉,昨夜的声响果真不简单。要是……他不敢再往下想。
“青牛,咱们去大娘家里看看。”
“等等,我也一起去。”小柔已经穿戴整齐,登登登从楼梯上跑下来,“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也好。”裴行远也不放心把小柔一个人放在客栈,两人牵着手往外去,青牛紧跟在后头。
包子大娘家里已经围了一群官差,几个红衫衙役在姑娘的闺房里转了小半个时辰,毫无所获。
“好奇怪的香气。”小柔甫一进门,便皱着眉头看向她相公。
裴行远深吸了几口气,问道:“不是姑娘家的脂粉香么?”
“有脂粉香,还有上好的迷香,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香气。”小柔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盒用了大半的脂粉,凑在鼻子前面闻了闻,“迷香味很淡,却还没有散尽,人应该是丑时上下来的。”
几个官差面面相觑,也不敢冒然上前赶人,这案子追了许久都没有头绪,好不容易来了个有主意的,说不定能帮忙查出个子丑寅卯。
“这位姑娘,在下洛阳府捕头刑六,敢问姑娘所言是何意?”一个帽子上插着孔雀毛的差大哥向小柔拱手作了个揖。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有人用迷香把包子姑娘迷晕带走了,那奇怪的味道,许是来人身上的熏香什么的,这熏香倒不多见,我家当了这许久的大夫,都不记得有哪种花草是这种香……难道,不是花草制的熏香?”小柔答了一半的话,开始自言自语,想来,二哥说的果然不错,即便是当大夫,做药师,也要常出去走走,天下之大,总窝在屋子里,是不会有什么长进的。
包子姑娘的卧房很整洁,东西也不多,一眼就看到头了。除了被子被掀翻在地上,其他东西基本没挪过位置。来人脚步轻,连个脚印都没留下,轻功应该也是一流。
“远远相公,我们去客栈的屋顶上看看!”小柔心中灵光一闪。
刑捕头四下看了两眼,朝几个兄弟一招手,众人紧跟小柔的脚步。
一个衙差正要去问掌柜要梯子,只见那姑娘抬头比量了下屋顶的高度,向后退了两步,接着足尖一点,一跃而上,就像在水面上捕鱼的鸟儿,翩若惊鸿,潇洒利落。
裴行远一脸担忧地看着小柔踩在颤颤巍巍的瓦片上,他裴少将军当初学的都是马上功夫,开疆辟土保家卫国用的,对这些花巧的武功门路完全不在行,早知道,也应该稍微学个一星半点的才是。只见小柔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一处,小心地蹲下,伸出手掌不知在比量着些什么,磨蹭一会儿竟探下身去,鼻子翕动,好像在闻什么味道。
这架势,到跟竹家老四竹花花有些像。
“少夫人,快下来吧,可别摔着了。”青牛在下面挥舞着胳膊大声喊。万一有个搞不好,少爷瘸右腿,他少夫人瘸左腿,可就真成了一对了。
小柔在房上呆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起身拍拍手,轻巧地跳下,稳稳落在裴行远面前。
“可有什么线索?”
“刚才听路上的街坊说,包子姑娘也算是个窈窕美人?”
“好像是这么说的。”裴相公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么就不可能太胖喽,百十斤差不多吧。”
“有道理。”难不成那贼抓人还要先称称分量?
“那就是了,”小柔点点头,“抓走包子姑娘的定是个彪形大汉,我估摸着,身形应该跟那山贼差不多,分量是包子姑娘的两倍,脚丫子大。这样的人,应该挺好认的。”
“六捕头,最近可有这样的人在附近出没?”小柔把脸转向在一旁听墙角的刑六。
刑六摇了摇头:“城门每日人来人往,守卫也不可能记住每个人的样貌,大脚丫子壮汉虽然不是满街都有,却也没有那么罕见,姑娘可还发现其他的什么?”
“嗯,身上有熏香的彪形大汉也很多见么?”小柔挠了挠头。
一个高壮的汉子,长着双大脚丫,近二百斤重,许还留着络腮胡,以偷窃良家少女为生,还熏香?刑六惊悚地回忆着,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我去问一下城门的守卫,这些日子是否有这样的人进城来。”
于是可怜的段一海刚打听着摸进了洛阳城门,就被守卫大哥扣下了。罪名是他涉嫌偷人,老段傻了眼,他不就从福来客栈里顺了匹马,还把自己原来那匹给忘在那儿了,怎么突然就变成偷人了?
可惜守卫大哥不听解释,老段刚从小二哥那里逃脱,转眼又下了大狱。
进了牢房,段一海发现里面已经住了三四个人,都和自己差不多尺寸。
“你们是为啥被抓进来的?”
“偷人呗。”中间一个大汉嘴里叼了根稻草,懒洋洋地答道,“老子巴不得在这牢房里多住两天,又不用干活,还有人管饭。”
段一海叹了口气,找了块空地坐下,暗叹自己身世坎坷。古人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莫非,这是自己发迹之前的黑暗?
“刑捕头,我看,要不要把城里的未嫁女子名册整理出来,派人加强守卫。”裴行远坐在客栈大堂的桌子前,握着茶杯,朝旁边热锅上蚂蚁一般的刑六建议道。
“府衙里没有这么多人手啊,若那贼人武功高强,两三个官差又哪里抵挡得过。”刑六左手拳砸着右手心,绕着桌子不停转圈。
“那,不如让各家把十二岁以上的未嫁女儿都送到一处,府衙可有地方安置?”
刑六眼前一亮,“这倒是个主意,我这就去请示大人,裴公子,裴夫人,你二人且现在这客店住下,过晌我再来寻你们。”
青牛在一旁摇了摇头,走了山贼,又来官差,反正都盯上他们了。自家少爷天生长得讨人喜欢是怎的。
马午啊马午,你自己多保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