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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门外的人,他见过 ...

  •   第十一章
      拿破仑说过,在爱情的战场上,唯一获胜的秘诀是逃跑。
      可拿破仑也说过,勇气如爱情,需要希望来滋养。

      末念你千万不要出事…

      切,哪会有什么事儿啊!
      哭腔?那是因为此时此刻末念的身旁是一片刚施过肥的大菜田!而她正捏着鼻子希望少受些毒气的攻击。
      甩开了那两个语言轻佻又自以为是的男演员,末念一生气就开始乱走。走着走着天就黑透了,走着走着也就迷路了,走着走着就走到农田了。
      一块接一块的大菜田,末念就捏了一路的鼻子,实在是忍不了了,她好歹是个公众人物又不能随手拦一辆车,况且…这里根本看不见车。所有,哪怕心里觉得万般不合适,她还是豁出去给沈方休打了那通电话。

      城郊的残尸案轰动全城,胡平旭却全身而退。警局内室的灯大概又亮一夜了。
      啪!
      姜程单和几个意志消沉的兄弟们被刘斌突然狠狠的拍桌子声吓了一跳,却什么也不敢说。
      “该死,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新闻会造成恐慌吗?这么明显的嫌疑人不报道,就专门围着我们。”
      刘斌顿了顿接着说“不管了,棋盘,你现在就用黑号发一个消息,就说七兴度假酒店存有地下毒品交易,把那些说警察无能的消息全都顶下去。”
      “可是刘队,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啊?”队内黑客一手棋盘挠挠脑袋小心翼翼的问。
      “舆论,不就是假的也能成真?看他们自乱阵脚好了。胡平旭动我们的人,我们只是去摸摸他的地盘,他的狐狸尾巴可千万接着藏好啊!等消息发布,马上去七兴酒店守着,都穿警服开警车去!”
      “是!”

      从酒庄开到末念发来地址的地方大约需要两个小时,沈方休能加速就加速硬生生缩短了半小时。虽然出门的时候油箱是满的,可这一路上急停急走,还没开到就已经用掉大半,又因为过于担心末念,沈方休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注意消减的油量。
      滴滴,您的路线规划已完成,是否停止导航?
      沈方休把车停到一边,看了眼车窗外,到是到了,可是,人呢?

      “阿姨你这红烧肉怎么有几块甜有几块咸死人!”末念走了一路的农田,秉着有田就有人的信条,终于找到了一户人家,家中只有一位大叔和大妈,两人不算热情甚至可以说冷漠的很但也好在没有赶人,不过就是以一百块的价格很不走心的被说服‘卖’了一碗红烧肉给快饿昏过去的末念。
      “赶紧吃,这个点我跟老头都得睡觉了,你赶紧吃了赶紧走,还啰嗦。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别出什么事再赖到我们身上!”主人家大妈皱着眉,一遍一遍的拿着抹布在末念吃饭的桌桥擦来擦去,尽管收了钱,但她依旧不满意这位穿着时尚的意外来客。
      两夫妻大概是远离都市生活很久了,又或者从未走进过都市,家里的电视还是带天线的那种,烧饭用的还是灶台,烧水用的也是煤饼。对此,末念还是挺庆幸的,这样至少说明,这两人并没有可能认识自己,自己也就可以不用装的那么做作。
      “哇,奸商!”末念轻声嘀咕着却不料还是被听见了。
      大妈故意在一旁用力拍了拍了带灰的抹布,吓得末念赶紧用双手护住面前的红烧肉。
      滴滴滴手机响了,末念一看,沈方休打来的。
      “你怎么才接电话!你人到底在哪里!”
      “你已经到啦?这么快?那个我现在在…哦,应该在定位往前走有个橘子林,穿过橘子林然后右拐有一条小路,再然后你会看到一个石头房,房子前面的树上绑了好多铁丝网,我手机快没电了,我先挂了,你快走到了再给我打个我出来找你。”
      “喂?喂?末念!什么拐…什么绑的…石头?铁丝?完了完了…出事了。”远离都市吧,最大的毛病就是,没信号!虽然末念自以为说的很清楚,可电话里沈方休听的断断续续的,又是夜深人静,再加上之前他以为的哭声,百分之百认定末念有了什么危险,毕竟这几天的新闻沈方休也多少看了,全都在报道一件郊区抛尸案,搞的人心惶惶的…
      “橘子林…橘子林!对,找橘子林…”
      黑透的夜渐映出一圈无垠的深蓝,残缺的月被抛在天边。风起,似乎有什么声音惊闹到了高树上栖息的野鸟,啪嗒啪嗒慌张的飞向别处。
      末念坐在石头房外的小板凳上,手指轻轻的扣着自己的膝盖,看着前头那条笔直的小路,而石头房的那对夫妻正趴在扶梯上准备收回屋外风干的腊肉。
      盯看了许久,长长的小路尽头依旧看不见人的踪迹,收拾好东西的大妈手叉着腰不耐烦的走到末念的跟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你这个小姑娘要赖着不走吗?到底有没有人来接你?”
      “走走走!马上走!”末念边说着边站起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都过去二十多分钟了,沈方休却毫无消息,她隐约有些担心起来。再一次拨通电话,无法接通,这时末念才考虑到大概是这偏远乡村信号不好,石头房位置更是难找。于是,末念决定还是自己走出去找沈方休。
      “阿姨那我走啦!”进屋拿了东西,末念对着正往热水壶里灌水的大妈摆了摆手。停顿了一会看大妈并没有反应,末念耸耸肩出了门。
      只是偶遇的人罢了,打扰多时还指望她笑脸相送吗?
      风又刮起来了…
      朝着小路走了一会儿,末念边走边因为冷的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突然一丝光亮从身后透来,下意识一回头,被光亮处的一个莫名物体着实吓的炸出了声。“哎哟妈呀…”
      “谁是你妈呀!真是…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说走就走啊,算了算了,手电筒拿去,这个还有这个。”光线外,末念才看清是石头屋的大妈,她自顾自说了一大通后又自顾自的把手里的手电筒和一袋烧饼塞到末念的手里。
      末念一时有些感动,笑着说,“没想到您看起来不瘦,走路也没个声音,哈哈,谢谢阿姨啦那我走啦!”
      “站住!20块。”
      “…”末念看着突然沉下脸的大妈,立马补上一句,“不不不,是瘦!可瘦了呢,阿姨您身材真好!”
      大概听到了该听的话,大妈满意的点点头,冲小路一指,“行了走吧!一会儿进林子了注意脚下,晚上有蛇。”
      “好嘞。”

      橘子林内…
      “这…哪头跟哪头啊?我从那里进来的,这都绕一会儿了,然后要从哪出去啊……”静谧的林里,除了风声和一些不知名动物或是昆虫的聒叫声,就只剩沈方休智障般濒临崩溃的对着树指指点点的自言自语。
      “末念!末念你在哪?”月光微浅,沈方休跟着隐约的光亮边扯着嗓子的喊边焦急的走来走去。
      林子不大,末念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打着电筒,往回走了有几分钟,就听到沈方休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进耳里。末念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往声音的源头走去,几步路后,沈方休的身影刚好不差的出现在十米开外的橘子树间。
      那几棵高矮匀称的橘子树下不远处,还有一个陷阱般深浅不明的小水坑。可是,相互走近的两人,谁也没有发现。
      除了月光,沈方休意外的看见了林内有一道笔直的光线,于是马上逆着光走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是她…
      “喂,我说你…”末念话出一半,却被沈方休突然窜上一把抱住。突然靠近的心跳,突然靠近的温度,突然靠近的他,一下子把末念定住了。
      “你电话也打不通,前面话我也没听清,找到你找到你了,有没有受伤?”沈方休紧紧抱着末念,末念温热的脸侧贴在他的脖颈。见怀里的人一下没了反应,沈方休放开末念,双手扶着她的肩凑近她的脸盯了一会儿,又转着她的胳膊环视了一圈,确定自己没抱错人也确定了末念没缺胳膊少腿,然后脸上才轻松一笑接着把末念塞进自己的怀里。“哈哈还好还好器件都还在,主机也还在…”
      “……”许久的拥抱让末念有些恍惚,却一下又被沈方休的话带回现实。末念想要推开,可被禁锢的双手又使不上力气,眼神在黑暗中无处安放。任沈方休抱了几秒,末念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悠悠的在沈方休耳边说,“沈方休…蛇!你后面…有蛇!”
      “什么玩意?啊啊啊啊啊啊…”
      末念知道,过去的沈方休看上去沉稳淡定,实际上也就是个怂蛋,连蝴蝶都怕的人提到蛇大概依旧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变。
      只是……怎么更夸张了?
      “我靠,快点末念跳,一直跳,跳着跑别让它咬着你…哎呀……救命啊!”
      扑通…
      从末念怀里闪现着跳出去的沈方休,跳着跳着,就跳进了刚才那个谁也没看见的水坑里。屁股向下,溅起一圈水花…哦不…泥花!
      “末念!末念救我,我不会游泳啊!不,你别救我,你赶紧跑!”
      这泥花一溅,坑里的水早溜出去一大半,沈方休就在那半米深的坑里狼狈挣扎,看的末念一愣一愣的。
      “你还真是人生如戏…浴缸大的坑你想游泳也得能迈开腿啊!喏,伸手!”末念对沈方休这一系列条件反射后的连环戏剧动作表示十分的佩服,冲水坑中的沈方休抱了抱拳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末念知道就冲他那赖皮样,铁不会自己站起来…
      被末念拉起来的沈方休全身湿透,可怜兮兮的搓着手蹲在一旁,嘴里念念叨叨的不肯走,“我好心来找你,急了大半路,粽子都没吃完…还要被你骗说有蛇,还掉到坑里,掉到坑里就算了,你笑也不笑一下,不笑就算了,还不安慰我…不安慰就算了……不是你干嘛不安慰我?”
      絮叨起来的沈方休大概是个唐僧转世吧…
      看着沈方休表现的一脸委屈,末念也确实觉得要不是自己他也不会这样,为了不让他再赖着不走,于是硬着头皮拍拍沈方休带着泥水的脑袋表示自己正在安慰他,“好好好我的错…”象征性了拍了一下沈方休的头,末念赶紧嫌弃的往回收手,却没想到被沈方休一把抓住,然后拽着她的手站起来,得逞的对着她笑,“哈哈走吧,该往哪走?”
      清风初夏的夜,月光照着的橘子林,末念走在前,沈方休走在后。她一只手打着电筒探路,一只手拎着衣服礼盒袋的一边,他跟在后头像个刚被娶进门的小媳妇,手上拽着礼盒袋的另一边。
      她无奈,他偷笑…
      沈方休看着认真找路的末念,心里涌上喉咙的回忆又一片片的掉进胃里。相隔六年再见时他的惊慌,她酒醉后埋冤时他的不安,她误会再一次撂下再见时他的害怕,她来电求助时他的开心和在意。通通都好像在谩骂他过去的放手,当初末念要走,他就不该说放就放,当初她回来,他也不该东躲西藏,当初的那段日子,他更不该欺骗自己,“我忘得掉”这几个字,是他最大的自责。
      现在的沈方休,想做的就是珍惜一切在末念身边的机会,哪怕她没有回应,哪怕再要走,他都不放了。如果她不再爱他,不会爱他,爱不了他,那也陪着她,直到她愿意爱的那个人出现。
      拿破仑说过,在爱情的战场上,唯一获胜的秘诀是逃跑。
      他逃跑了…她也是…
      可谁也不是胜者。
      拿破仑还说过,勇气如爱情,需要希望来滋养。
      他的希望是她,他的希望回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终于走出了橘子林,夜风吹来,沈方休跟着打了一个喷嚏,引来末念的目光,他赶紧捂住嘴,支支吾吾的挡着嘴说,“你放心,不是偶像剧,我不会感冒发烧!”
      “去车里,把这个换上…”这夜的微风,末念也不自觉的会觉得冷,更何况沈方休湿透着全身,末念把装着明天发布会衣服的袋子递给沈方休,换来他又诧异又惊喜的表情,“干嘛…不是裙子,应该是西装,小了点你将就着穿吧…”
      “哦。好。”沈方休傻笑着挠挠头打开了车门,过一会儿,从车门缝里丢出浸脏了的外套,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也调皮的滚到了末念的脚边。
      末念靠着后车门,视线被滚出的烟盒定格…
      拿着火机打了一下,两下,三下,打着了…
      末念点了嘴角叼住的烟,又抽出烟盒里另外仅几根还完好的烟放在车顶,吐出一个烟圈,安静的等着沈方休…
      沈方休的烟抽着很淡,不如她的浓,却又有些苦,说不出的苦,这种感觉很奇妙,对于他,也很奇妙。
      “你…确定…这是西装…吗?”一根烟抽完,沈方休正好出来,可他穿的并不是末念口中说的女士西装,而是一身蓝灰色又有些缩水的中山装,他穿上有些呆呆傻傻的样子确实把末念逗笑了,疑问和困惑之下,末念转念一想,顿时恍然大悟,这温可箩倒是无孔不入竟会无聊到连她的衣服也调包,沈方休身上的明显就是龙套的剧服。
      失笑过后末念又正经的咳了两声,走近他,“哦那个大概是我不小心拿错了…不过你穿还挺有型……总比全身湿透的好。”
      末念靠近的瞬间,沈方休闻到了她身上残留的烟味,微微的皱起了眉。
      末念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有些不自然的指了指车顶,“掉出来了我看还能抽,你不介意吧?”
      “你现在还抽烟?”
      “嗯…偶尔…”气氛突然隐约有些低沉,末念躲过沈方休有些质问的目光,转口一说,“我们回去吧不早了,今天谢谢你了。”说完,她直接打开了后车的门。
      可门开一半,却被沈方休用力的按了回去。
      “要我带你回去,就坐前面,别让我像个专车司机一样!”沈方休手绕过末念按着车门,突然变得凛冽的眼神让末念一下心慌,立马从他虚设的怀抱里钻了出来,“我…我去坐前面…”
      明明是想避嫌,被沈方休说的好像是占他便宜一样,末念坐上副驾驶后乖乖的扣上安全带,听到驾驶座上沈方休入座,又马上将自己的头探出窗外,怕再来个两人视线接触,自己那些难以掌控外的微表情又会被他拿作调侃的话柄。
      现在的沈方休,又熟悉又不熟悉,过去的心动怎么敢再提…更可况,他们之间的鸿沟,还不曾填完…
      车开了,车顶的烟,一根两根滚走了…
      两人上车行了不过两个路口,油箱就已经饥肠辘辘得亮起了红灯,沈方休无奈之下停了车,场面一度变得有些尴尬。
      “我记得出来的时候油还挺多的……”沈方休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末念,“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让人送点油来。”说着沈方休拨通了山清的电话…对不起关机!很好!这样的结果似乎非常配合剧情的发展!
      荒郊之路,沿途只有高低起伏的群山和偶尔突露的几座私房,没有加油站,也没有供人休息的站室,现在是凌晨一点,再加上这些已知的信息明确和沈方休打不通的电话告诉她,与其大半夜折腾别人还不如就这样将就一夜。毕竟这样的将就对她来说也不过如此。
      “你别打了…这么迟了都该睡了,你要不介意就在这呆到天亮再联系拖车的或者送油的,反正现在回去也休息不了多久,你省着点电明早用吧。”在沈方休准备继续拨打下一个电话时,末念边说着边扎起了马尾。
      “对不起啊…”
      沈方休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末念的手顿了一顿,他突然软弱的语气,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夜风又起,末念的思绪毫无征兆的飘进了沈方休前些日子在她家说出那番话时的场景。末念真的难以理解,她不明白现在的沈方休,为什么一下子是理直气壮指责自己,一下又好像懦弱胆小而害怕自己,她不知道下一秒的他又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这一秒的他是不是真的他,她好像不再看的懂他,又或许,她从来就没有看懂过…
      “是我叫你来的,让你没法回去睡觉的人也是我,说什么对不起……”其实,除此之外有些话末念一直都很想问,可犹犹豫豫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车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看末念下了车,沈方休也马上跟着开了门。不合身的中山装勒的沈方休手臂有些不太自然,他把袖口往上卷了卷,看着走到路边河口的末念,沈方休打开后备箱随手拿了几听啤酒后才跟上去。
      “给,解渴……你哪来的烧饼?”
      末念坐在河口的高台上,顺着风留给沈方休一个很美的背影,月下撩人,沈方休提着啤酒在她身边坐下,然后故作随意的递给她,转头却看到末念嘴里塞的鼓鼓的,手里还拿着三片夹在一起的大烧饼,这幅样子一下子让沈方休想到了曾经那个大胃王且爱,兴奋的也不知怎么就提高了嗓音。
      “瞎叫什么,我又没有偷吃,这里还有…”说着,末念把右手边袋子里剩下的几片烧饼全都丢到沈方休的身上,然后单手开了一听啤酒咕噜咕噜的灌下去,看样子,她是有些噎着了。
      末念酒量不好…可却越喝越贪杯…
      “你吃饱了?”不一会儿两罐下肚的末念已是微醺,嫩红的脸透着月色对着冲她发呆的沈方休说。
      沈方休摇摇头。
      “那你盯着我看干嘛?”
      沈方休接着摇头。
      他只是怀念起多年前的你,也只是想好好看看现在的你。
      而沈方休突然的沉默却惹了末念突然的开口,满腹的不解和近日堆积的始终犹豫借着酒涩,该说的就都说了吧。
      “沈方休,我说过你别总觉得你对不起我,别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也别想打着照顾我的旗子来解脱你自己的心理负担。”末念回过头,边说着边把玩着啤酒听上的铁扣,双眼看向天空极少的晚星,声音却微微的在颤抖。“这些年他们口中的你,不是一直对我避而不谈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狗腿,像你们警校出来的,应该明令禁止言行不一吧。说不理我就不要理我,不要总是让我看见你的愧疚,不要因为放不下过去才来靠近我…不要…再让我分不清对错了…”
      末念这番话憋了好久,即使和此时此刻的情景有些格格不入,可她还是说了。沈方休对她来说,就好像躲过一劫后却又在劫难逃的宿命,是她难以言说的过去里不幸存在的念想,她现在就好像被人抓住了把柄一般动弹不得。而她包裹真心的皮囊,正在因为沈方休一次两次毫无逻辑的靠近,一点点的脱落…

      “又在装傻吗?”沈方休的声音温柔的穿过末念的左耳,冲向那片墨黑色的夜。
      末念听到他的回应转头,不知不觉的笑了,苦笑着又拿起了听啤酒就要往嘴里送,却被沈方休半路拦截。沈方休拿过末念手里的酒,突然捂住了她的嘴,然后用力的拍了拍末念的额头,“趁你还没有喝多,你听清楚,”他说着,又用多余的手,扶去末念额角的碎发,“你离开的那几年我装够了路人,我熟视无睹却揣测不安,我失眠我焦虑我酗酒,我因为我的愧疚放弃了我的梦想,我的罪,早该赎完了吧?现在,我只想着怎么扳回一城,留在你身边,用尽我的方式去原谅你对我犯的罪。不过我觉得比较好笑的是,即使我承认你说我变了,我却还是最害怕你理智的隔断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否认不了,我还…”
      我还爱你…
      听到这里末念突然开始害怕,害怕沈方休的话再一次绞痛自己的心,于是她马上捂住沈方休的嘴不让他接着说,然后又轻柔的拿开他捂着自己的手,末念的眼睛清盈透彻,好像摄人心魄的无底洞,她看着他,“别说你还爱我。” 说完后立马松开了捂着沈方休嘴的手,温柔的瞳孔瞬间变得有些不安。
      末念的打断让沈方休措手不及,可如果不说爱她是留在她身边的方式,那又有什么不可以。
      “好,我不爱你。”
      对于沈方休的坦然,末念很庆幸,因为此时此刻的她实在无法违心的说服自己毫不计较的再陷入沈方休的爱。
      可她也会恍惚…沈方休指责她的罪,她应该认吗?
      “好,干杯。”末念昂头微笑,碰杯之后一饮而尽,就如同今夜难解的心结。
      “干杯…”沈方休看着末念的侧脸,也跟着一饮而尽,就好似此刻难诉的衷肠。
      两人借酒抒意后终剩不语,望着广袤的天空,一口一口吞咽下此刻的平静和内心翻涌的难以言说…
      也对,如果什么都解释的清,天底下的男女也不会如此纠缠。你们一样,末念和沈方休也一样。
      爱情,不过是生活中最普遍的小事,和生命中最难得的大事,仅此而已,罢了。

      又是一轮尬酒过后,僵硬的气氛似乎有些好转。
      沈方休看着此时看上去惬意的末念,用手肘撞了撞她,“喂既然你一直强调我不欠你了,那看在我这么晚来接你的份上,你答应我件事,我们不计前嫌,做回朋友好不好?”
      “不好。”
      “就一个月,怎么样?也算还清你欠我的。”
      “我欠你什么了?”
      “情债!”
      “流氓…”末念嫌弃的瞥了沈方休一眼。
      “不然你想怎么还?我的真心很贵的…”
      “是吗?那请给我折现。我还你。”
      “切,”沈方休一听末念这么说傲娇的撩了撩刘海,然后指指自己身后的大奔,不服气的说,“哥不差钱!”
      “你这车不是二手的吗?”
      “我说二手你就信啊!不是…我不管你只能答应,你手机没电了吧?反正你明天也找不到人带你回去,你不答应我可自己走了?”沈方休似乎觉得自己有了一张很好的底牌,眉眼一挑,等着末念的抗议。
      可没想到,末念居然这么随意的就…
      “成交。”说着末念拍拍屁股扭了扭脖子站了起来。
      “你前面不是不答应的吗?”
      “不是你让我答应的吗?”
      “……”沈方休以为他可以从末念推三阻四的反抗中得到一点昔日相处间的熟悉感,可是末念满不在乎的样子并没有让他感到特别的开心。
      “哎你去哪啊?”沈方休一秒的愣神,末念已经踏出了高台准备往外走。
      “回车里睡会,困。你不走?”
      “孤男寡女的…我们…”
      “ok拜!”看沈方休突然做出娇羞的表情,末念立马转身。
      “不是你等我!末念你拉我一下我…”
      “你是树啊,脚底生根自己不会动?”
      “我腿麻了…”沈方休憋憋嘴,冲末念伸出两只手。
      “真费劲…”末念一手插着腰,右手却递给沈方休一只小拇指。
      “…”沈方休不语的笑,两只大手抓着末念的小拇指顺力跟着站了起来,站定的瞬间,末念的手立马缩了回去。
      “又是迷路又是摔跤,起个身还得让人扶,这几年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是靠脑子吃饭又不是武行的…”沈方休畏手畏脚的跟在末念的身后,用软绵绵的声音回应末念的吐槽。

      这是末念第二次在这辆车上睡去,她入睡很快,微束的马尾压在脑后,除了她不自觉蜿蜒的眉,也只有脸上残留的霓虹支撑着此刻的乖巧。沈方休扶了扶额间,前夜湿透的寒意和满肚子的啤酒确实搅得他有些轻微的头疼。他冲着末念睡着的方向,双手贴着脑袋这么看着,也慢慢的闭上了眼。
      其实靠近,不过是需要你肯舍下那百般勇气中的分毫而已。
      等末念再睁开眼天已微亮,车尾侧依稀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回头看,一个长得还算清秀的少年正瘪着嘴似乎特别不情愿的把满桶油罐倒进加油口,而他身后的沈方休,正双手插袋继续做着他名副其实的甩手掌柜。
      在凌晨五点开往上海的高速路上,末念和沈方休一人坐在后座的一边,隔在中间的空隙可以放下一个行李箱。山清负责开车,但由于沈方休的警告他一声都不敢吭,只能偷偷摸摸的从镜子里好奇末念这个近在迟尺的明星在生活中的一举一动会是什么样子。
      浅灰色的天空闹着脾气纠缠着软绵绵的云,笔直没有尽头的公路却勤勤恳恳的驼扶着零散的车辆,天空闹了许久终于惹来管事儿的朝阳驱赶,而公路变成了街道,车也更多了。
      右拐过一个路口,山清熟练且自觉的停在俯瞰黄浦江夜景最好一块地段的大厦前,拉好手刹,弱弱的咳嗽了一声,“额…到了。”
      “…嗯还挺快。”末念看了眼窗外后冲着前座的镜子提嘴一笑,“上次也是你送我回来的吧?嗯有空一起喝酒啊…”她凑近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别带你老板!”说完末念直接下了车,下车的瞬间又迅速回头,一脸无奈的对着正准备跟着的沈方休说“你别上来!”然后叭的把门合上快步走进了大厦。
      车内,留下郁闷的沈方休和受宠若惊的山清,目不转睛的看着末念离开的方向。愣了有一会儿,山清用力的咽了咽口水说,“哥,刚末念对着镜子是在跟我说话吧?”
      “嗯…”
      “哥,你下次来我还送你,可以不?”
      “嗯…”
      “哥,那我真的可以跟末念喝酒吗?”
      “想英年早逝吗?”沈方休听到这句话突然回过神,雷声大雨点小的打了一下山清伸长的脖子后从脚边的袋子里抽出山清带来的外套,边套边伸手去开车门。
      “你先回去!”说完后重重关了车门。
      “哎!人家说不让你上去的!”
      …
      大概是近段时间沈方休过于频繁的在末念拍戏时自由出入她的家没被当场抓包且阻止,他也就理所应当的忘记了进朋友家应该先敲门的道理。
      所以他也完全没有做好按完密码后门弹开是一张陌生男人脸的准备…
      陈亍手里拿着末念的杯子穿着睡衣悠闲地徘徊在客厅,里面冒着热气的是刚泡好的咖啡,才喝一口,就被门口滴滴的按钮声引了过去。
      门外的人,他见过…
      比起沈方休神色中闪过的慌张和敌意,陈亍显得格外的轻松,他不在意的吹了吹杯里的咖啡,然后转身走向沙发坐下,“她在洗澡,坐一会儿吧。”
      陈亍言语间的挑衅和宣示主权意想不到的克制住了沈方休的怒意,他挑了挑眉,也自然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还翘起了二郎腿。
      “昨天晚上还不够快活吗?”陈亍依旧平静的平视前方,插在口袋的左手却早已死死攥成了拳头“还恋恋不舍的跑到家里来了,你也不像未成年呀,难道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称职的小白脸吗?看来末念这次踢到钢板了……你也不错了,知道她家的密码也算是比之前那几个更加得宠…”
      陈亍知道身旁的这个男人,他偷看过末念的相册,也听到过末念睡梦时的呢喃和脏话连篇的醉话,通通都是关于他,关于那些他还未曾出现的过去。陈亍的谎话一气呵成,他知道末念此时不会出现,也知道身旁的男人这个时间来一时半会恐怕并不会走,可他还是不想示弱,一再的说些讽刺伤害的话,哪怕不惜诋毁末念。即使他曾经非常在乎大众眼里的末念,是高傲的是纯洁的是无暇的,可此刻,他希望末念对沈方休来说,是不堪的是罪恶的是糜烂的…
      可陈亍终归是想的简单,他并不了解在感情中幼稚的自己,也不了解过去的末念,不了解他们爱过恨过的那几年,不过,最不了解的,大概是此时此刻居然失声大笑的沈方休,这个他从第一次听到名字就树立的假想敌。
      说来也稀奇,此情次景沈方休曾经见过无数次,五年来,他梦到自称末念男朋友的男人比梦到末念的还多,而其中指责并规劝自己不要做小三的也是不计其数,虽然这次状况与梦境些许不同,但处理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因为他从不关心别人口中的末念,他只信自己眼中的,哪怕这个喝咖啡的男人说的是真的,他也愿意盲目一次。
      “是吗?那我想知道,看起来称职的你,是不是比我得宠?”沈方休托着下巴故作专注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笑的一脸灿烂。
      两个人在不明所以的暗自较劲,直到拐角处的一间房末念的声音裹着水柱冲刷声传来才被打断“陈亍,给我拿块毛巾来!”
      听到这,沈方休胸腔奇异的怒意又按捏不住的涌上来,顿时有些口干舌燥,他左右看看对上了陈亍满脸得意的表情,一把抓过陈亍手里的咖啡一饮而尽。喝完后粗鲁的抹了抹嘴,深深的呼了口气。
      不生气,我没资格生气。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沈方休这一系列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动作让还在得意的陈亍又嫌弃又觉得不可思议,两只眼睛瞪的老大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里面叫你呢!”沈方休扯了扯嘴角瞪了回去,然后自顾自的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神经病吧…”陈亍绕过他从另一边走嘴里还嘀咕着,然后在电视机刚打开的瞬间又立马按断了电源后拽拽的走向阳台。
      “…你神经病吧!”

      过后的几分钟就叫陈亍拿着毛巾在浴室门口矫揉造作,用以彰显他和末念之间的亲密度,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沈方休阴寒聚来的眼神,然后故意清清嗓子扣了扣门说着“念,我拿毛巾来了,你…”
      哪知,话刚出口,里面的人恰好开门,可是末念的样子并不是大伙儿能想象到的裹着浴巾香肩微露,此刻的她穿着过于宽松的纯色休闲套衫把身上盖得严严实实,敷着泥土色的面膜擦着未干的头发,看了眼陈亍后说“我什么?”
      “你怎么穿好衣服啦?”很明显,陈亍幻想中的是半裸的末念香艳的伸出嫩白的胳膊眨眨眼又诱人的从他手里接过毛巾的样子。
      “说的什么鬼,别愣了赶紧去把洗漱台给擦了,都是你的胡须沫。”
      ………
      末念绕过拐角的瞬间就看到了沈方休,想象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她把沾湿了的毛巾丢到一边,拿起吹风机,按开关前冲着沈方休说,“我当这是最后一次,今天以后我会改密码,别再偷偷进来了。”
      沈方休挑了挑眉,默默的等末念停下吹风机的轰噪声。
      末念简单吹了一会儿后,陈亍也刚好托着一脸不开心从浴室出来,三个人无形之中定位成一个弯曲三角,末念站在顶点,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将这畸形的棱角磨平,而在那之后的三人也将难以摆脱般互相纠缠。
      “那你告诉我他是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遵守你的约定。”沈方休姿态轻松的说着,可他心里的疑虑却一点不轻松,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住过这里,这个男人同样和末念有着不浅的关系。
      “凭什么?”
      “你保证?”
      陈亍和末念几乎同时反应,末念淡然,陈亍却变了眼神,显而易见的不满中俨然多了一丝令沈方休感到不快的仇意。以至于往后的时间里沈方休对陈亍给予的表现总是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他有时只是像孩子般在争宠,他有时阴冷的又好像跟沈方休有着杀父之仇。
      沈方休索性不理会此刻的陈亍,往末念的方向走去,顺手拿起末念搁在一旁的毛巾重新盖在她的头上,凑近她耳畔说“我保证。”
      这一幕无疑激怒了陈亍,他一个快步上前推开沈方休,搂着末念往后,手指间力道也越来越重,“你没资格!”
      “那你又是什么?”沈方休话刚出口,却被末念立马打断。
      “他是我弟弟。”她揉了揉陈亍的头表示让他不要吵架,然后又看向沈方休,“亲弟弟。”
      一时间,春风顺路而到,沿着三角的边,吹乱了人心。
      “既然答卷已交,我现在就走,末念你记住我们现在是朋友,别想反悔。”沈方休说完笑笑,转开门把又回头对着陈亍说,“小子,帮你姐的头发吹个全熟。还在滴水呢……”
      直到沈方休离开很久之后的时间里,陈亍的心都像被铺上湿透的狗尾巴草一般,又扎又冷,尖刺寒骨。
      陈亍知道,末念口中坚定的亲弟弟那几个字冥冥之中给他的爱情判了死刑,可他会放手吗?他不会。
      而这对于沈方休来说,却也并不是让他安心的答案。光“亲”这一个字就让沈方休知道陈亍在末念心中的份量,绝对不少。可他也拿捏不准,陈亍对于末念又真的只是姐弟之情吗?

      爱情的战争,结局也许一眼就注定,又或许长长久久都判不出胜负,而你,我,他,在逃跑和等待中往复挣扎,不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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