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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除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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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频频有报告呈上说流魂街草鹿地区有些不太平,不断有人员失踪,但是却意外地没有发现任
何战斗的痕迹。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姑且只能推测为要么对手是强大到根本不需要战斗,要么
就是他用了一些我们不得而知的特殊手段。
很快护庭十三队就开始采取行动,连续三日以来番队里都在往草鹿派遣查看情况的战斗人员。队
长特别吩咐过,只要将敌情查探清楚就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可是派遣
出去的死神没有一个回来的,甚至包括第三、四席带领的两个班,还有清晨就已经出发的乱
菊。
从早上开始队长就有些坐立不安,应该是在担心乱菊的安危。虽然知道她身手好,但我也暗自内
心忐忑。
“要不……队长,让我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将刚从一番队批下来的报告书放置到
他办公桌上,有待审阅的文件已经堆积成了小小的一摞。
他蹙着眉连头也没抬,说:“你老老实实地待着就好,如果是连松本都解决不了的,你去了也没
用。”
我只好叹了口气不再坚持,心里知道他说得对。如果连乱菊都栽了,那我去了也是枉自送死。
“报告队长!”门外忽然传来队员慌张的声音,“我们和松本副队长的通信彻底中断了!”
日番谷哗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凝重,“我去看看。”
我伸手握住搁在桌上的斩魄刀,说:“我也去。”
“不,你没有战斗经验,去了也是拖后腿。还是留下来驻守,主持大局。”
“经验都是累积出来的,”我坚持道,“带我去吧,保证不添乱。”
他犹豫再三,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追踪着乱菊的灵压全速赶往地狱蝶最后发送通信讯息的地点。草鹿地区的郊外满目苍翠,草
木野花生机盎然,一派平和美好之态。
空气中隐隐流动着一股盘旋不散的压抑。乱菊的灵压微弱,应该是还有一线生机。
森林外的一片草地上,金橙色长发及腰的高挑女子双眼空洞地站着,握着斩魄刀的手臂漠然垂放
在身侧,浑然不觉面前正有一只庞然大物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口水已经拖了老长。注意到了
我们,它猛地向女子伸出利爪,想先将已经到手的猎物抓到再说。
来不及多做思考,日番谷立刻挥刀砍向那只虚,身法凌厉迅猛。而我则用瞬步迅速将乱菊搬离到
了安全地带,以免她在毫无抵抗之力的情况下被卷入战斗。
“乱菊姐,喂,没事吧?”我摇晃着她,轻轻拍打她的脸颊。
她目光呆滞无神,嘴里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颤抖地唤着:“银……银……”
我心中一凛,想她恐怕是中了幻术了,难怪这么多的死神都栽在这只虚的手上,原来是因为它有
这种特殊的能力。听说当年叛军首领,蓝染的斩魄刀就是类似于幻术系的,可以操纵敌人的五
感,几乎无敌。拥有这类能力的人相当少,可也相当难对付。应战者必须拥有强大到无坚不摧的
心理素质和绝对的冷静,随时都清明无误的理智。想到这里,我猛然惊觉大事不妙。
我回过头,二十米开外处,日番谷正满目震惊地望前方,眼中却没有焦点。我心里只想着,糟
了。抓住了时机的虚拼着能够活命的最后一丝机会向他投去闪着寒光的利爪。
其实我给自己预设过无数种壮烈的死法,无一不惊心动魄。其中也包括了在现世被卡车碾得稀烂
那种,惨不忍睹之中又有种鲜血淋漓的美感。我唯独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我会像这样,发了疯
一般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替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挡下致命的一击。
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前白森森的利爪,它由背心穿胸而过,鲜血沿着锋利的指尖流下,在脚下汇聚
成一滩滩妖艳的花丛。我听见了自己胸骨碎裂的声音,那是一种惊悚的喀拉声,伴随着灭顶的痛
楚从神经元袭向大脑。
那一瞬间我居然还想着,幸好他没事。
我和他之间相距不过半尺,四目相对,他脸上沾染着我的血,斑斑点点的殷红,将那双翠绿的眸
子衬托得越发深邃艳丽。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被这巨大的变故惊得从幻术里挣脱了出来。
我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吃力地说:“你听着,我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以至于这种低级的幻术会
让你每次都中招……”
背后的虚猛地抽手,贯穿了胸背的血洞鲜血狂喷,我依旧死死地拽着他的衣领不让自己跌倒,视
线浑浊,声音轻微而沙哑,“从今天起,你不要再害怕了……”最后半句,我还没来得及说就双
眼一黑,昏了过去。其实我想告诉他,you can lean on me。
在遇见他之前,世界是黑暗的,黑暗到令人毛骨悚然。每个人都在对你友好地微笑,可是那些微
笑的背后是随时可能弹出划破喉咙的利刃,那些闪烁不定的目光之下,酝酿着致人死地而后快的
阴谋。那种感觉,几乎就像你一个人,在和全世界对立。只有那一双幽深的碧瞳里,是始终如一
的天真无邪,纤尘不染的,纯粹的清澈。
这就是所谓的仰慕吧,或者更应该说是向往,是在漫长的黑夜中踽踽独行之人对光明的渴望。
只有在凝视着他的时候,终于能够相信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上,仍然保有着最初的美好。
我做梦了,梦到自己蜷缩在一个充满了腐臭和霉味的角落里,浑身冰凉。我想尖叫,却发现喉咙
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曾经我也有过这么一段时光,年轻无知到喜欢编织各种不可能幻想,总期盼着有一天会出现这么
一个人,不需要多优秀、多温柔,但却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卸下所有的防备。
以前我有个习惯,那就是在极度难过的时候把音响的音量开到最大,假装倾情地合着那些撕心裂
肺的歌词唱歌,然后唱着唱着就嚎啕大哭起来。后来这个习惯渐渐被戒掉了,因为越到后来,看
多了红尘烟火,踏遍了沧海桑田,就越哭不出来了。越长大就越清楚地意识到,无论带着何等深
重的仇恨向这个世界控诉,它都会照样无动于衷地一耳光接着一耳光地朝你甩过来,甩到你接受
现世为止。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会老老实实地闭起嘴,将那些用来抱怨的精力转而花在更有用
的地方。你会用坚实厚重的盔甲在自己层层包裹起来,这样,别人进不来,你自己出不去。从此
而后,那个渴望光明的自己将被锁进某个不见天日的角落里,封上永久有效的火漆,因为双眼已
经适应了黑暗。
我睁开眼,目光所及的是四番队舍洁白的天花板。日番谷趴在病床边沿睡着了,他的睡眼纯净无
邪。
谢谢你,日番谷冬狮郎,是你让光明重临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