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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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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两个怪物对阵过后不出一天,山本老爷子就决定将我们召回静灵庭复职。
如我所想,涅队长看到他期待已久的实验尸体后果然大发雷霆,十二番队的人一连好几天看见我
都没张好脸。
回到了静灵庭,虽然身在同一个番队,但我几乎一整天都见不到队长一次。
雏森桃病重,就在我们回了静灵庭的三天后就发作了,一病不起。
我去看过她两次,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都心知她病得很重。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次的病因不
明,症状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以至于让整个四番队外加技术开发局都束手无策。日番谷
也因此几乎每天都泡在四番队的队舍里,从早到晚都衣不解带、废寝忘食地照顾她。
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我被升职成了第三席。这几乎就像是在全世界的担忧和不安里,只有我
得益了。
当乱菊他们疲惫地向我道贺时,我感受不到半分的欣喜。
而且回来以后我居然进入了一种类似于失恋的状态。所谓失恋嘛,无非就是青黄不接——还
没舍去某些眷恋、某些习惯、某些人的陪伴,就迎来了不得不接受的新的生活方式。
夜已深,适合私奔。
我和恋次又在十番队队舍的屋顶上拼酒。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就只可惜面前的是恋次,而
不是别的谁。
“你和……日番谷队长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哈?被你看出来了?”我揉了揉已经有点发花的眼睛,“卧齤槽,你说我桃花运是不是都
被诅咒过了?什么鸳鸯戏水,都他妈淹死;比翼双飞,都他妈摔死。”
“你看,你前两天还安慰我,现在自己不是也这副样子。”他像个兄长般拍着我的肩膀。
我自嘲地笑了笑,晃着手上再度告罄的酒瓶。“你说我们这故事是不是特狗血?易拉罐拉环
深爱着易拉罐,易拉罐心里却装着可乐。”
一向神经大条,又不善言辞的恋次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我,只得跟我一起默默地一瓶接一瓶地
喝。
这时候的我,满心地以为当下便是力不从心、无可奈何的最高境界,却丝毫没有想到,事态
会像脱了轨的列车,一路风驰电掣地朝我完全无法掌控的境地飞驰而去。
被软禁后的三天里,我一分钟都没合过眼。除了摄取少量的水份外,基本上完全绝食。即使
我心理素质再强,也一时无法接受这种一落千丈的打击。
技术开发局终于判定,雏森连日以来的昏迷和不适都是由于中毒所造成的。也是多亏了我和
日番谷及时带了两个战利品回来,涅队长才终于能完成鉴定:雏森所中的,是妖毒。
这种妖毒是在那些变异后的虚身上发现的,而整个静灵庭接触过这种怪物的,只有我、队
长、和五番队的铃木安歌。就算大家全都瞎了眼也知道队长是不可能对雏森下毒的,而原本同样
具有嫌疑的铃木也没能从妖毒感染中幸免,跟雏森一同病倒。而且不只如此,更离谱的是,雏森
所中妖毒的源头,竟是我转交她的那个护身符:一切证据都默契地指向了我。
虽然还没有确切的定论,但朔月冰尘就是企图谋杀雏森桃的凶手这一点,基本上已经成了不
争的事实。
不论白日或是黑夜,只要我一闭上眼,乱菊、恋次、弓亲、一角、露琪亚、桧佐木、吉
良……还有日番谷,他们眼中的不敢置信、失望、和悲哀都会急不可待地涌现,将我狠狠地掷入
万劫不复的噩梦轮回。
乱菊心痛地说:“冰尘……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真的会疯狂到做出这种事……就算我知道你
也是因为对队长……可是,那毕竟是雏森啊,她与你不同,经历了蓝染的事,本来就很脆
弱……”
是啊,乖巧柔弱得像小白兔一样的雏森,怎么能让我这种卑劣的下三滥动到一根汗毛呢?我
承认我嫉妒,发了疯一样的嫉妒,嫉妒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生怕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嫉妒她可以随随便便就得到我穷尽一切都得不到的信任和关心。
可我,朔月冰尘,再是低贱愚蠢,也决不会做出这等下流肮脏的事情来。
我浑身疲软地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蓬头垢面,脸色惨白。双眼干涩胀痛,上面布满了鲜红的血
丝。加上原本便是赤红色的眼瞳,和眼下浓重的淤青,乍一看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想我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所以我要去让她说出事实,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铃木安歌,是她收集了妖毒,企图谋杀雏森,又同时嫁祸给我。这样,她仅以让自己中毒,
受点小罪,就除掉了两个情敌。
日番谷好像是料定了我不会逃跑,所以除了将斩魄刀收走之外,连我的灵压都没有封印。门
外只有两个普通队员在看守,虽然我现在自己情况也不是很好,但如果只是要放倒他们的话,问
题还是不大的。
再度沐浴自由的阳光,我觉得胸口沉重无比的大石仿佛也在同时松动了。
真正的勇者,不是没有眼泪的人,而是能够含着眼泪奔跑的人。
我毫不犹豫地向四番队舍跑去。
重症监护病房里灯光灰暗,暂且昏迷的四番队队员被我轻手轻脚地放在地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剂的味道,我虽然不排斥,但还是感到有些不适应。
少女面目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双手交握,静静地搁置于腹上。她旁边原本该躺着雏森的病床
空着,显然是灵力较强的雏森副队长在用了技术开发局研制出的解毒剂之后已经恢复了。
她在我掐住她脖子的时候醒来,惊恐而慌张地看着我,却因为被锁住的喉咙而发不了声。
“铃木安歌,算你狠。”
一早就应该知道这是个陷阱,可我还是像个傻子一样往别人设计好了的圈子里跳。在自作聪
明的同时,出卖了自己,成全了别人。
所以在蛇尾丸的刀刃包围的时候,我只是短短地一惊,可那一惊却让我双腿发软、两眼发
黑,因为我知道,这一败,就再无翻身之日。
“冰尘?!原来……真的是你!可是……为什么?”乱菊不敢置信的惊叹在耳边湮灭。
我终于见到了他。
他身披队长羽织,还是像以往一样的清雅高洁,纤尘不染得恍若仙境之莲。只有眼下沉积的
淤青,透露出他连日以来的疲惫。碧绿的瞳眸中,惊异与痛心交织,仿佛一道惊雷,在我头顶轰
然炸开。
我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角,几乎是在祈求,“队长……不是我……”
“我也很想认为不是你……”
“你相信我……”
他愤怒地大吼:“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才会让雏森受到今天的伤害!”
就是因为太相信我,才会让雏森受到伤害。比起雏森所受到伤害,我就算被碎尸万段也是不
足以与之相比的。瘫软地跪倒在他身前,浑身发抖,所感受到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绝望。从
此,我们的世界彻底被分割。
他转过身,用冰冷的背影面对着我,“我的雏森的婚礼定在三天后。”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像百层大楼被抽掉了钢筋,仿佛整个
世界都摇摇欲坠。
当我在喷出一大口鲜血之后,终于承受不住身体上和精神上双重的巨大负荷,昏倒在了寒意
入骨的地板上。有如洪水般决堤的不甘、愤怒、和怨恨将我从头至脚地淹没。
上帝爷爷啊,你开玩笑怎么就偏偏喜欢找我呢,世界之大,为什么就不能换个别人?
为什么,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当年或是如今,我就算是拼了命也只能做个枉死不讨好的炮
灰?我真的,就卑贱到即使把心整个儿掏出来双手奉上,也换不回哪怕最低微的一点信任和同
情?
命运的恶趣味,就是在你好不容易赌上了一切去积攒起了勇气的时候,却狠狠地给你甩上一
个耳光,抽得你天旋地转。
“朔月冰尘——”
“冰尘——”
有人在叫我。声音清澈空灵,带着久违的熟稔。
我一点都不想醒来,可还是不得不在暗夜般的漆黑中睁开眼。呈现在面前的,是扎根于灵魂
中的巨大银莲。我站在它脚下,即便把头仰到极限也看不到它的花蕊。它从花到叶都是妖魅的银
色,只有花托根部染着几缕刺目的殷红。它妖娆的花瓣重叠交错,银叶微微卷曲。
红色越多,代表力量越成熟。现在的它,几乎停留在了沉睡状态。
“修罗花……”我轻声唤它的名字。
“冰尘,你还是太贪婪。”
我埋下头,眼睑低垂。它说得一点不错,是我的贪婪,才让我如今的下场。对友情的贪婪,
对信任的贪婪,对爱情的贪婪。明知自己不配,却还非要去奢望。
“你要等着任人宰割吗?”
我自嘲地笑起来,“不然呢?”
“我已经臣服于你,可你为什么不觉醒自己的力量?你大好的一个人,凭什么到别人的故事
里当配角?只要你还活着,就能再站起来。”
听见它的话,我仿佛明白了什么,可却又没能领悟透彻,只能任由一切再次归于沉寂,平和
如镜的水面下,力量开始蠢蠢欲动。
真正醒来的时候,我处身在番队的地牢里。
身下冷灰的水泥散发着阵阵寒气,隔得骨肉生疼。冰冷的铁栅栏将外面的景象封锁,毫不留
情地切割。皓发少年长身玉立,漠然倚在铁栏上,碧绿的瞳眸内,万里冰封。
我沉默地与他对视,洪流一般的悲哀从头到脚地席卷下来。
他目光注视着别处,似乎刻意地避开我的视线,不愿与我对视。“你还是……逃走吧。”
我愣了一下,这时候才注意到,周围真的一个守卫都没有。我无力地笑了笑,“队长,你在
说什么……?”
他的怒意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我说让你滚!”
我惊得呆住,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我杀不了你……”他悲伤地低下头,重新放低了语声,“即使知道你是那样的人,即使知
道在现世发生的一切也许都是你刻意安排的,即使……你伤害了雏森。怎么?想嘲笑我的无能
吗?”
他伸出手,不过轻轻一拽,坚硬的铁栏就支离破碎。我的斩魄刀被他嫌弃地扔到面前,“快
点走吧,再耽误的话,我也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