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故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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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出了理发店的时候天色还尚早。我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道：“队长，我要去个地
方。”
“去哪里？”他调侃道，“不会又是偷偷去剪头发吧？”
我一脸黑线，“不是，我就想去看一些人，您要想跟着一起来也可以。”
拐到一个小巷里，我吞下义魂丸脱出义骸。见到他疑问的目光我解释道：“我不想让他们看
见我。”
他没说什么，表示理解的点点头后也一起脱出了义骸。
空座町最穷最乱的贫民窟里，那栋几乎就快要倒塌的破房子依旧立在那儿，只是比之前更为
破败了一些。这里满地都是生活垃圾和各种废品，肮脏的塑料袋随风在地上跳跃着挣扎，冷灰的
水泥地上早就布满裂纹泥坑。生命力强韧的青草从里面竭力冒出芽来，但还是被路人踩得蔫头耷
脑。
为了节省材料，每层楼上所有住户的阳台都是连通的，涂着凹凸不平的黑漆的铁栅栏早已斑
驳、生锈、断裂。踩着吱呀作响的镂空铁楼梯，仿佛踏上去的每一脚都在将它更进一步地送向死
亡。
刚一走上三楼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以及伴随其而暴出的怒喝声：“我X！朔月冰桓！你tmd
就是个废物！你除了会酗酒赌博欠债之外还会干什么？！这么多钱，我上哪儿去找！！”紧接
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打斗声。
我们站在窗口观战，看着队长惊异的神情我为他解释道：“那是我老爸，”我指了指，“那
是我老哥。”
老头子的白发多了很多，眼角和唇边的皱纹也是。他有点发福了，腆着啤酒肚，只有那副凶
神恶煞的嘴脸还是一点都没变。他们一边打架一边层出不穷地互相谩骂着各类污秽字眼，两人都
双目充血地瞪着对方，彼此都丝毫没有认输的意思。
我淡漠地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其实见跟不见都一样，看来他们的生活还是跟以前没什么不
同。果然，你只能折腾到在乎你的人，对于不在乎你的人、忘记了你的人，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徒
劳无功。哪怕你死了，也是一样。
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见一个满面凶相的大婶叉着水桶腰像只斗鸡一样从厨房跑了出来，
她大怒道：“干什么？！你们都在干什么？！”她恶狠狠地瞪视着两人，被他们的目光牵引着，
她将视线挪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欠条上。她弯腰将它拾起，见到上面的数字浑身猛地一颤，反手就
往儿子脸上甩了一巴掌。“当初答应流山堂的高野先生，帮助他除掉你妹妹就是为了给你还
债……你现在又要重蹈覆辙吗？！”
好像有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猛然炸开，连耳膜都轰隆作响。
左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壮年男子满眼通红地瞪视着他母亲，双目几欲喷出火来，“我告诉
你，冰尘那个臭丫头本来就该死——”我不禁脸色惨白地想，被五雷轰顶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这
样。
“我们走吧队长，”我深呼吸了一口道，“没什么看头了。”却不料就在此时，一道无比熟
悉的凄厉吼声划破天际，更糟糕的是，屋里的三人听见了声音，齐齐将头转向了我们这边。我和
日番谷心下都是一惊，他们居然都有能看到我们的灵力！
面目狰狞的巨大怪物从天空中扑下来，血盆大口中泛滥着晶亮的唾液。“太不巧了，”我额
上暴着青筋抽出腰间的斩魄刀，“老子今天正好心情不佳，你还送上门来。”
战斗在一瞬间就结束了，被分切成两半的虚怒吼一声消散在空中，它连落地都还未来得及。
我返刀回鞘，淡漠地对仍然陷在惊愕当中的少年道：“我们走吧，队长。”
“……冰尘！！”就在此时，老爸惊惧的叫声从背后传来，幸好是大白天，不然我估计他恐
怕会吓得屎尿齐流。
朔月冰桓咽了口唾沫，猛然抡起手边的一张折叠椅就向我砸来。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折
叠椅就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了。看着挡在我身前的皓发少年，胸中扎得心肺刺痛不已的坚冰发出咔
的一声，尽数碎裂。
只要还有他在，我尽量平息自己絮乱的呼吸，默念着，只要有他在，一切都好。
我舔了舔嘴唇，强忍着心悸往干燥得发疼的喉咙里吞了口唾沫。没关系的，朔月冰尘，我安慰性
地告诉自己，至少你这一死也不是一无所获啊。
我绕过队长走到他们面前，“你们放心吧，”我哑着嗓子道，“我回来不过是看看你们过得
好不好，没有想要报复的意思。”
听见这话，朔月冰桓两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满头的冷汗。
在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妈颤抖着声音向我伸出手，“冰尘？真的是你吗？冰尘……？”
我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回过身低声向队长道：“走吧，队长，不好意思，让您看到这些
不愉快的东西。”
队长还没来得及作答，便又听见老妈在后面扯着嗓子吼道：“冰尘！！冰尘你等一下！我知
道我们对不起你，可是……”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求你给我们想点办法吧，啊？这次冰桓
欠的债这么多，我们实在是还不起啊！”
队长在我身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拳头攥在身侧，握得紧到发抖。我怕他这样攥下去指甲会
卡进肉里，伤到就不好了。我拉起他紧握的拳头舒展开来，手心里赫然已经有了几个红印。平时
他的体温都比常人稍低一些，此刻我的手却比他的还冰。他皱紧了眉将我的手包裹住，像是想要
通过体温把勇气也一同传给我。
“对不起哦，”我对跪在地上的女人道，“我现在是真的无能为力啦。我已经死了，你们现
在所看到的也仅仅是我的魂魄而已，我不可能帮得到你们的。”说罢，我就和队长一起用瞬步消
失在了他们眼前。
回旅店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沉默，不善言辞的队长见我这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趁我分神的时候，他溜去甜品店买了个冰淇淋给我，还是巧克力味的。见他那副笨拙的样
子，我狂笑着接过冰淇淋，并且大肆嘲笑了他一番，那一瞬间，心里的甜蜜和欢喜真的都远远超
越了悲怆。
回到旅馆，我松懈地胡乱往床上一趟。
我这个人有点小洁癖，尤其对床的清洁程度的要求远远超过任何的其他东西，所以不管疲惫
我都会先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再上床。刚开始的时候队长不知道我这个毛病，有一次他穿着
牛仔裤就直接坐到了我床上，被我发飙的咆哮音吓得心有余悸了很久。
此时我正穿着一件及膝的白色长T恤睡衣，胸前印有一个巨大的英国米字旗图案，印花的色
彩故意做成了斑斑驳驳的样式。自己照了镜子以后觉得穿着看起来有点傻，不过看在它纯棉质的
面料很舒服，就没管那么多了。
我在松软的床上滚了两圈，感叹着席梦思就是比榻榻米舒服。我用考拉抱树的姿势将枕头抱
在怀里，双腿蜷曲，满足地将头埋进松软的布料里蹭了蹭，银发散了一床。
日番谷刚洗完澡，一边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短发。他看见我那副样子
的时候好像愣了愣，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屋子里有男人在的时候你能不能也稍微注意下形象
啊？”他蹙着眉，有些不爽。
我赖皮地又故意抱着枕头滚了两圈，看见他眉头蹙得更紧了才得逞地笑了起来。
我们的床是并排的，中间只隔了一个灯柜。我的更靠近门口，也更靠近洗手间，所以他要到
自己的床上去的话就必然会经过我的床。
就在他走到我的床前时，我恶作剧心一起，忽然弃了枕头，跳起来猛地扑住他，用他挂在颈
项上的毛巾往他头发上一阵乱揉。“哈哈哈队长我给你擦干……”我大声笑道。
“朔月！别闹！”
“哈哈哈我就不！”
“我叫你别闹！”他忽然将我扑到在床上，双手制住我的手腕，一张英俊如神祗般的完美脸
庞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放大在我眼前。
这变故一起，我们都彻底傻了。我屏气凝神、一动也不敢动地盯着他，全身都被笼罩在他清
冽的气息之下，满脑子都是他那双幽深摄人的眼眸，和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完了，我想，心跳得这么快，一定是我要死了。
他眼睑低垂着，也不似往日的清明，却像是覆上了一层迷蒙的薄雾。从未这么近距离地看过
他，这时我才真正注意到他的睫毛有多长多浓密，像是两把精致无比的小刷子，在眼窝里投下了
一弧妖魅的阴影。我看着他缓慢接近的脸，思想已经被完全抽空了，本能地将双眼紧闭了起来。
就在此时，他像是触了电一般突然弹开，一句话都不说地转过身走回了洗手间。
我呆呆地坐起来，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手掌的余温，可脑子里还是什么都没法思考，对刚才发
生的事情也完全没有概念。
愣了好半晌，超长的反射弧才将信息送达大脑。我的脸登时变得像煮虾子一样红，飞快地窜
进了被窝里，用空掉被将自己从头到脚地盖住。
我只记得那天日番谷好像在浴室里待了很久……但我一直都没敢问他是在里面干嘛来着……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故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