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坠红尘》抓住夏天的尾巴吃西瓜

8、莹莹若流风回雪

　　数年后的这次初雪来得特别凌厉，漫漫大雪覆盖着边塞的山河湖泊。
　　寒鸦飞过，渺渺无极，但大地之外的城池俱是张灯结彩，喜意浓重，子民沉浸在新皇纳后的喜讯中。
　　山巅之上孤坟前盘腿坐着一个蓝裘书生，通红的手颤颤地在孤坟前摆上一个棋盘，只影对着碑说着：“你未曾告诉我真名，我也未曾告诉过你，不过扯平了吧，花……似……锦……”
　　他平静地洒了一把雪在棋盘上，起身俯瞰四方：“他日再会了。”
　　一行人匆匆离去，踏雪无痕。

　　然而世所不闻的是这坟冢实为空穴，似锦并未死于毒药。鹤顶红呢，这世上毒药之最，虽未死，也让她缠绵了病榻数年。

　　彼方山腰小屋内一女子套了件软毛织锦披风立在窗下，任寒风呼呼地往里灌，雪花轻盈地落在室内，片刻化作了水迹。
　　她的脸上并没有岁月的痕迹，只不过那绝色容颜笑则迟疑，没有了往昔的灵气。
　　虽然数年弹指而过，但那段情却是日日将她的心剥离，她才觉知主人予了她生命，也予了她痴心。
　　梦中佛祖告诉她，善功已成，剩下的时日便都是她的了，她不再只是布偶，不再是神将，她已经是一个有血有肉，会生老病死，不会再有神迹的女子，与天下的女子一般无二。
　　自她醒后，那串舍利也无影无踪。
　　是弃她而去，还是使命终成？
　　她看得透了，不再奢求什么，没了就没了，怀璧其罪的古理在那儿，已经是死了一次的人。

　　桌案上那本书被风哗哗地翻着页，终于停下，唯见：良臣宜自知，朝途险恶，冲退避世，待价而沽；时机成熟，则出仕“以试祸福”，安不负门户家族。
　　她的门户在哪？是佛寺，是路府，还是阮府。
　　转眸只叹，与她在这世上有关联的唯有几个人了。只是对她最好的那个义父已经半月未曾上山，似锦的内心很不安，但是她被打回那个娇娇弱弱的花似锦，出门都会被那山道上猛烈的寒风拍进万丈悬崖，寒冬天气更是寸步难行，不能出门寻他，唯有等。
　　要说这寒冬天气，敢往这雪峰山来的也真没几人。
　　一下雪，这路边寸草难见，深雪藏坑。寻常人一不留神，兴许就坠进了悬崖天坑。既是深冬，连野兽都躲了起来，猎户也不上来。
　　这山便是只听风来雪落，寥无人迹。
　　只阮太医会趁月内休假，择个一月内比较晴朗的天气上山来，给似锦送些粮食，送些衣被，这天时便赶巧得紧。倘若一月没得休假，又择不出个晴日，便去不得似锦那处。好的是，这冬日也不过是数月，总是趁早屯些东西给她，以防后患。

　　似锦吃完了存粮，也练出了从前功夫的一二层，将几首雅乐弹得炉火纯青，这时已经是数月已逾，开春了。
　　“花姑姑，你在吗？”
　　似锦拿着自制的弓箭出门察看，入目是一绛紫长衫的少年郎，阮方。

　　“你是？”

　　阮方一怔，那流云交花蜀锦宫装的女子真不似近四十岁的妈子，这分明年岁比自己还小。亦全然不像常年居在这山野的粗妇，眸中流转，熠熠生辉。即便是□□对峙，也猝不及防地射了他半数魂魄。
　　“我是夫人差遣来请你回去，老爷病重，怕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似锦手中一怔，那自制的小弓箭被触动机括，竟朝阮方射去，惊得阮方一跳才险险躲过。阮方后怕啊，要是一个不留神，那箭定是要扎进一二寸，如同那穿孔的车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