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墟》羊驼驼

1、纯白的血色

　　————打不开。

　　用尽体重去撞的列车门纹丝不动，脚下的阻力也越发严重。

　　粘稠的铁腥味侵袭着嗅觉，像是揭示着那不断上涨的液体，绝不是水。

　　“不可能。”

　　一阵冷颤从脊背窜上来，惹得头皮发麻不敢继续推想下去。

　　地铁车厢的黑暗中泛着寒气，不，说不定只是我的心理作用。

　　冲击的事故，断绝了车内的所有光亮，我摸索着确定安全锤的位置。

　　这里是在过道内？还是在站台？距离有光的地方有多远？我能够逃、活下去吗？

　　————无尽的黑暗让各种被害妄想在我脑海里摩肩擦踵。

　　“别开玩笑了！”

　　如果我在这里被自己逼疯，还不如在冲击中瞬时毙命来的痛快。

　　黏湿的感觉漫到脚踝却没有一丝的响动，没错，连呻吟声都没有。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活着……？”

　　抖动，抖的快要变成抽搐一般，我如同烂泥一样跪倒。

　　哪怕是一个人也好，半口气也好，都比四周那些已经、已经、已经将我逼疯的肉块要强的多。

　　只要【不是一个人】，我就有撑下去的决心，谁都好，谁都好——！

　　“我不承认，我不承认我不承认我不承认————！”

　　“糟糕的人生明明马上可以重新开始的，如果就在糟糕的结尾上这样死掉，我至今的人生——”

　　“那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没错，我为了结束十几年的无意义，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不是为了在翻身之前这样死掉的。

　　怨恨，不甘，憋屈等低劣的负面情感一股气儿充血到脑袋，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楚让我猛然清醒。

　　之前的慌乱和崩溃让我丧失了理智，才会在黑暗中四处瞎摸索，冷静之后，我迅速在腰包里翻找。

　　“迷你手电……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居然是……哎”

　　妈妈会在我的随身包里放各种物件，尤其是一家子被害妄想会放的东西——原本我也并不认为这是“被害妄想”，直到看到同学不屑的目光。

　　【又不是多漂亮，带什么喷雾剂】

　　【就是就是，多大了还父母接送，一家子被害妄想，自作多情】

　　我甩了甩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想别的。

　　笨拙的按下手电的开关，突然的光亮针扎一样刺痛了开始适应黑暗的视觉。

　　记忆中安全锤应该在地铁门的右上方，不敢看四周的惨状，我手忙脚乱的把光线对准车门。

　　“——啪嗒……”

　　鲜红的手掌印隔着车门流淌下深红的血浆，像是要填满车门上的玻璃一般。

　　紧接着是用重物砸击的闷声，似乎要将整个车厢砸出个洞一般，从门口传来了震动感。

　　车门很快就被红色完全淹没了——从外面。

　　我几乎跳起来向后缩去，外面的出血量，不可能是人类能负担的。

　　门外的血人并没有留时间让我向隔壁车厢扑去，愣是硬生生将列车门从外扒开。

　　那裹在血泥里一般的迷影，夹着扑面而来的呛鼻腥臭味，笑了。

　　起先是嘴角冷哼一般的弧度，之后的笑声却像孩童找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豁然开朗的甜腻。

　　我强咽下尖叫稳住乱抖的手电，照向门口。

　　——与血色格格不入的纯白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