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五载》徒思莲叶东

3、三年·三

　　第二天岳文心上数学课的时候格外精神，脊背挺得直直的等着发数学卷子，还时不时偷偷瞟身边的崔旭一眼，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崔旭倒是很淡定，一直拿着笔低头写写画画，像是没看见岳文心那火热的视线似的。
　　但他受得了不代表所有人都受得了——张纯钧在讲台上一声咳嗽：“那个岳文心同学啊，你喜欢崔旭老师不拦着，但是可以不要在课上一直盯着他吗？你这样，老师也很为难啊……”
　　全班吸取上次经验大笑出声。
　　岳文心噎了一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憋了半天只好默默把脸扭向了墙壁那边。
　　张纯钧压迫小情侣再次成功，满意地低头翻阅昨天留做作业的试卷：“昨天的作业是不是有点难啊？”
　　鸦雀无声。
　　因为上一次张纯钧问了同样的问题并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和蔼地说：“那么为了让同学们在心理上减轻这张卷子的难度，我们来做一张更难的吧。”
　　……
　　所以说，沉默其实都是有原因的。
　　张纯钧更满意了，手里试卷哗哗响：“尽管有点难——当然只是有一点——但是还是有同学拿到了满分。”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漂亮的桃花眼扫了一眼全班。
　　全班都朝崔旭那里看，岳文心却知道一定不是他。那是谁？副班长徐虔？班长陶景深？总不会是苏谨苏慎两兄弟，否则一定是两个满分。
　　张纯钧也没玩太久悬念，直接念了出来：“嗯……崔旭同学。”
　　岳文心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怎么可能？
　　崔旭在他由火热转为惊诧的视线里依旧淡定，走到讲台把自己的试卷拿了回来。岳文心伸头看了看，试卷上写得满满当当一溜儿对勾，货真价实的一百分。
　　崔旭欣赏着岳文心震惊到失语的表情，转过头偷偷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就见张纯钧从最底下抽出一张卷子，好看的脸上浮现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还有一位同学，虽然只得了五十七分，但还是很值得表扬的……岳文心同学？”
　　岳文心于是更震惊了：就他，在张纯钧手下还能拿到二十以上的分数？
　　梦游一样把卷子拿在手里才发现，昨晚为了纠缠崔旭，居然把手里的卷子做了一小半出来，而且一道都没错，算算分数马上就要冲到及格线了。
　　崔旭越过僵硬的岳文心也瞟了一眼，于是又露出雪白的牙齿很灿烂地笑了。
　　从这天之后崔旭依旧追着岳文心叫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岳文心依旧缠着崔旭各种捣乱，只不过最后的结果都跟第一回差不多。难得岳文心有决心有毅力坚持不懈地捣乱，上课不爱听讲下课还要问东问西，崔旭只好当完学生再当老师，将老师课上讲的原原本本再讲一遍，有时还要补充岳文心前面拉下的功课，自己的时间大大压缩，可成绩却一直没落下，岳文心心里奇怪归奇怪，只顾着绞尽脑汁变着花样捣乱也没管那么多。
　　两人在斗智斗勇中转眼过了一个月，一放假赵晓离马上开车到学校来接儿子，看见宝贝儿子瘦是瘦了但貌似拔高了那么一点点，顿时又心疼又高兴，抱住儿子就亲了一口然后搂到怀里揉啊揉：“儿子哟，想死妈了！”
　　岳文心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任由他妈蹂躏：“妈，我快憋死了。”
　　赵晓离还是抱着不肯撒手：“乖儿子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脑袋都被你揉进胸里了，还看个毛线啊。
　　岳文心在心里默默吐着槽，却什么也没再说。这个时候，跟他妈说什么都没用。
　　恰好有徐虔陶景深两人路过这里，陶景深那惊喜的一声“岳文心！”总算解救了他。岳文心把脑袋从母亲的怀抱里挣扎出来，理了理早已不复存在的发型，问：“有什么事儿？”
　　岳文心对除了崔旭以外的同学们还是很友好的。
　　陶景深笑嘻嘻地先跟赵晓离打招呼：“阿姨好！”然后才凑过来跟岳文心打商量：“等下周一放假回来，你到徐虔房间住一晚呗？”一身黑的徐虔在陶景深背后面无表情，只对着赵晓离点了点头。
　　岳文心没在意，挥挥手说：“你们有事？那没问题啊。”市二中平时功课这么忙，正副两个班长有什么事情要趁着夜里有空整晚商谈也很正常是不是？
　　陶景深大力拍肩：“就知道是好兄弟！这不是校庆文化节快到了嘛，好多事情都要准备哟！”
　　岳文心点头敷衍，却发现陶景深背后的徐虔非常可疑地转开了视线。不过老妈还在一边，要追问也不是时候，于是他招呼一声就钻进自家车里往阔别已久的家里去了。
　　回家发现不止老爸老妈，就连哥哥嫂嫂小侄子都在，一家人坐得亲亲热热，看见岳文心回来除了岳青岚全迎了上来，那架势跟接皇帝也差不多。
　　岳文心先拉过小侄子狠狠揉两下，成功把小侄子发型搞成跟自己一样岳家出品的鸡窝头之后满意放手。小侄子委屈叫：“小叔……”尾音拖得长长的，弄得岳文心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罪恶感，于是摸摸鼻子跟哥哥嫂嫂打招呼：“哥，嫂子，你们来啦。”
　　岳春秋和左笙都笑了笑，把自己儿子拉回来让他别再闹小叔。岳含饴张牙舞爪还要往岳文心身上扑，岳文心赶紧往岳青岚那边走。果然祖父的威严不是盖的，岳含饴顿时就老实了，由着左笙把他拽到了身后。
　　岳文心看见老爸板着脸也没觉得太害怕，早习惯了，但在一大家子人面前还是规规矩矩地低着头说：“爸，我回来了。”
　　岳青岚威严地轻咳了一声：“回来了就好，这一个月在学校捣什么乱了没有？”岳文心还没答话，换了衣服过来的赵晓离就拉着岳文心摁到沙发里：“别都站着，坐下说嘛。宝贝在学校可乖了，我都听你们老师说了哟。那个叫崔旭的，现在是你的好朋友了吧？多跟人家学学，不过别太累，妈妈要心疼的……”于是滔滔不绝地念叨起来。
　　岳青岚心里也有数，不过平时这个儿子训惯了，要表扬一时还真是说不出口，于是别扭地哼了一声就不再追问了。赵晓离招呼着家里阿姨准备饭菜，打算好好犒劳清心寡欲了一个月的岳文心一下。
　　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吃一顿饭，岳文心坐在乖巧的小侄子身边，却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就想起崔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