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将倾》梅尚程荀

7、第七回 无力回天

　　第七回无力回天
　　慈禧一听慈安要从溥字辈里给同治帝过继一个儿子，来承继大统，马上说道：“姐姐，粗一想呢，我也觉着应该这样。可是细一想，这点可不妥当”。“哦？”，慈安不解，“何以见得呢？”。慈禧认真地说道：“溥字辈里最年长的就是十六岁的溥伦。可是姐姐你忘了吗？溥伦的阿玛载治就是过继来的，宗支太远了”。“哦”，慈安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慈禧接着说道：“姐姐，我的道理还不止这个呢。就算溥伦是近支，以他的年龄而论，也是不妥的”。慈安问道：“他的年龄不是很好嘛，国赖长君。有了成年的皇帝，我们俩也好清静清静”。慈禧摇摇头，“姐姐，一来年龄大的皇帝不会听我们的调教，就好比皇帝吧，我们两个费尽心血，还是没能把皇帝调教成好样子，才落得今日这么不堪。难道我们还要重蹈覆辙吗？”。慈安好像恍然大悟，“对，对，如果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慈禧接着说道：“再有，不论过继谁家的孩子，人家只要一亲政，肯定得尊崇亲生的父母，到那个时候，谁还会把我们姐儿俩放在心上。弄不好，一袭破衣薄被，了此残生了”。
　　“啊，会吗？”，慈安眉间拧起一个愁疙瘩，“妹妹，我虽常常劝你，不要过分干预朝政，可是我也决不能坐视我们被人呼来唤去。看来这溥伦是断断不行的”。慈禧点点头。慈安又说道：“那就从载字辈里选？可是这也不合祖制呀”。慈禧说道：“怎么就不合祖制了？兄终弟及，古来有之。宋朝的皇帝赵光义不就是从他哥哥赵匡胤手里得的江山嘛。从载字辈里找个孩子过继给文宗皇帝（咸丰），这也是名正言顺的”。“哦”，慈安点头，“真有这种事倒也不错，那你说说载字辈里，哪家的孩子合适？”。慈禧想了想，“姐姐，载字辈的孩子，最年长的就是恭王爷府上的那个载澄”。不等慈禧往下说，慈禧马上摇头，“别提他，将来我还要和他算账呢”。慈禧接着说道：“接下来就是恭王爷的二子载滢，可是你也知道，他出继了”。慈禧眉头又皱起来，“哎，我是真想从恭王府上找个孩子来。恭王不是外人，他的孩子继承大统我们不是也放心嘛”。
　　慈禧暗香，恭王奕訢不过是接着慈安与自己制肘，慈安倒真把奕訢当了亲人。奕訢真要又朝一日得势，对慈安究竟怎样也是两可。可是这话现在还没法跟慈安讲。就听慈安接着说，“那接下来就是从七爷家里找了”。慈禧说道：“是呀，姐姐，我也正琢磨呢。醇亲王府上最年长的就是四岁的载湉。我看这个孩子倒是还可以”。
　　慈安看看慈禧，“妹妹，你不是有什么私心吧”。慈禧一听，面露惊慌，“姐姐这话怎么讲？”。慈安说道：“谁不知道载湉是你亲妹妹的儿子呀。你这倒好，尽捡自己家亲戚了”。慈禧一听，苦笑不得，她赶忙跪倒，“姐姐，你这话我可担当不起。我与醇王福晋虽是亲姐妹，可是姐姐你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妹妹心眼儿跟我不一样。她事事都不依着我。再说了，我提起载湉，是从醇亲王这边论起的，跟福晋是谁并没有关联。若是姐姐觉着不妥，那就请姐姐拿个主意吧”。
　　“呃”，慈安又没词了。想想慈禧讲得确实有理。载湉应该就是不二人选。慈安笑笑，拉慈禧，“起来，就我们俩说话，还那么大的规矩。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拿位子压你呢”。慈禧微笑着往起站，但心里在想，你若不是压我，又何必来这么一句呢？明摆着就是要我记住，你永远是压得住我的。慈禧坐好，说道：“姐姐，莫说你待我像亲妹一样好，就算是你压制着妹妹，那也是无可挑剔的。姐姐为尊，我为卑，妹妹一刻也不敢忘记”。慈安满意地点点头，“好了，越说越外道”。慈禧说道：“姐姐，还有件顶顶重要的事”。慈安让她快说。慈禧道：“我们计议之事，不但不能让外人知道，还要让他们都以为皇上的病情却有好转，不日便可大安了。所以我想让宫里的人往出放话，就说皇上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慈安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你去安排吧”。慈禧辞别，退出钟粹宫。
　　慈禧说服慈安立载湉为嗣皇帝，总算解决了一件事。但她作为母亲的心，却丝毫得不到安慰。她虽然做好一切儿子死后的准备，但内心里仍存一丝侥幸，希望儿子能真得好起来。慈禧从钟粹宫出来，没有回长春宫休息，又奔了养心殿，去给痘神娘娘焚香礼拜。
　　这几日，宫中不断传出皇帝病情好转的消息。趁着同治帝精神稍好一点的时候，慈禧太后安排臣工觐见，让他们再看看皇帝手臂的天花已经长得很饱满，臣工都恭贺皇帝天花见喜。但是私下里，慈禧看着同治帝腰部流脓，项背溃烂，知道他的小命儿没几天。到了十一月二十七，慈禧太后再也不给痘神娘娘焚香礼拜了。她日夜焦虑，几乎就是呆坐在养心殿东暖阁。而这个时候同治皇帝，也不再嫌弃这个对自己严慈并举的生母。他甚至在恍惚中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想起自己小时候生病，母亲守着自己，也是这样，连着几夜不合眼。在同治帝生命垂危之际，母子二人的心又渐渐贴近。母子连心，父子天性，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十一月二十九日，皇帝腰间的脓水挤满了一茶盅。慈禧太后看着差点昏厥过去。她急召翁同龢与荣禄到养心殿。二人看过皇上的病情。他们一看皇上的腰间都发紫了。二人不忍再看了。慈禧太后神情恍惚，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荣禄答道：“太后，微臣知道一个名医，叫祁仲，只是年事已高，有八十九岁了”。慈禧太后赶忙说道：“快去找来”。
　　中午时分，祁仲来了。太医李德立与祁仲一起进去给同治帝瞧病。看罢多时，祁仲出来，开了方子，退出去。翁同龢忙问荣禄。荣禄把方子给慈禧太后过目。翁同龢问道：“太后，是不是赶紧按方子抓药吧”。慈禧看看方子，摇摇头。这时李德立也从西暖阁出来，请示慈禧太后是否按方抓药。慈禧太后说道：“李德立，这方子管不管用，还用问我吗？不过既然是名医，也该试试”。李德立赶忙带着药方奔了御药房。
　　药抓好，煮好之后，端到了同治帝的病榻前。太监正要服侍同治帝吃药。慈禧太后摆摆手，“放下，你出去”。小太监吓了一跳，偷眼看慈禧，面无表情，好像僵尸一般。小太监不知道该怎么办，左右为难。慈禧看他不走，压抑的心情又一次爆发，突然声音提高不少，“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滚出去”。小太监吓得端着药退出去。
　　同治帝虽以病入骨髓，但神志尚且清楚。他微弱地问道：“母后，不给朕吃药吗？你要害死我？”。慈禧太后眼泪掉着，说道：“皇帝，他们开的都是治天花的药，都是散热解毒的汤饮。可你的病，因何而起，你自己不知道吗？”。同治帝闭上眼，微微点点头，又睁开眼睛，说道：“那快叫他们对症开药”。慈禧恨得牙咬着嘴唇，“你说什么？对症开药？你的病没治了，儿子。都是拖着，又何必传扬出去，给祖宗丢脸呢？”。同治帝使劲张张嘴唇，“你要害我，我要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