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天下付一笑》留音

35、第 35 章

　　火戈和黑昙的故事发生在三百多年，而黑莲的故事距今也有三百年以上。
　　黑莲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因为火戈和黑昙的悲剧，无论琏族还是巫族，都不愿意接纳她。小小的黑莲就一个人生活在幽冥沼泽。
　　黑莲原来并不叫黑莲，但是已经没有什么人知道她原本的名字了。她独居幽冥沼泽，如同野女孩般摸爬打滚地长大。就凭着黑昙留下的一些虫蛊，她在一直毒虫横行的幽冥沼泽生活了许多年，直到长成鲜花般灿烂繁盛的年纪。
　　年少时她活泼奔放，天真无邪，但是也带着属于孩子的狠毒。没有人教导的她，对待陌生人也像对待幽冥沼泽里的毒虫一般。
　　对她有敌意的要杀，袭击她的要杀，惹她生气的要杀，看得不顺眼的要杀。她居于幽冥沼泽并不出现在外界，但那时还并没有成为巫族禁地的幽冥沼泽，原本也会偶尔有人误入，却因为她的原因渐渐成为让人闻之色变的地域。
　　这一切一直延续到前朝凤梧王世子误入幽冥沼泽。凤梧王封地凤州，离南疆并不遥远。凤梧王世子据说也是当年闻名一方的美男子，留下的风流韵事不计其数，真真假假难以辨清。而在巫族的传说里，当年黑莲对误入幽冥沼泽的凤梧王世子一见钟情，而凤梧王世子也从来没有见过像黑莲这样的少女，两人迅速陷入了热恋。
　　然而一个偏远南疆的女子并不能留下这位风流公子的脚步。因为凤梧王王妃病重，凤梧王世子最后还是告别了黑莲，回去了凤州。
　　临走前，他让黑莲等他，黑莲就等他。
　　一个月又一个月，一年又一年。三年后，黑莲不愿意再等候下去，就离开了幽冥沼泽，去到了凤州。
　　黑莲娇俏而直接，只说自己是凤梧王世子的恋人。当时的凤梧王世子已经成亲，却仍旧似闲云野鹤，常年不着家。凤梧王世子妃是个温柔而宽和的中原女子，知晓自己丈夫的德行，竟也让黑莲在王府住下，如同对待妹妹一般对她。
　　黑莲不解中原风俗，不知道“世子妃”就是世子的妻子，情人，阿达。但她本来聪明绝顶，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知道的也越来越多。比如，她知道了凤梧王世子原来还有很多阿达，并没有人觉得她是对方真正的恋人......还有，世子妃并不是世子的姐姐，而是他的妻子。
　　世子的风流韵事到处流传，黑莲如同她美丽而骄傲的母亲，有着火一样炽热，直接，决绝的性子。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的怒火侵袭了整个王府。当一切平息之后，蛇虫散去，王府已经如同被狂风卷席过的废墟。而同黑莲一起消失的，还有凤梧王府的世子妃，也是后来凤梧王少年时的第一任妻子。
　　是的，第一任妻子。
　　黑莲带走了凤梧王世子妃，回到了幽冥沼泽。凤梧王世子带着大量兵士进到了幽冥沼泽，可是这个地方已经变得与他记忆之中完全不同。半蛊半虫凶猛而暴戾，充斥了幽冥沼泽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地袭击一切外来者，啃食他们的血肉和筋骨。毒瘴和变形扭曲的植物如同怪兽，潜伏在黑暗中，不禁意间就会有人被其吞食。
　　最后，只有凤梧王世子一个人生返。据说他在最后看见了一身黑衣的黑莲，冷漠艳丽如魔女，便失去了意识。醒来之后，他躺在沼泽外的丛林中，身上毫发未伤，之后却站在沼泽外发了一个月的呆，此后一生便再也没有踏足南疆。
　　后来，凤梧王数次派大军入幽冥沼泽，都是有去无回。时间一长，众人皆知世子妃生还的几率很小，便也慢慢放弃。
　　而黑莲也再没有出过幽冥沼泽。只是偶尔附近会出现关于她的传说，高挑的黑衣美人，面容哀伤，如果有男人见到她，当夜就会被虫蛊啃食而死。
　　而今已经很多年很多年过去了，黑莲的传说终究已经变成了传说，然而幽冥沼泽却变得越发可怕。它变成了一个天然的炼蛊池，暴躁疯狂的虫蛊们互相厮杀，在没有主人驯养的情况下变得越发暴戾。毒瘴扩散得到处都是，会食人的植株散发着动人的香气，和对血肉的饥渴。
　　凤摇想要进幽冥沼泽，是为了柳绵身上的同心蛊。
　　她生于南疆，长于南疆，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幽冥沼泽的可怕。不过，她似乎一点也不畏惧，只有期待和喜悦。
　　我看着她仰起头和柳绵说笑，而那男人依然闷骚着，装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很想在他脸上踩个大脚丫子。
　　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曾经天真无邪，毫无阴影的黑莲，和某个负心汉的影子。
　　到目前听到过的几个故事为止，夕彩丝南不说，我发现很多南疆女子性子都特别烈，凤摇处事成熟，感情上却很是天真无邪，每一个表情，都让我产生淡淡的不安。
　　公主殿下突然抱住我的胳膊，柔声说道：“‘烨霏姐姐’，你在看谁？”
　　我说：“我在看‘黑莲’和‘凤梧王世子’。”
　　公主殿下转过头去凝视了他们一会儿，突然说道：“等到同心蛊解开之后，我就把柳绵废掉，然后送给凤摇族长，如何？”
　　我白了她一眼，不和她说话了，转身就走。
　　她立刻装可怜，说道：“我错了~~烨霏姐姐原谅我吧。”
　　我这个表妹，真是......
　　商议过后，最后决定，由飞羽黑瞳，我带着公主殿下和柳绵就幽冥沼泽。飞羽黑瞳了解幽冥沼泽，我能驱蛇，是不能不去的。而柳绵和明蝶是当事人，自然也要跟着。
　　凤摇虽然也想去，但是她本身是女里族族长，又不像飞羽黑瞳，欠着一条命，一个说法，最后还是在我们的劝说下留了下来。
　　幽冥沼泽应该是南疆数一数二的大沼泽，占地具体面积不详，但是绝对辽阔。黑莲生前的居住地并没有人知道，只能推断应该是接近沼泽中心位置。
　　我们集中精神前行着，时不时就会遇上一些凶悍的毒虫。到午后找到一处空地休憩时，公主殿下也已经没什么纠缠我的心情和力气了。
　　我让柳绵和公主殿下原地休息，撒上驱虫的药粉，然后跟着飞羽黑瞳去找干枯的枝叶。
　　然后走着走着，猛然抬起头来，我就发现自己已经和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四目相对。
　　随后，那双眼睛随着蛇头一起掉落，腥气的蛇血溅了我一胸口。
　　飞羽黑瞳收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