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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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动乱年代。
身边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朋友都一个个奔了。虽然嘴里叫着革命、串联，但翕蚺清楚得很，那群平时站着嫌脚疼躺着嫌腰疼写篇文章就要死要活的家伙会对种事感兴趣，神信我都不信。
说白了，不就是出去游山玩水么。
一个月前，《五一六通知》刚刚发下来全校就有一半人开始坐不住了，成天举着牌子各处奔走。有跑东北的、有趟上海的、有下江南的、也有人奔大西北的，总之这全国基本都被他们踩上了脚印。成天那口号喊着，牌子举着，去阻止那资产阶级复辟去了。
接着，称□□的有了，搞串联的有了，上山下乡的有了。
罢工的罢工，停课的停课。全都顶着□□的名号，挤着不要钱的火车四处蹿腾。
为啥说是蹿腾？还用说么，坐着不要钱的车全国的旅游一遍换你你不要啊？！
不过对于懒人来说也许真的不需要，懒人嘛，有窝可以蹲就行了呗。
翕蚺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继续在校舍蹲着，小日子总比到处奔着过得要滋润。但其他学生也忒积极了一点，校舍里剩着的基本就没几个了。一是自己，一是每天清晨都一定会来校门口扫落叶的大爷，还有一就是黑丫，一只时不时会来觅点食的黑猫。这好歹是北大啊！这也太凄凉了点吧！
估摸着，还是出去转一圈吧，反正不要钱。再说了要再赖着不走被那些嘴闲的人说成是搞资的可受不起啊。
在把出来的理由全部回忆了一遍后，翕蚺后悔了，而且肠子都悔青了。
要还在校舍现在肯定还在被窝里趴着，美梦做着，哪像现在，前后被人夹着，想动都动不了了。
以前总是觉着人潮很浩大，很壮观。实际在里面体验一把以后算是明白了，那壮观的视觉感是牺牲多少人才出来的啊！在外围的也就不说了，在中间的，就跟那浮萍是的随着人流被推来推去，在加上翕蚺的个子本来就不高，估计在过个不久就得被闷死，谁让人家二氧化碳兄弟生得虎背熊腰的硬是要比氧气重呢。
回去，说什么也不去了。光挤个车就这样，莫说挤不上去，就是挤上去了，估计也成薄饼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翕蚺咬着牙转身、拨开人群，准备回去补个回笼觉来补偿一下自己。
但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翕蚺几乎把她吃奶的力都用上了才勉强攮开她横面前的两个肩头。但这眼前的景象还真是。
妈|的，虽然知道随便吐脏字不太符合她一学生的身份，但翕蚺还真想不到其他什么词来准确的表达她此刻的万般悲愤以及千般无奈。在眼前的，是人头，在人头前面的，是人头，在更前面的依旧是人头，再远一点的，还是人头！
这已经不是仅仅一个“人头攒动”能形容的了的，硬要形容的话，就是，在海里拨水，拨开来一部分又有另一部分涌回来填充。
总会冲出去的，咬咬牙就好。翕蚺自我麻醉着准备再一次用力往前冲去。谁知才刚刚迈出左脚，还没站稳呢，就某只属螃蟹的一脚踹到脚踝。痛也就算啦，整个左脚经这一踹全向右边飘了出去，还没来得及让右脚稳住重心，身后的人墙竟开始移动。这一动是相当恐怖的事情，前面的动了，后面的也必然会跟着动。悲剧的是翕蚺现在属于背道而驰的状态。于是，在没能找到重心的状态下，她，遭到了人浪无情的袭击。
于是，双脚离地。
于是，噗通倒地。
没想到这一摔，周围的人呼啦啦的散开一段距离：“死了没？死了没？”
“怎么了？”
“好像有人死了。”
“听说有人被踩死了。”
“…………”
翕蚺猛地抬头，伸手捶地“刚才那个属螃蟹的给我出来！”
“还活着。“众人松了口气。
翕蚺艰难的爬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刚准备骂人，却突然发现自己周围空旷许多。
“还是个学生啊。”
“应该让学生先啊。”
“对啊，应该让学生先。”
“哎！大家让让、让让，有个学生，让学生先！”
“哎！让让让让啊！让学生先，学生先！”
“…………”
翕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周围的人群就开始默契的移动起来。在又一群人潮的推攮下，翕蚺磕磕绊绊的踏上了火车。
“那啥，大爷，等等，等等，你误会了，我不上车。”
“哟，孩子，不用那么谦让。”
“是啊，孩子，人家上头都说了，‘再苦不能苦孩子’是不？你还是个孩子又是个学生，再怎么都不能苦了你啊，大伙说是不是啊！”
“嗯，是，是啊！”
“对，就是。瞧着孩子多谦让，没事啊孩子，这趟你先去，你先去啊！”
“嗯，对啊，对啊。”
“…………”
现在翕蚺的脸色，就像啃了一个不但发霉还长毛的馒头，抽搐着嘴角。
“不是，大爷你听我说，我真不……”
“砰！”
话还没说完，车门就这么关上了。
硬生生的断了她下车的路。
硬生生的断了她睡回笼觉的美梦。
在站台群众高叫的“送高级知识分子去搞革命建设！”中，在那“咔嚓咔嚓”的车轮声中，在大的快震得人耳聋的汽笛声中，在那无奈的挠门声中。
翕蚺，充分的体验到了当年岳飞怒发冲冠时的无奈及悲愤——
“大爷的！以后，打死，我也不穿学生服出门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起（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