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何处寄遗梦

16、 第十六回 除了她，谁都可以给你们

　　子初第一百次看了面前放着的帖子，叹了口气，太阳穴又隐隐作痛。自从上次在十三府上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之后，她对这样的聚会感觉到从心底的恐惧。如果可能，呵，四府现在却成了她的天堂。
　　不外乎就是吃吃喝喝，一派安详平和、其乐融融的富贵象。觥筹交错，父慈子善、兄友弟恭，总是这样善于粉饰太平，子初这么些年已经渐渐麻木了。她只是安静地跟在四爷的身后，不曾稍离。
　　子初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婚之后的十三福晋，确实是个很美好的女子，看到十三两个人站在一起那样强烈的视觉冲击，子初感觉到心里那沉甸甸的愧疚减了少许。十三，十三。
　　酒宴正酣的时候，子初突然感觉周围压力倍增，原来是九爷带着瓜尔佳·凌风来到了四爷的跟前，四爷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九爷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四哥，听说前几天这狗奴才冒犯了你，真是长了胆了，今天弟弟特地让他来给你赔罪。狗奴才，还不给你四爷跪下磕头请罪？”那瓜尔佳氏得到指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四爷看都没看他，只是说：“九弟，客气了，但是哥哥不希望有下一次。”
　　子初本来还吊着一颗心，这时暗暗舒了口气。却不想这时九爷却又抛下一颗重磅炸弹，“四哥胸怀宽阔，弟弟佩服。弟弟有个不情之请，望哥哥成全。”虽然大家仍然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但是眼睛却无一例外地飘向了这里。子初看到十三爷脸色已经很是难看，八爷皱了眉头。“四哥的胸怀自是好的，连带身边的奴婢都和别家不同，以致这个狗奴才倒是念念不忘了，非得央着我来求四哥割爱。”四爷蓦地站起来，子初的血液瞬间就涌上了大脑，心凉的彻底。那一刻，前世所有被遗弃被割舍的记忆瞬间就袭遍全身。她没去看四爷的脸色，甚至没有看到四爷紧紧抓着酒杯的手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只是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那里面升起一股血腥的味道。
　　“九弟，除了她，谁都可以。”只一秒，却仿若过了一生，子初的鼻子很酸，却使劲抑制着眼里那种叫做眼泪的液体的喧嚣。
　　这时八爷已经踱了过来，“四哥，九第喝多了，弟弟带他下去醒醒酒。”两个人的眼神迅速交流，九爷却不知道，说“只是个贱婢而已，而且还是个被别人玩过的，当什么宝贝一般供着。”“九弟”八爷话声未落，十三的一个拳头已经飞了过去，九爷往后退了一大步，幸亏有八爷搀着，一片混乱。女眷们也都匆忙地来到了这桌，恍惚间子初甚至看到了十三福晋紧紧抱着十三爷的哀伤的脸。
　　四爷冷冷地说：“九弟，别再让我听见那些话，还有我再说一遍，除了她，谁都可以。”回头对十三说：“十三弟，住手，你想让她死么？”十三的手臂颓然地放下，四爷抓起子初的手，说；“九弟，今儿多谢你的盛情，哥哥还有公务就不奉陪了。”大步走了出去，子初跟在他的身后，因为他走得过急而有些跌跌撞撞。子初看着那个人散发的怒气，心里有些惴惴的。他生气了么？她也不想的，可是总是害他陷入这种尴尬和为难之中。
　　刚上马车，子初立即被一个宽厚的怀抱紧紧抱住，“子初，对不起，总是让你受伤。”子初所有的委屈瞬时就化成泪水，氤氲了胸前的衣衫，“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断断续续的话语，让四爷的心中再次蔓延着一股不知名的疼痛，子初，我总是想给你最好的，可是却总是让你受伤。慢慢扳起她泪水洗礼过的小小脸孔，四爷温柔地允干了她脸上的泪珠，“子初，别怕，我不会放开你的手。”子初的心像被海水浸泡过一样，又酸又软。
　　一路上，子初都被紧紧地抱在怀里，回到四府，子初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但是马上心情又有些沉重，小心翼翼地问：“九爷，那里没有关系吗？”四爷顿了一下，说：“别担心，有我在。”但是他知道恐怕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结束。九弟那里没有什么大问题，大不了就是暗地里下绊子，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皇阿玛那里却不会这样轻易过去，他的大忌就是儿子们因为女人而伤了和气。女人对于他对于他的儿子对于他的江山来说，什么也不是。自己又该怎么办呢？一直都想要把她好好藏起，妥善安放，细心保管，可是这件事必定会添油加醋地传到皇阿玛那里。在子初看不见的另一侧，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这几天，两个人过着温馨的小生活。子初把东西都收拾了一遍，叮嘱四爷：“爷，以后您的生活一定要注意，别太操劳。”四爷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过一会，子初又说：“爷，以后沐浴完要把头发擦干，否则会头疼的。”四爷定定地看着她，子初笑笑，：“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啊？没事，你忙你的，我再收拾收拾。”还没转过身，四爷大步走过去抱住了她，“你在干什么？你不相信我吗？我不会的。”低沉的声音里隐隐地是压抑的怒意，子初的心里一阵难受，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相信命运。轻轻抚抚他的后背，子初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会的。”感觉到他的身体不再僵硬，却又听见那人说：“子初，不要丢下我，我也讨厌被遗弃。”委屈的声音，却让子初瞬间失了声，两个人，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