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爱未生》日易

17、冷月之夜

　　南湖岛咖啡公馆门口宽阔的场地上整齐地停着各类车辆，对面南风商场的大屏幕上放着Chanel新一季时装走秀。行人匆匆，街灯与车灯相互碰撞摩擦，映得S市炫丽夺目。
　　车辆队伍的尽头是一辆并不怎么起眼的奔驰越野，艾尔莎理了理弄皱了的裙角，“我明天就回去了，还是那句话，我们都希望你能回去。”
　　顾一凡依旧眼观窗外，“我没有让别人来安排行程的习惯。”
　　艾尔莎无话可说，命人打开车门。一辆车远远开来，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不一会儿车就开走了。
　　看着艾尔莎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坐在副驾上的、刚刚把谢甄悦的人驱走的男子开口说：“老板，L没有消息传来。”话音刚落，沐浅浅出现在打开的车门边，顾一凡冷声说：“开车。”
　　他拉上车门，沐浅浅眼疾手快地用手撑住快要关上的门，一旁站着的陈梓妍开口说：“顾老师，请把存储卡还给我们吧。”
　　“我们没有义务替你们承担任何仇债。”替顾一凡关车门的男人说。
　　“可东西是我们的，你们怎能随便拿走？”陈梓妍听他这样说立刻火冒三丈，但语气依旧柔软。
　　沐浅浅倒是看起来正常得很，但她的大脑已经再次死机。她死也不相信今晚的行动是一次竹篮打水的游戏，这跟中奖后被人半路抢劫有什么区别？沐浅浅正欲上前说话，却被陈梓妍给拉住了。
　　顾一凡冰蓝色的眼中耀着凌厉刺骨的寒光，不冷不淡地对沐浅浅说：“我给过你机会，但你每次都很匆忙。”他瞥向陈梓妍，手指一扬将内存卡掷出去，手腕的力道令内存卡在空中发出刺耳的声音，若是仍到人身上非死即伤。
　　陈梓妍稳稳地接住。
　　沐浅浅脸上一僵，她清晰地记得那次把钱放在桌上后逃之夭夭的情景，因为她相信钱能解决一切，但现在……她眼珠快速一翻，“我已经把钱赔给你了。”
　　“我的东西你赔得起？”顾一凡原本平静得发冷的双眸迅速眯起，眼里渐渐泛起的红光像一滴鲜血滴在水里慢慢漾开。他起身下车逼近沐浅浅，单手掐住她的脖子提起来，“没有人可以动我的东西，否则一定要付出代价。”
　　沐浅浅的脸成了猪肝色，她冒金星的双眼似乎看到了写着沐浅浅三个字的墓碑。顾一凡冷哼一声放开手坐回车上。沐浅浅落地不稳后退几步，手抚着脖子顺了顺气，“那能怎么办？难道要拿我的命换？”
　　“看来你不怕死。”他看也不看她们，在沐浅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她们拎上了车。
　　车子像箭一样疾驰在高速路上。
　　陈梓妍和沐浅浅被扔在后座上，顾一凡开口带着强迫性的语气说：“明天把你们的工作辞了，想办法进入中宜。”
　　“什么意思？”沐浅浅的警惕心一下子提起来。
　　“意思是从今天起你们要替我们办事。”副驾座上的男人说。
　　沐浅浅一皱眉，斜乜着他说：“想收买我们？”
　　“收买？你做梦！”这男人与顾一凡同样冷硬如铁的声音刺破车内涌起的冲突。
　　沐浅浅牙关紧咬，理直气壮地说：“那就对不起了，我不替陌生人做事。”
　　如果说上次的吉他事件是沐浅浅这只耗子一不小心踩到顾一凡的尾巴，那么这回无疑是玩火自焚。坐在副驾座的男人冷哼一声说：“有个性。那你呢？”
　　陈梓妍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知道……”说着低下头眼光左右摇晃。“但是今晚任务失败回去没法交差，主管也会炒了我们。”
　　“那就是同意了。”
　　陈梓妍正要回答，沐浅浅立刻掐了她的手，打断说：“怎么可能呢？按你们的意思是要我们成为商业间谍呢！但以我们的水平，你们不觉得这么做是十分冒险的事吗？”
　　“啰嗦。”顾一凡快如闪电地伸出手，像捉小鸡一样抓住沐浅浅的脖子把她从开启的车窗伸出去，吓得陈梓妍花容失色惊叫起来。
　　车子疾驰而，外面传来“呼呼”的响声，沐浅浅的头被提着伸出门外，半截身子悬在空中，而距离眼睛不到5CM的是高速路边上的防护栏。疾风夹着夜里的冰冷和沙尘直戳进她的眼睛，沐浅浅尖锐的惨叫声划破寂静而平整的夜空，伴随着紧凑而来的阵阵回声，普通人听到心里起毛。
　　“能坚持三分钟就放过你。”顾一凡依旧拎着她，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车内的人的心情只能用“惊”来形容。陈梓妍心惊的是沐浅浅能不能坚持这么久？而顾一凡身边的人则是对BOSS会轻易放过三番两次得罪他的人感到无比惊讶，要是换做以前，都不知道沐浅浅会怎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一分……
　　两分……
　　两分三十秒……
　　车子仍旧疾驰在宽畅的公路上，风从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甚至任何一个毛孔灌入沐浅浅的体内，晕得她头晕想吐。突然前方的高速路围栏出现一根稍稍凸起的尖细钢筋。陈梓妍看到后大叫起来，比沐浅浅的惨叫声分贝更高。如果顾一凡让沐浅浅的头按这个水平划过去，那她的眼珠一定要被划破。
　　车疾驰过去，在距离凸起的钢筋不到一米的时候，顾一凡提起沐浅浅的头往上扯，沐浅浅几乎感到自己的睫毛已经扫过了那根钢筋的截面，凄厉地一声尖叫随手拉住了顾一凡的腰缩回车内。
　　顾一凡不喜被人碰，手上一松让她溜了回来。沐浅浅像未出生的婴儿一样蜷缩起来，身体瑟瑟发抖，双眼枯槁麻木，牙齿“咯咯咯”的打着颤。
　　“两分五十八秒，”在沐浅浅神智俱丧的时候顾一凡冷硬绝杀的声音响彻车内。“自己跳下去还是要我扔出去？”
　　沐浅浅呐呐地抬起金星闪烁的脑袋，“我能不能不下去？”
　　过了高速路回到西市区，进闹市前，沐浅浅和陈梓妍就被扔下了车。
　　“我们有很多可以派出去的人，为什么要她们去？”副驾座上的男人问。显然他无法理解这个决定，这不是老板的一贯作风。
　　“一个胆子大、动作快、有脑子，更不是我的人。”顾一凡通过后视镜看着镜中两个也来越远的人影瞳孔一收，“另一个只是原封不动退回去的东西。”
　　驾驶座上的司机随即会意，“那就先让慕氏自乱阵脚。”
　　顾一凡把头往座椅上靠，闭着眼淡淡地说：“与我对阵，他还不配。”

　　教育二环东路。
　　两人来到沐浅浅租房的楼下，圆月当空，却冷嗖嗖的。陈梓妍浑身颤抖地说：“我还是不敢也不肯相信，这一定是个梦。”
　　沐浅浅已经虚弱无比，“塞高枕头做梦去吧。”
　　陈梓妍见沐浅浅扶着楼梯上去，最后只朝她喊去：“记得照顾我的塞班。”
　　沐浅浅懒得理会，这时候谁还有心情去关照一条狗？战战兢兢地开门进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睁眼闭眼都是顾一凡那双吃人的眼睛。裹着毯子坐起来打开灯，全身颤抖着不停地环顾四周，不知过了多久才累得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落枕了，脖子的酸痛和全身的僵硬让沐浅浅觉得昨晚睡着被人揍了一顿。脖子一扭还能动，万幸！双手一动，手指还能动，万幸！双腿一蹬，还能动，万幸！
　　头晕脑胀地翻了个身，腿不经意碰到一片粘稠湿润的液体。脑袋像被什么驱使使劲地将被子掀开，浑身鲜血淋漓的塞班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躺在床上，身体已经僵硬，金色的长毛染成火焰般鲜红的血紧紧地贴着它巨大的身体。
　　沐浅浅连喊的力气都没有，连滚带爬冲出了房间。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虽然沐浅浅现在已经恢复了常态，但“六一”那天一连串的打击依旧在她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现在她正在搬家，由于塞班的死以及对顾一凡的恐惧，她搬到了一条小弄堂的一间出租屋，因为新环境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受到了威胁？而且发生这一系列媲美《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恐怖事件是基于你得罪了一个叫顾一凡的外教？”唐昔一口气说完，然后艰难地换过一只手抱着刚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你不觉得这很夸张吗?”
　　沐浅浅被威胁这种事情说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就算当初施耐庵真的写出“武松被潘金莲一拳打出内伤”的桥段，都比沐浅浅被威胁这件事来得要真实。
　　“夸张？额呵呵，亲爱的，我绝对没有时间去编造这种事情来使你感到夸张。如果你亲身经历那个过程就绝对不会用现在这种语气来说明你此刻的心情。”沐浅浅端庄大方地坐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审视着新房子的布局，“你是说警察么？我差点忘了有这回事。自从那天他们来问了一些问题并让我自己叫人把那条狗清理掉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police的字样了！”
　　“噢，那真是辛苦你了，我相信就算不是狗你也能把他清理掉的，对吗？”
　　“虽然我在被主管清理掉之前清理了对方，但我并没有那么开心，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说完她认真地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异动才放下心小声地说：“所以我必须先保住这一切，尤其是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那是当然的了，在这点上我们一直有着强烈的共鸣。”唐昔郑重的点点头，“那么预祝你身体健□□活愉快。”
　　“谢谢。但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这些诡异事件发生的真正原因。”
　　如果非要列举有什么东西比沐浅浅在电话里说的还要诡异的，就是那个叫沐浅浅的女人。唐昔全身一哆嗦，“那你想怎么样？”
　　“呵呵呵！你又在想什么呢？我能怎样？”沐浅浅轻轻一撩头发想了一想，又尽快补充，“顾一凡似乎跟柏藤认识？”
　　唐昔霎时间停住脚步，“你怎么知道？”
　　“我去你家，哦不，你老公家看你儿子的时候，看到客厅的橱柜里摆放着一把吉他，正好是我毁掉的那一把。”说完她眯笑着端起面前的咖啡轻啜了一口，“不过照这样看来，你的老公柏藤可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我不知道。”唐昔预备在底线完全崩溃之前果断挂掉电话。“我快到宿舍了，如果有什么疑问和需要，请拨打屏幕上方的联系电话！”
　　沐浅浅在唐昔挂掉电话之前抢先按下了挂断键。一通各人每秒两个字的语速的电话，打下来仅需要四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