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郑]为王》Kuso san

2、第二章

　　《艾勒斯神明之记》记载：“据说，只要得到一只名为“东皇”的铜钟，找到代表72“所罗门英灵”的金色钥匙，只身去到某个地方，吟诵出流传千年的密语，就可以唤醒被贬斥的神明……据说，为了感谢你的唤醒，神明将为你实现一个愿望——任何愿望……据说……”
　　反复搜索着脑子里的记忆，郑吒只希望找到哪怕只言片语来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不过可惜，显然有点徒劳……“只与人类交易”……这他妈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
　　就在郑吒一边暗骂，一边准备继续开口讨价还价时，整个大殿却剧烈震动了起来，天顶上由于风化松动的沙砾合着土块“簌簌”往下掉，四周的叶子也猛地迸发出了刺目的白光，郑吒顶着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沙土，还没骂出声，脚下的地面就裂开了拇指粗的裂缝。
　　郑吒吓得头皮发麻，急忙抱着身边的柱子叫道：“等……等等！乌达辛王，我不是纯粹的血族！”
　　听到这话，大殿的震动似乎弱了些，郑吒被白光刺得眼泪直流，却又不敢闭眼，只好抹了把脸继续道：“我的母亲是人类，父亲是血族后裔，这么看来我也算是有一半的资格跟你交易，这样吧，我提出我的愿望，你实现一半，也不算破坏你的规矩，对吧。”
　　“离开这儿。”
　　“你先听听我的愿望再做决定也不……”
　　话还没说完，郑吒只觉得脚下一陷，一股冷风从脚底直透了上来，他心里一沉，唯一的念头就是——我操你妈！
　　“等等等等！我想让你帮我收服天下！”
　　没有任何回应，但大殿却意外地静了下来，藤蔓散发出的光也在逐渐削弱，郑吒抖掉一头的土，撑着柱子站稳，另一手摁紧腰间的伤口道：“怎……怎么样？”
　　回应，只是冷风吹进大殿的细微呜咽。
　　郑吒垂下手，看着那面巨大的墙露出了笑容：“我的愿望是成为现世之王，你只用实现一半——‘帮我’而已，不用立刻让我坐上王座。”
　　“……”
　　“簌簌……”
　　跟沙土下落一样的声响又炸了起来，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伴随大殿的晃动，郑吒向后倒退了两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阵狂风就从他身后猛吹了过来，郑吒一个趔趄跪在地上，没顾得上爬起身，下意识就抬手遮住了眼睛，一颗颗细小的沙子磨过皮肤，刮出了一阵淡淡的血腥气。
　　郑吒扯住几条藤蔓，本想爬到柱子前避避，却发觉身体被那阵怪风压得无比沉重，连站起身都万分困难，无奈之下，他只好缩起脖子，勉强睁眼看着前方。
　　视野模糊间，郑吒看见那阵强风卷起沙砾吹向了大殿深处的墙面，仿佛重新雕琢一样，用沙子形成的刻刀将墙上的人形打磨了出来——宽衣阔袖、长发及腰，鼻梁上夹着单片的眼镜，相貌平平却给人以意外的冷峻感，而当人形越发清晰，他全身上下缠绕的铁链，以及四肢钉入的粗壮铁钉也就越发的触目惊心。
　　怪风越来越剧烈，郑吒一手抓着藤蔓，另一只撑着地，费尽力气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吹趴下，与此同时，那面墙突然闪出了一片晃眼的金光，金光过后，一只金色的精致酒杯出现在了郑吒眼前，郑吒明白这是契约缔结的程序，他咬破手腕，对着杯子滴进了血。
　　“乌达辛王，以我‘郑吒’之名，将最新鲜的血液奉上，允诺完成与您的交易。请摆脱您的束缚，实现我的愿望！”
　　随着咒语的吟诵，人形再次爆发出了无法直视的金光，郑吒闭着眼满脸泪水，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又显露了出来，他浑身发软、手上一松，整个人就被吹得向前滚出了老远，额头重重撞上了柱子一角。
　　在郑吒快要完成第二次晕厥大任时，他看见东皇钟和那72把钥匙全部化成金光，从大殿内弹飞了出去，而那面墙上的人形，也实体化地站在了他的眼前。
　　“契约缔结，我答应实现你的愿望。在愿望达成之前，我将被允许自由走动于现世，相应的，你也将获得三次足以克制我的禁令，在愿望达成之后五十年内，你我将互不相干，你将不再拥有唤醒我的可能。”
　　现身的神明握住那只精致的杯子，仰头喝下了血液。

　　“……”
　　“我很奇怪？”
　　“不……也不算，”郑吒急忙摆手，憋了半晌才搔着头道，“我还以为会是个……棕红色头发，小麦色皮肤的健壮男人，你看，就像圣经上描述的那个叛徒……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你的名号比较……”
　　“很抱歉，没能如你所愿。”
　　“咳……哈哈……”
　　郑吒干笑，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已经被对方掐断的话题，可就目前而言，他又确实找不到另一个话题来打破两人间的尴尬氛围。
　　半个小时前，郑吒被一盆凉水泼了个通透，他打着寒噤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只铁盆消失的画面，这位半血族语塞了很久，然后开口：“你是想……毁灭证据？”
　　而对方的回答很简单：“嗯。”
　　至于这个“对方”是谁，郑吒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乌达辛王，那个号称掌管着万物“智慧”的神明，那个由于原罪“冷漠”而被愤怒的神贬谪现世的愿望之主，那个本该一头长发、即使被铁链层层绑住也该仙风道骨的家伙……然而郑吒所看见的，却是另一个形态。
　　那个男人一头利落的短发，带了副怎么看怎么高级知识分子的眼镜，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系着条黑底白纹的领带，相貌平平，一双眼睛跟九幽深潭一样波澜不起，就算是被郑吒当场抓包竟然也面无表情、坦然自若得好像他们之前在讨论的是“刚才把一只苍蝇丢进了水池里淹死，有什么问题吗”，而不是“一盆凉水泼醒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半血族，是不是残忍了点”。
　　郑吒对自己产生这样的认识感到……非常不妙。
　　不过，好在那之后乌达辛王没再做出残害郑吒的事，他让郑吒吃下几片会发光的叶子并且靠着柱子休息。
　　血族的复原能力一向是所有种族里佼佼者，可惜郑吒只有一半血统，再加上之前受的伤确实严重到差点杀掉他，这样一来身体的恢复速度就慢了不少。为了打发闲暇时光，郑吒只好盯着乌达辛王上上下下地看，直到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吐出口气靠在柱子上，郑吒感受着伤口黏合时的瘙痒感，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对了，我叫郑吒，从母姓，你叫什么？”看着对方毫无反应，郑吒不得不继续道，“我总不能一直叫着‘乌达辛王’吧？《艾勒斯神明之记》上完全没记叙过你的名字，就连曾经身为八方神明时的圣号都没有，很多典籍里也……呃，我……没有恶意……”
　　“楚轩。”
　　“嘎？”
　　冷漠的男人抚摸着墙上风化严重的雕刻，回头看着郑吒，低声开口：“我的名字，楚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