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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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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一场。”
“你要杀了我?”
索隆瞧着在香吉士手中翻转的绅士杖,“圈圈眉,有人说你的手专门用于杀生。失手过两次,这次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差不多吧。”
偌大的训练场只有两个人,却不空旷,愈来愈炽盛的战意在每一隅冲窜、爆裂。
索隆怒笑,“别太自以为是了,混蛋!”
他从占了半面墙壁的帝国之鹰下提起三根绅士杖,将其中一根横过推进口中,咬紧,纵身向前。
忽忽的鞭击空气,激撞,足在飞速移动,脚踝一转,掌轻点,猛劲地侧踢,落地前又是一杖。
闷哼。
磨擦尖锐急促,索隆飓风般扭身,攻击盘杖而上,抬脚蹬中大股,香吉士横扫,却只觉得咽喉被急剧地一刺。
索隆持续向前,像在用脚击打鼓面,把香吉士逼至墙根,在他侧身的一瞬敲中腋下的肋骨,又挥向他的脸颊。“别——!”香吉士抬臂遮住左眼,颤抖,门户大开,亟亟地喘息,一屏,迅速反攻。
香吉士的呼吸乱了……像吓坏了的小鬼一样时深时浅。
他的攻击凶暴但粗糙,眼睛疯狂地扫动却不知看去何方,白痴!索隆松开手杖蓦地出肘。
“咳咳!”
索隆就势把他压在身下,锁紧,再制住他不安分的双腿,锁紧,直到骨骼发出“吱吱”的响声。
索隆开始考虑怎么杀了他。
香吉士的脑袋很圆,一缕缕金发蓬乱地贴在上面,剔透的汗水泛着光,精致,脆弱。
脑干是个不错的选择。
之后索隆看到了那些吻痕。从发际开始,一直滑下肩胛。他想起足球赛时香吉士布满腰背的红斑,一滞。
哪个女人会吻在这里?牢狱怎么会有女人?
索隆失去了兴致,厌倦地松开他。
他是个混蛋,他自己就能毁了自己。而索隆实在不想帮忙。
“你从前,比这可爱多了。”
香吉士擦着鼻血,说,索隆不满地回瞪他。
“一个心狠手辣的小鬼,在毫无防备的伤患靠近时,坚定不移地摘去他的眼球。”
“你们总喜欢把自己粉饰得这么无辜?你说要同归于尽,我先出手了而已。”
“嘿,随你说。”香吉士躺着翻了一个身。
“绿头发的……是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这么无聊?不知道为何而生,为何而战,连死也是糊里糊涂……”他抬眸望向索隆,“只剩下我们了。我不想一个人死,我,讨厌孤独,只是一丁点儿。”
“……什么?”
索隆在那凝视中开始心慌。
“嘿,还听得到吗?我们……一起死吧。说完我靠过去,你就出手了。我记得很清楚,这该死的场景在梦里重温了成百上千次。”
“你就这么恨我?”
“你也试试!因为这个我当不了狙击手,当不了飞行员,骑马的时候还会摔下来……”
“你想当飞行员?”
“不是很想,”香吉士笑了,“但娜美喜欢。”
噢,娜美。
“她是我的女神,她给了我关于战争唯一美好的回忆。”
“她是——护士?”
“嗯。”
护士是这灰白世界最后的净色。
生死挣扎时唯一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她们温柔的摩挲唤起他们对生的渴望,她们婉娩的耳语成为梦魇褪尽时的曦光,她们高贵而坚强,含着泪默默忍受他们痛极时发狂的捶打、极尽所能的谩骂,像极了母亲、姐姐、恋人,抚慰所有的疲惫和创痛,她们是他们发誓为之献身的女神。
索隆眉宇间多了一点温和,“我知道,”他带着善意的戏谑,“都听烂了的故事,伤患与护士的爱情多动人,可只是些抵御死亡的幻想,灿然一现的昙花。”
“她是不同的……”香吉士更加低柔,“她的头发是一种像落日一样的橘色,温暖,而不灼人。她有些倔强,叛逆,还在胳膊上纹身……我对她来说也是不同的。她喜欢我写给她的诗,她喜欢……她喜欢我的眼睛,绿藻头。”香吉士满脸鲜血,却透出一种浓郁的安谧,“她说,我的眼睛像一望无际的汪洋和碧空,她总想象着,我用一双完好的眼睛望着她,她的身影出现在那片瑰丽的天海间,会是什么样子……她只有面对我时才变得多愁善感,她那么鲜活,生动,她能看透我的灵魂,却不会因为其中的灰暗而厌恶它。”
“如果你们真的相爱,为什么没能在一起?”
“我右眼的视力恶化了……我父亲要我回首都,后来,她在的医院转移去了其他战场。”
“而你没再找过她。”
“我找了!我托了许多人帮忙……但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废物,整日沉浸在自己的妄想里。只有香克斯、乌索普,他们一直在打听。我没指望过……直到香克斯带回了她的消息。”
“你见到她了?”
“不。我才发觉那群人是对的。一切,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妄想,我就是个躲在父亲羽翼下的废物,一心想着怎么从现实逃离。”
你不是。索隆却只是静静地摸着绅士杖,盘腿坐在地上。总有一天他要有三把属于自己的刀,他想。
“我今天没嗑药。”
“哦。”
“也没喝醉。”
“嗯。”
“你回去以后要转狱了。军部决定把那座监狱并进因佩尔。我要被调去别的地方。”
“……所以,你想说什么?一切又重演了?还是怎样?战俘和看守,另一场自导自演的妄想?”
“……让人有点迷恋的游戏,事实上。香克斯在门外,他安排人押你回去。”
“香克斯?香克斯军阶比你高吧?却和个保姆一样。哈!哈!我懂了。”
“就是这样。”
门很重,索隆松开冰冷的把手,香克斯从走廊尽头走来,拍了拍他的肩。
“童话破灭了,梦醒了,结束了,罗罗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