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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

  •   女孩怒瞪着我,修长的手指距离我的鼻尖不到一寸,声音一如她的指甲,凌厉尖锐。
      “她不是我们的族人,一个外族怎么敢进入我族圣地!”
      这位姑娘有着龙族典型的高挑身段,长长的银色卷发璀璨而蓬松地披散在肩膀上,令她的心型脸蛋看上去更加小巧且稚气,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眸如两颗纯粹的浅蓝色晶石,此刻正被怒火照得透亮,整个人显得盛气凌人不依不饶。
      此时我们已经被这幢庄园的主人迎进了屋内,围坐在宽敞的休息室的石砌壁炉前。

      “伊达,是我允许她进来的。”尨赞的解释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他坐在离壁炉稍远的一张扶手椅里,转首对坐在他身旁的壮年男子低声说,“卢克斯叔叔,她叫娜鲁,往后就要住在洁茜之谷了,还要请你们多照顾她一些。”
      壮年男子应了,冲我礼貌地点头一笑。
      卢克斯就是这幢庄园的主人,初见这位高大威猛、声如洪钟的虬髯大汉,我还稍微吃了一惊,若非他也有标志性的银发银眸,恐怕任谁都想像不出,这粗犷的莽汉子,也是以气质高雅矜贵而闻名的银龙一员。
      “父亲!”女孩显得既气愤又尴尬,她不满地瞪着卢克斯,希望得到父亲的声援,“洁茜之谷从来不曾收留过来路不明的女人!”说着,她厌恶地剜了我一眼。

      这厌恶过于浓烈,恐怕并非因为我是异族。
      我靠坐在一张柔软的长沙发上,将右手伸给一位侍女,摊开手心方便她上药。壁炉内熊熊燃烧的炉火,温暖了我的身子,舒服得足以令我忽略耳边的聒噪。
      照我的性情,自然对这种小情侣的争风吃醋不感兴趣,也没把小姑娘的大小姐脾气放在心上。
      一直都很健谈的奈特,此时以看好戏似的眼神望了望尨赞,也完全没有开口和稀泥的打算。
      他挨坐在我身旁,翘着二郎腿,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歪着头逗弄为我上药的侍女,害得那侍女绯红着脸,上药的手都极不利索。

      尨赞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我的小伊达,不要任性。” 卢克斯忙转移话题,“那么这位娜鲁小姐以后将住在哪呢?哦!我问这话的意思,并非是不欢迎娜鲁小姐住在我家……”
      卢克斯无奈地冲女儿安抚地笑着,却被女儿不领情地瞪着。
      “这个你不用担心,她会住进我在谷中的宅子,反正那儿一直空着没人住。”尨赞侧首瞟了我一眼,“相对于雪原山岭,我想她更习惯住在森林中。”

      “这怎么可以!”伊达不敢置信地尖叫起来,有点失控地揪住自己父亲的胳膊,“您劝劝他吧,父亲!我们的首领正在做一件不得了的事件呀,那房子可是我们的老首领为他的妻子所建的!”
      她摆出一付夸张的震惊表情,冲尨赞嚷道:“您怎么能让外人住到您母亲留下的房子里呢?”
      虽然轻易就被决定了去向,但我还是很有闲情逸致地欣赏眼前的一幕,这位名叫伊达的龙族姑娘,也不知是受了谁的影响,无论说话的语调还是姿势,都像极了一个舞台剧演员。
      与此相反,另一位姑娘却一直保持着内敛优雅的坐姿,除了最初向尨赞行礼问好之外,直到现在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过话——我记得进庄园时还看见她与伊达玩得不亦乐乎,此时在咋呼的伊达的反衬下,这位姑娘显得格外安静乖巧。

      “奈特,那小姑娘是谁?”我将身子向奈特倾过去一些,轻声问。
      奈特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淡淡地说:“哦,她呀……她是芙蕾。”他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在。
      原来她就是沐风在餐桌上提到过的,因为奈特而拒绝了他人求婚的女孩子。
      我认真地打量了芙蕾一番。
      若论长相,芙蕾只是生得端正,脸上唯一出彩的就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而作为一个年轻姑娘,她的身材过于干瘦,看得出花了心思精心打扮,不过呆在光彩夺目的伊达身边,她黯淡得轻易就会被人忽略过去,哪怕是以我几近瘫痪的审美来看,近段时间出现在我身旁的年青人,无论男女随便哪个都比她更耀眼。
      但她无疑找到了一片很能凸显自己优点的好绿叶——当漂亮的伊达大喊大叫仪态全无时,芙蕾则显得愈加温顺优雅,任何人都会觉得她比伊达更有教养,更加讨人喜欢。
      “她看上去很聪明。”我对奈特说。
      奈特语焉不详地“嗯”了声,眼睛盯着我被侍女上完药,正在缠绷带的手,并没有再往芙蕾那多看一眼,一脸不愿多谈的样子。

      因为奈特的反应有些不寻常,我便暗暗将注意力放在了芙蕾身上。
      当奈特与我交谈时,我发现她暗地里偷偷抬眼去看奈特,当尨赞与卢克斯交谈时,她又飞快地向尨赞那边瞄了几眼……这姑娘生了一双不安份的眼睛,她的柔顺大概只是假象。
      也许是我对她的审视太过直接,芙蕾不小心对上了我的视线,脸上立即反射性地浮现出一个羞涩而友好的微笑,睁得大大的眼睛,透出一股不谙世事的纯真无辜。
      我挑了挑眉毛,在心中暗笑:这姑娘虽然比伊达聪明,却也还太嫩,缪亚公主那样的女孩才是真正的天性纯洁——虽然我并不欣赏一位魔族如此胸大无脑,但有她那份珠玉在前的天然神韵,其他人的伪装一眼便能看透。
      看着对面低眉顺目的女孩,我想奈特与她的事恐怕并没有沐风说的那么简单。
      转回头再去看激动不已的伊达,瞬间就觉得顺眼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伊达对尨赞的质问过于逾越,直接干涉到了他的私事,尨赞一脸寒霜地对她不予回应,转开视线去望壁炉内跳动的火焰。
      从之前的相处经历来看,他并非是那种拒绝别人对他的决定提出异议的性格,应该只是不愿对伊达的歪缠过多理会。
      伊达对于被尨赞无视的反应很大,她羞愤得满脸通红,眼睛里甚至泛起了泪花。
      卢克斯见状,立即上前搂住伊达,激动地叫道:“哦!我的小伊达,你怎能这样对首领说话?首领已经决定让娜鲁小姐留在圣地,你怎么敢违逆他?你应该要像对待真正的客人一样,好好与娜鲁小姐相处才是!”
      看来伊达戏剧性的说话方式是承袭自她的父亲,这位银龙汉子原本说话很正常,此时一激动,跟伊达如出一辙的戏剧腔就跑了出来……
      不得不说,卢克斯真是位好父亲,他大概见不得自己女儿受到一丁点委屈,一番话既解了伊达的尴尬,又暗暗指责尨赞的独断专行。

      尨赞不置可否,他从扶手椅里站起身,“卢可斯叔叔,有些事我想与你单独谈谈。”
      “好的,没问题!我们这就去书房。”卢克斯殷勤地大声说着,上前亲热地拍了拍尨赞的肩膀,仿佛刚才的暗讽不曾有过。
      临出休息室前,尨赞回头说:“奈特,照顾好她。”
      他一边说一边用冷冷的眼神看向我,我想他真正想说的是“看好她”。

      尨赞一离开房间,伊达的气焰立即消失,她没好气地往芙蕾身边重重一坐,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巴了下来。
      “奈特,这位娜鲁小姐是哪国人呀?”芙蕾此时终于开口,微微捏着嗓子,声音纤细,温婉悦耳,很是动听——当然,又明显有别于伊达那毫无顾忌的高嗓门。
      明明问的是我的事情,我就坐在她对面,她却越过了我去问奈特,睁得大大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奈特,完全没有要往我这边瞟一眼的意思。
      奈特一脸漠然,漫不经心地说:“人是应首领的要求带进来的,你怎么不去问首领?”
      说着,轻浮地冲包扎完我的手,正行礼离开的侍女挑逗一笑。侍女羞红了脸,飞快地离开了休息室,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似的。

      芙蕾若有所思地望向侍女离开的方向,轻声对身边的伊达说:“伊达,我记得那姑娘已经在你家呆了四、五年了吧?怎么做事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伊达不耐烦地一挥手,“只不过是一个侍女,做得不好让她走人就是了。喂,你!”她冲我嚷嚷道,“你哪来的?”尨赞一不在,她的语调就恢复了正常。
      有些单纯的年青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不由自主地表现自己,或变得完全不像自己——虽然事后他们可能会骂自己愚蠢,但处在当下却无法控制自身的行为了。
      看样子伊达对尨赞是真的喜欢得无法自拔……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怀念,当年的我,在面对亚哈斯时,也是如此幼稚可笑吧。

      “迷失之森。”我说。
      “那里可是魔族的领地!”伊达惊讶地坐直了身子,“莫非你是魔族人?”
      她仔细观察着我,疑惑地问:“不过你没有丝毫魔力,真的是魔族人吗?”
      “是的。”
      我在答话时,眼睛自然地望向伊达,余光却瞟见芙蕾趁机盯紧了我一个劲地打量,待我去望她,她却又收回了视线,摆出一付温文有礼的模样。
      “伊达,也是有出身于魔族,却没有魔力的人,那种人我们一般称之为……”芙蕾笑微微地眨巴着大眼睛,显得毫无恶意,“哑炮。”
      “芙蕾!”奈特不满地皱起了眉。
      伊达原本充满厌恶的眼神里,却掺杂入一丝同情。
      她轻慢地撇了撇嘴,扭过头不再理会我。

      “娜鲁,我们出去走走吧。”奈特自沙发上站起身,微微弯腰向我伸出手——这绅士的动作他做得很自然,想来这是他的习惯。
      我和蔼一笑,将手搭在他的手心,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奈特带领着我直接往休息室的落地窗外走,从那儿的露台能直接通到院子里,之前我们就是看到伊达与芙蕾在那儿玩耍的。
      还没走到露台,芙蕾就出声阻止我们。
      “奈特,你能自己去玩儿吗?”她温柔地笑道,“我想娜鲁小姐会更愿意与我们女孩儿聊聊天。”
      伊达不满地瞅了一眼芙蕾,但她似乎向来都习惯听从于芙蕾,见对方向自己使眼色,只得不情不愿地撇嘴,没有叽声。

      “不,我不愿意。”我嘴角含笑,果断地拒绝。
      芙蕾的脸色微变,也许在她看来,以后将要住在洁茜之谷的我,应该会想要与她们打好关系,何况我从进屋开始就一直很安份,对伊达的挑衅也毫无反应,应该是个逆来顺受的,因此我的拒绝对她而言显得有些意外。
      “不愿意就算了!”伊达冷哼了一声,她压根不想与我相处,此时巴不得我快点离开她的视线。
      芙蕾很快调整好面容表情,微笑着说:“那么,一会儿见了,娜鲁小姐。”
      我点了点头,随着奈特走出房间。

      若说伊达只是性情娇纵跋扈,芙蕾则更加令人反感,她是个不磊落的孩子。
      从她三言两语就撩拨了伊达,害得方才的侍女失去工作这件事看来,她是个习惯躲在别人身后放冷箭进谗言的人。不止是与她有绯闻的奈特,她甚至也去偷看尨赞——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好友伊达是喜欢着尨赞的,这表示她不仅贪婪,而且一点也不顾念朋友的情义,分明只是在利用伊达。
      我并不介意身边出现一两个坏人,因为我本身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但我只欣赏对自己的yu望不遮不掩肆意妄为的坏蛋,对骨子里坏透却还要装好人的伪君子,向来不屑与之为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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