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里的夜来香》凤舞寒沙

3、第三章 包装

　　站在很远的地方便看到表妹晓芸穿着粉色的露肩裙子，亭亭立在楼道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看到我后，便抱怨道：“你怎么才回来？打电话也不接？”
　　我没接她的话头，高人的警告我还是要遵循的。晓芸看着我的怪样子，也开始紧张起来，再没有罗嗦什么，随着我走进家门。
　　我将家里驱蚊蝇的檀香找了三支，拿出一个瓷碗，倒满了大米，走到阳台上将香插在里面，恭敬地点燃。
　　晓芸嘴角挂着笑，侧着头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忍不住笑道：“姐，你不会是神经错乱，要烧房子吧？”
　　我白了她一眼，将那道黄符小心地敬在了临时的香炉前，然后跪在地上很虔诚地磕头。晓芸叽叽嘎嘎的笑声传了过来，我不理会她，心里默念着各种神仙，从耶稣到安拉，从如来佛祖到玉皇大帝，从土地公公到闪电婆婆。
　　神叨完，头磕完，找来一个干净的碗，将那道珍贵的黄符烧化掉，和着水将里面的灰喝下了肚子。
　　一边观摩的晓芸早已笑得抽筋了，我这才开口很严肃地告诉她怎么回事。
　　“姐哈哈这这也太扯了吧？”
　　我说道：“以前我也不迷信，我也相信唯物主义的真理，可是最后也不可信，也没有保佑我什么，我这次就还迷信一回了。”
　　晓芸又趴了好一会儿，才能同我正常交流，说道：“姐，你知道什么叫迷信吗？迷是愚昧的无知，信是醇化感情的真力，呵呵！算了姐，鉴于你现在脑子不怎么清楚，我就不说了。不过我今天还真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啊？”我准备收拾好，给这个救命恩人做饭去。
　　晓芸一本正经道：“给你介绍个男人。”
　　我怔在了那里。
　　她笑着说：“你这道黄符喝得还是很有效果的嘛！呵呵！这个男人在银行上班，也属于高层人士，和我们公司有业务联系，我耳朵尖锐替你收了过来。”
　　烟熏火燎的味道还回味在唇间，对于表妹的话还是反应不过来。
　　晓芸煞有介事地介绍道：“那人条件不错，老婆去年车祸离世了，一个女儿读高中，马上也要考大学滚蛋了，你也不用担心当恶毒的后妈”
　　“等会儿，晓芸，这好像不太合适吧？这也太快了吧？”
　　她白了我一眼，径直走到冰箱面前，打开以后骂了句我听不懂的英文，道：“怎么连瓶饮料也没有？”
　　“最里面有给小伟买的哇哈哈，你别喝光了给孩子留两个。”
　　“抠门儿！”她不客气地将哇哈哈拿了一个坐在沙发上，“刚刚给姑姑挂了电话，小伟留在表弟那里，我得先给你将这件事办了。”
　　我折腾了这么些时日也有些累了，坐在她身边，有些疑虑地说道：“你看这才离婚没几天，就急着找那个对象，”我将男人替换成了对象，好听一些。
　　晓芸含在嘴里的哇哈哈喷洒的到处都是，哈哈笑着说：“姐呀，你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你这是为活人守寡，想立贞节牌坊吗？”
　　“什么呀？你能不能说话中听点儿？”我有些不满，同时感觉自己确实犯了一个错误。
　　晓芸擦干净衣服，正了正容色道：“姐，我可同你讲啊！这人虽不是什么钻石王老五，在银行也是有些权势，属于黄金王老五级别的。”
　　我打断了晓芸的话：“别找什么老五之类的有钱人，我可消受不了。”
　　“姐！”晓芸柳眉倒竖，“这可是你妄自菲薄了啊！你又不是长得像凤姐一样，尽管有些杨贵妃的富态，但是总体还是能摆在台面上的。放心姐！经过我的包装，绝对将你出落成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打住！”我笑道，“你以为我还是小姑娘，被人哄着吗？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姐，”晓芸很认真地看着我，“你真的就这么忍心过一辈子吗？你才三十岁呀，关键我说的那个人也是温文尔雅，文学中年。和你倒是相配，要是成了也是功德无量，我这可是为你好。”
　　第二天正好是周天，晓芸拉着我去逛商场，我们坐着她那辆半新的蓝色菱帅，问道：“换车了？你那辆广本呢？”
　　“换了，”她专注于方向盘，“这不抵制日货嘛！”
　　“呵！”我心想指不定又是换男友了，换男友同换车似的。
　　我胡思乱想之际，那个矬人竟将车停在全市最贵的商厦前，冲我挤眉弄眼儿道：“姐，下车！”
　　我一把拽住她，声音有些颤抖道：“晓芸！我身上带的钱还不够买这里的一根线呢，咱还是去别处吧，东关那边的批发市场就很不错嘛！”
　　她将我拽下了车骂道：“有些出息好不好？东关那边都是装扮大妈级别的，你没带多钱，我借给你，等吊到那个黄金王老五，你加倍还我啊！”
　　她不给我分辨的理由，径直将我拽到二楼，“姐你看这个，过来试试！”
　　我硬着头皮朝那排在灯光下闪耀的内衣走去，按照以往的习惯，向来不去关注东西的好坏，先是掀起标价牌看上面的价格。三后面的三个零刺痛了我的眼睛，扭头便走。
　　“姐，你试试嘛！走了干嘛？”
　　我冲她低声叫道：“你疯了？就那么点儿破布，三千块！”
　　身后的导购员耳朵机灵，我的话估计传到了她们的耳朵里，引起一阵窃笑。
　　晓芸头一次红了脸，尴尬地随我上了三楼女装部，边走边责难我：“你懂得什么？女人的体形是否良好，关键内衣穿的得体，和你这种苹果身材的大妈实在无法交流。”
　　三楼的女装太多了，伴着光鲜的璀璨，让我有种目眩的感觉。寻寻觅觅之后，终于搜寻到自认为还可以穿出来的衣服，刚拿起来，晓芸便一把抢过去放回原处小声道：“姐！这样正规的套装只有四十岁以上的老女人才穿，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来这件，试试！”
　　她骄傲地举起一件黑色无袖连衣裙，裙子好似不够尺寸似的刚刚盖过大腿，后面更是夸张地露背特色，前面却又很多余的耷拉下一块儿。
　　“不不不行，”我拒绝，甚至没有勇气看它。
　　“行！”晓芸坚定地盯着我的眼睛。
　　“不行！”我想要逃跑。
　　“行！”晓芸已经带着翻脸的愤怒了。
　　我勉强去了试衣间，旁边的导购员小心提醒道：“小姐！这件好似不适合您！”
　　没等我开口，晓芸杏眼圆睁，提高了声调道：“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合适？取一件最大号的来，我姐身材是丰韵了点儿，但那叫性感。”
　　年轻的导购小姐被这种虚张声势唬住了，忙拿了一件儿过来递给我，我带着歉意冲她笑笑。从试衣间出来，我成了一只半裸的黑色苹果，纱质料子紧绷着丰腴的腰部。导购小姐痛心地说：“您还是换一件别的吧？”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晓芸不遗余力的将我装扮成各种花色的苹果，直到她筋疲力尽地躺在商厦的休息椅上，无奈地看着我问道：“你什么时候胖成这个样子？”
　　我倒是乐了笑道：“我傻呗！心宽体胖！”这是一种看破红尘的悲凉，“我总是活在混沌中，结婚后纯粹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不知不觉中，眼角的鱼尾纹提前爬了上来，不知不觉中苗条妹变成了苹果女。”
　　晓芸痛心地看着我：“姐，你真的让我的前姐夫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