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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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风正在努力和那个名叫阿麻吕少年套近乎。
“我去宇晴妹子那里蹭了包葵花籽，你尝尝。”
“师兄叫我替你煎药。”阿麻吕头也不抬地搅着药炉子。
洛风连忙去拿扇：“那我替你看着火。”
阿麻吕眼疾手快把扇子抢过来，“这药的火候苛刻，多谢洛道长好意了。”
“我……我在落星湖那边采到些上好的相思子，昨日你不是说正好短些新鲜的么？”洛风赶紧把袖间拢着的纸包献出来，阿麻吕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不看他：“嗯，师兄要配的药正好缺这个，你拿去给他罢。”
洛风长长叹息一声：“我的小祖宗，好容易才躲出来，我找回去送死么。”他用一副央告的神情凑上去，“商量一下，你裴元师兄太忙我不好打扰他，往后你替我疗伤成么？”
阿麻吕总算抬眼打量他一眼。
“也是，到施针的时辰了。”
洛风被他看得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觉得不妙。
下一瞬那个少年快步出屋，朝不远处落星湖那边喊了一声：“师兄，洛道长在这边等着你呢。”
洛风眼前一黑。
2
洛风上次眼前一黑的时候，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静虚一脉在纯阳宫中一直处境尴尬，他是静虚大师兄，却不似纯阳五子的亲传弟子那般少年得志，仗剑逍遥。他自小追随谢云流学道，师父的为人再清楚不过，无论怎样也不愿相信那些诽谤中伤之言。然而每每静虚门下有年幼不谙世事的师弟师妹偶尔向他抱怨，师父怎可如此一走了之，又羡慕着别的师兄师姐有人疼惜照看，他也总会觉得心里微微泛着疲累。
而在宫中遗迹里挡在祈进剑前的时候，他只觉得轻松。
师父自然清白磊落，中原六派想必也是受人挑唆，若以他洛风一命，可换得两方冰释前嫌，便再无遗憾。
身前身后再无牵挂，干净得好似纯阳宫的雪。
后来他醒过来的时候，眼前脑中仿佛还是白茫茫一片。
“醒了？”有人问他。
他不知如何回答，晃了晃头想要起身，被一只手牢牢按在肩上：“躺着。”
洛风便躺着，好一会儿终于看清面前的是个墨色衣衫的年轻人，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长长的头发落下来遮住半张脸。他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于是顺着他的视线去看自己胸前。
“--啊！”他大惊之下坐了起来，牵动胸口插着的那东西一动，顿时钻心疼痛。
“不要动。”年轻人在他身上某一处轻轻弹了一指，洛风觉得全身筋脉都被麻住了，动弹不得。他喘着气躺回去，眼神却还含着惊惧，却说不出话。
大约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在门外候着的人，有个小童儿悄悄跑进来，看见眼前情景也直跺脚：“裴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
“放血。”
“可、可是……”
洛风瞪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插着一根长长的金针，针口是锋锐的三棱状，引着自己的血汩汩地往外流，在床侧的小瓷坛里积了一个坛底儿。
“策其身而锋其末，”裴元淡淡然地说，“锋针之术，可活死人。”
小童儿也不敢和他分辩，只是小心翼翼地拿沁过水的帕子擦了擦洛风额上的汗：“师父，您可总算醒了。”
“师父？”洛风愕然，“你是？”
“我……”小童儿比他更愕然，“我是晓元，师父！”
3
洛风的确不记得自己有个叫做谢晓元的小徒弟。
事实上，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记得是怎么死的吗？”
“不记得。”洛风老老实实地摇头。
“你是谁？”
“……我不知道。”洛风很苦恼。
“江湖上有个剑魔叫谢云流，背师叛道曾和乱党勾结，又曾设计陷害中原同道，该杀不该。”
“该杀！”洛风咬牙切齿。
裴元似乎终于有点怜悯的神色，把还缓缓引着血的金针从他胸口取出来。
“流血疼么。”
“疼啊！”
“若一直流下去呢。”
“……会更疼？”这个问题好像有点难，洛风努力地思索。
裴元把针在清水里洗净收起来，朝谢晓元摇摇头：“大约是傻了。”
4
谢晓元当晚就要走。
静虚弟子在纯阳宫内地位一如既往，他来万花谷探望师父已经是千求万求，好容易求到卓凤鸣这个厚道好人跟前，答应派自己座下弟子陪着他往万花一行。这时洛风既然性命无碍，自然没有多留片刻的道理。
临别前小童儿拉着师父的衣袖依依不舍。
“师父师父若你好了……”谢晓元啜泣起来，“还回纯阳宫来教我修道呀。”
卓凤鸣门下的弟子催着他走了，被裴元勒令躺在床上不许起来否则就要再放一次的血的洛风忽然怔神。
“别发呆，药喝完。”裴元把药碗朝他推了推。
“纯阳宫……啊。”洛风慢慢地呓语一声。
裴元眼角一抬：“纯阳宫如何？”
洛风忽然坐起身来。
“纯阳宫的雪很好看。”
“怎么好看？”
“我……我……”洛风茫然地抚住额角，“师父带我看过。”
“喏，我很小的时候。”洛风努力想要把想起来的片段向眼前这个人描述清楚，“师父带我去山顶看雪。竹子全被染成了白色，整个华山都是……都是茫茫的一片。”
“还有，师父怕我冷，把我抱在怀里。”洛风慢慢地说，“说你看……真是来去干净。”
裴元静静听他说完，忽然朝窗外喊一声：“纯阳宫的小娃儿！”
谢晓元还没走远，片刻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裴先生？”
裴元瞥了洛风一眼：“还没傻。”
5
裴元也没有想到会救起这个纯阳弟子。
当日洛风受的剑伤虽然致命，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不过谢云流走后他也就跟诸派同道一起离去，纯阳宫自己的家事，自己何必掺和呢。
左右不要打扰他潜心医道便好。
后来他外出采药路过成都，一时不慎被出没的天一傀儡所伤。只能暂时让跟随身旁的机甲人瓦力去采摘草药。
瓦力是个很特别的机甲人。譬如他喜欢咸鱼，譬如他喜欢去替刚孵出来的小鸟搭一个巢，再譬如，他会给裴元捡一个人回来。
确切地说不能算一个人。是中了天一教蛊毒的傀儡，却因为傀儡本身内功与毒相抗的结果并未完全化作尸人。若要描述得准确一点，这该是一个塔纳。
“咔……瓦力是了不起的大侠客……咔！”机甲人拉着他的袖子把他带到那个昏迷的塔纳旁边，“咔……瓦力救人……咔！
裴元很喜欢这个小机甲人。于是他把塔纳带回了万花谷。
塔纳半张脸被毒素染成了青绿色，他解掉那些蛊毒之后发现这个模样清俊的年轻人很是眼熟。
时也，运也，命也。
6
乌蒙贵直到被废去功力的那一天也不曾想到，他的傀儡大军最最重要的一环是怎么被破坏的。
他的亲随弟子从各地搜罗了各种武林人士新鲜的尸身制成傀儡，这些原本便身负内力的傀儡无疑威力更为巨大。
只是这条计策被识破了，那些傀儡被武林各派以各种手段搜寻了出来。
唔，借用很久以后洛风的话。
“……大概只是因为要让我遇见你。”
“前天新采的天名精晒干了，你去研好，要细得能用面筛筛过。两钱一包封起来，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
“我……我措辞不当，”洛风赶紧往回找补，“大概只是为了彰显你药王门下大弟子妙手仁心起死回生的无双医术而已！”
“嗯，不敢当。”
“哪里哪里。”
“记得今晚研好，明天我要用。”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