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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章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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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梦侯最近身子也越发懒了,还有些喜静,于是那些美人歌舞便消失在这间宅邸里。
不过烟还是照抽的。
策梦侯近日的消遣便是抽着烟,同掌悬命在静室里下棋。
掌悬命哪里会下什么棋,最开始策梦侯是兴致勃勃的教他,然后便和他对弈,策梦侯让子让得十分豪爽,一边画画一边下棋都能轻松将掌悬命拿下。这种实力悬殊的游戏本没什么可玩的,策梦侯却有些乐此不疲,他赢下后就让掌悬命给自己渡气。
他赢得那么殷勤,掌悬命几乎要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变得好看些了。
当然是没有的。
策梦侯的脸在他吞云吐雾时总是看不分明,那些清甜的香气弥漫在室内,让闻的人都觉得有轻微的晕眩感,晕眩感后是压抑不住的亢奋,这时哪怕掌悬命有张愁苦的脸也会显得开心。
当掌悬命察觉自己这种异常的心态时,他便来到窗口前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进来。
这时候寒梅已经落尽了。
策梦侯让人重新换了桃花,红艳艳的桃花开在整个宅邸,虽然在策梦侯的要求下,这宅邸已经极静了,却还是让人觉得热闹。
风吹过时,会有桃花的花瓣吹进来。
策梦侯看到桃花,会给自己斟一杯酒,把吹进来的花瓣召到自己杯中,然后他又斟一杯,这一杯是给掌悬命的。
暂时不跟美人玩的策梦侯喜欢说话,于是掌悬命陪他说话。
策梦侯会说自己的化身,他说他是在五千岁以后练出的这个化身,然后他把胖乎乎的狐狸叫出来,让掌悬命抱着它,给它顺毛。
每次掌悬命给狐狸顺毛的时候,策梦侯的神情都很愉悦,他也告诉掌悬命,狐狸感觉到的,他也感觉得到。说到这里时,他笑了声,说你还记得你那见鬼的疗法吗?
虽然是极有效的,可策梦侯忆起的时候还是不悦,于是说了不雅的词。
若不是你救了我,该会死的骨头能打鼓。策梦侯懒洋洋的说着,可是很快他就不能惬意了,因为本来要死得骨头都能打鼓的掌悬命把狐狸全身捏了一通,说痛不是痛,像骨头被人捏散了又拼起来,拼得还挺清爽。
掌悬命又问他,那时狐狸哭是谁哭呢?
策梦侯才不会说,他只说,他醒了后,就回去将那些貘杀了干净,结果走了一只,那只拖命到镇上郊外,装死人又被捕快拖到了停尸房。
掌悬命说,你那时便已救了我,又何必做那么多?
策梦侯又抽起了烟,他看了掌悬命一眼,说我是有所图谋。
我倒想看看同人结缘是如何?策梦侯吐着烟圈,说着似真非真的话,世间女子我看尽了,这世间又哪有及得上我的男人,与你有缘,自然就是你。
他又眯起了眼,因为掌悬命闲着没事干,又在顺狐狸的毛。
策梦侯看着自己的化身,它在掌悬命腿上打着呼噜,懒散得很,他懒起来时候也是这样的。
很少有梦花之主只练就一名化身。每一代梦花之主无论是同什么人孕出,最终都会回归瞬之华光,作为花主诞生,而世间只容得下一株梦花,这独一无二的司梦职责只被天赋予一人,为了分担这职责,梦花之主总是化身千万。
策梦侯只有一只五千岁炼化出来的兽型化身,于他看来却胜过千万。
这化身替他受过,甚至可替他消散。
为此他的意识也在这化身身上,可以感觉到化身所感,那些令他愉悦的感觉。
就如同掌悬命的抚摸,很少有人这样贴近梦花之主,于是他也极少体验这种感受,因为少,所以便显得珍稀。
策梦侯表达愉悦时很直接,他凑过去吻了掌悬命,勾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身上接吻,而那只狐狸又重新被他收了起来。
掌悬命是给予过他很多不同感受的人,所以也是珍稀的。
策梦侯在接吻的时候,想起掌悬命做的菜给他带来的快乐,于是他跟掌悬命说,我想吃鱼。策梦侯吃鱼的时候,厨房里一定会有鱼,于是他和掌悬命走到静室不远的小厨房,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掌悬命做他要吃的。
他翘着脚,看着自己鞋上的珠花,待会掌悬命给他做好鱼会为他把刺剔出来,他觉得自己以后会怀念掌悬命为他做的鱼的滋味。
怀念总是给不在的人。
每当月圆的时候,掌悬命就会做那个梦,梦见策梦侯取着光球,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频繁的做着这个梦。
距离策梦侯预测的时间已经只差一个月了,他要随着策梦侯进入传说中的梦花境,五个月的时间就像流水一般的过去,连和策梦侯亲吻都变得轻易,不会让彼此难受。
他和策梦侯行在前往梦花境的路上,那是枫叶铺成的道路,策梦侯爱枫,兴许是同他的衣裳发色般配,走到半道总会停下来,因为会有精怪来同策梦侯行礼,掌悬命这辈子都没有在短短时间内看到如此多的奇形怪状的精怪。
就像是山海经里的精怪一个个走出了画卷,偶尔也有容貌出众的妖娆女子,会对策梦侯盈盈一拜又在策梦侯的微笑中红了脸。
最后他们终于到了梦花境,那里分明是他曾到过的所在,花烟氤氲,抬眼望不见日月星子,只有一片五光十色的天,天际偶尔有流萤划过,旖旎艳丽。
策梦侯牵起了掌悬命的手,说:“我带你去见瞬之华光。”
每一代梦花之主的诞生都会在那里,在刹那间迸出的华光中承接天赋的神格,司掌人间的梦事。策梦侯没有见过自己的前代,用人类的说法是父亲,然而于他们而言,他们都是对等的存在。
绝艳的梦花不容并蒂花开。
掌悬命被策梦侯带往一条小径,他抬头极目望去,可以看到一株巨大无比的花树,那花树极美,却让他看了心头狂跳,他随着策梦侯又走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躬身咳嗽了一下,喉头一下子冲上口腥甜,空气里也散开血液的甜味,策梦侯看着他,给他递了帕子。
“终于到极限了么?”他喃喃说着,望着前面的路。
掌悬命咳嗽了好一会,总算止住了,他本该觉得害怕,但此时却觉得理所当然。
作为一个将死之人,掌悬命显得通情达理极了。大抵是因为他觉得一切都有了解释,一个人与其活在幻梦中,倒不如死于现实。
虽然这死亡来的莫名,他的生气仿佛都要随了那口血而去。
可是他的心却觉得安稳,空穴来风的爱会让人怀疑一切都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而当真正有所图谋时,这一切又显得理所当然。
那些话语、那些亲吻都只是为了编织将人束缚的网,这样想着固然难受,却疼得真实。
他擦着嘴角的血说:“这样才对啊。”
他望了望还有段路,就同策梦侯说道:“还有段路,边走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