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陆花）》幸福狗天使

12、第 12 章

　　（十二）

　　噼里啪啦的玻璃破碎声十分刺耳。破碎一地的晶莹在月色下泛着泠泠冷色。

　　女人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你的心里只有香水！！”

　　男人道：“我知道一直以来冷落了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很快就能调出最完美的香水。这次，我一定能向老师证明，我才是最优秀的调香师。”

　　女人尖锐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哭腔，道：“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完美的东西！”

　　她略略停顿，压低声音道：“如果我要你在香水和我之间做一个选择呢？”

　　男人的声音充满痛苦，却不得不狠心，咬牙道：“我不可能放弃。。。”

　　女人打断男人的话，道：“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感情是需要用心经营的，你心里根本没我。”

　　男人看着女人满脸的泪水，心疼不已，他走过去，张开双臂想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女人却固执地挣脱了，她用力将男人推开，不去看男人惊讶的脸色，转身冲出门外。

　　漫无目的地跑在暗沉沉的夜色中，沿途的风景连同过往的记忆像电影快进的镜头一幕幕掠过。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后，她才颓然跌坐在地。

　　身为调香师，她能够理解对香水的那份狂热。也因为对香水缺少这份热情，老师曾半玩笑半无奈的口气评价自己“难成大器”。

　　可是理解并不等于包容。

　　她知道那个不该问的问题会将两人的关系推至深渊，甚至能够预见答案。

　　一朵火红的玫瑰出现在眼前。

　　男子微微屈身，将一朵开得妖冶的红玫瑰送到女人面前。

　　冷而苍白的残月斜斜挂在他身后的天幕，潮湿、微凉的夜风拂过他的刘海，牵出优雅的弧度。

　　她看不清男人的容颜，却能清楚感受到男人脸上带着魅惑的微笑。

　　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微的沙哑，如同大提琴般深沉，温和说道：“美丽的小姐，怎么独自伤心呢？”

　　女人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神色茫然，机械般地接过玫瑰。

　　满眼清脆欲滴的绿，间或点缀灰瓦白墙，如同一卷水墨画般纯粹宁静，让人沉醉留恋。

　　方菲就出生在这个小镇上。

　　方菲的父辈都是普通的工人，这个女孩却自小表现出惊人的艺术天赋，还不会说话的她已经跟着外婆咿呀咿呀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刚学会走路就跟着电视影象歪歪扭扭地跳舞。

　　她的星途也不似其他明星一波三折。年仅十六就凭借甜美的面容，天籁的嗓音，极具特色的演艺风格从众多选手中脱颖而出，一举获得最具影响率和收视率的选秀冠军。

　　此后更有资深音乐大师为她做曲，写词。短短的时间内，芳菲的名字传遍万家。

　　正当众人期盼这颗新星能升上更高更广阔的天空时，谁曾想，一夕间各大媒体不断爆出各种丑闻、绯闻，DUO胎、卖（YIN）、假唱、吸（DU）各种谣言占据所有视听。

　　人们用或惊讶，或疑虑，或冷漠的心态看着她的笑话。

　　五年前的九月十四，方菲突发哮喘病，带着未完的音乐梦想，猝然离世。

　　陆小凤走在风格别致的少数民族建筑群中，耳中所闻都是不明意义的方言，感受热情淳朴的民风，时空仿佛停在遥远的一刻，恍然置身桃源般惬意悠然。

　　现在他正对着一片花海傻笑。

　　想起花满楼曾提及，他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鲜花。不知那人现在在做什么，心情是否晴好？

　　沿着花海中的小径缓缓而行。有蝴蝶优雅挥动翅膀，翩然飞过。

　　陆小凤尽量放轻脚步，还是惊动了栖止在花丛中的蝴蝶。

　　一只、两只、三只。。。越来越多的蝴蝶飞掠而过，渐渐迷乱了视线。

　　陆小凤不得不止步，静待群蝶栖止。

　　花海的尽头是一座假山，假山的后面开凿了一眼泉水。

　　泉水边立着一个人。

　　已近黄昏，天边的晚霞连成一片，灿若玫瑰。

　　那人静静地立在泉边，双眼闭合，微微上扬的唇线带着清浅的笑容。

　　陆小凤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一些蝴蝶在他身旁盘旋嬉戏，更有几只胆大的蝴蝶落在他的指尖、肩膀和头发上。

　　那人似已溶如美景中，成了美景的一部分。

　　庄周晓梦迷蝴蝶。

　　陆小凤觉得飘飘然，连呼吸也变轻了。他只想这样静静看着那人，将那人的一切美好都刻印在心里。

　　突然，蝴蝶纷纷飞离。

　　那抹清浅的笑容渐渐加深，像一朵优雅的昙花，在微凉的夜风中慢慢舒展柔嫩的花瓣，从容绽放。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温和似水的眼慢慢张开，像一粒种子在春风里苏醒。

　　现在，那温和的双眸正带着笑意看着陆小凤。

　　花满楼笑道：“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遇。”

　　陆小凤并不急着答话，而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花满楼。

　　他有一个新的发现：花满楼每次微笑时会微微闭合双眸，衬得那抹清浅的笑容越发温和。他的笑容优雅而端庄，优美的唇线微微上扬，恰到好处的弧度，彰显出良好的家教。

　　陆小凤看着那人温和的容颜，心中觉得亲切温暖，悠悠道：“我是受人所托。你呢，怎么会来这里？”

　　一个男人冷冷道：“是我要求他来的。”

　　男人的头发略长，有些杂乱的刘海遮盖了额头，高而瘦的颧骨上留着青色的胡渣，看起来严肃而不苟言笑。

　　一直不愿放行的花如令却突然改变心意。好不容易等到自家老爸放行的花满楼还未登机，却被师兄逮了个正着，直接押到这里。

　　男人并不看陆小凤。他的眼睛似乎只看到花满楼，没有任何起伏的声调道：“没有师弟这样的对手，调香岂不是失去了所有的乐趣，变得如同白开水一般无滋无味。”

　　花满楼只是微笑道：“我想我们之间不存在竞争。”

　　男人正色道：“师弟也不忍师傅的心血就此付诸流水吧，既然来了，就该尽力而为。虽然这次你比我占些优势，但我不会放弃。”

　　说完这些，他径直走开了。

　　陆小凤挑高一边的眉毛，道：“你师兄？”

　　花满楼道：“是啊。”

　　陆小凤眨眨眼，道：“看起来很严肃啊。”

　　花满楼笑道：“师兄看起来严肃，不过相处久了，就知道他是个好人。”

　　卓夕并非表面看来那般冷漠，只是一碰到跟香水有关的事，就像换了一个人，执着得近乎癫狂，倒也不枉“香水魔人”的称号。

　　花满楼还是很尊敬他。他在辨香、调香等方面确实是天造之才。不仅如此，在理化知识、医药方面也略有研究。

　　两人的分歧只在对香水的认知和理解。

　　卓夕追求的是“完美”的香水--正确的配方，精确的比例。

　　对于花满楼，香水更多的是一种载体：他将自己对万事万物的记忆，以及对人的理解融合在香水中，希望自己的香水能为人们带来和平与幸福。

　　陆小凤道：“啊哈，这个我知道。就像肖邦和贝多芬，两个同样伟大的音乐家，风格却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