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一章 黄雀在后-----释梦(2) ...

  •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很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白纸朱笔,写尽深长渺远的思念和绵绵不断的离恨,他是多么希望所爱能够沿着这条江南水道回到他的身边,二人还能泛舟湖上,盈盈湖光,巧笑连连,可他的爱人还会再回来吗?是不是就这样一去不复返,只剩他的一厢情愿循环···
      月光映射下,他的孤影成双,这个深夜里依旧伏案而作的男子,慢慢向后倚靠着椅背,愁容满面,满目赤字公文中,淹没了什么,他肆意地翻查着,自言自语着,明明刚刚还在眼前,怎么就是一眨眼就找不到了呢?他其实没感觉,时光飞逝,他已经批阅公文几近黎明,他所谓的一眨眼足够使得一夜昙花凋谢;而就在他刚刚坐下准备开始一天的焦头烂额的时候,目光却死死盯着那赤红如血的心形玛瑙出神,就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依旧在锲而不舍地翻找着,这块红的似血的心,难道就会被这朱笔奏折淹没,啊!!!找到了,原来它一直静静得躺在那里,陪伴他鏖战到黎明不曾离去,犹如一颗强劲有力的心脏,在他慵懒的心扉泛起波澜···想起前几天收到这个锦袋的时候,他虽为锦袋的华丽心动,但锦袋华贵却比上袋内的玛瑙珍贵。他小心翼翼得将这颗心形的玛瑙放入锦袋,紧紧握着那锦袋,如同握着心上人温柔的玉手一样,而它又是那么立体,纵然在锦袋的重重包裹下依然能够感受到它灼热的温度还有棱角,它饱满圆润,非一般心形饰物般单薄,纵使置于锦袋,手心也能被它填满。
      还记得,当他第一次获得这至宝时,就觉得,心跳异常,他如获珍宝的保护着这块别人眼里不算特别的玛瑙,他想,有天,能够将这颗心带在心爱之人的项上,日日相对,看着心爱的人佩戴他的心爱之物,满足溢于言表。然而有一天,当他遇到喜欢的姑娘,并将这颗心真正托付给她保管时,从那时起,他是多么期盼着有天能够看见她带着它,但是她却从未带过···
      她不是不知道,这颗心的重量情义,但她不舍佩戴,唯有将它小心保管,一日看三回,见心如见人一样的甜蜜,她的这般珍惜,却被他理解为,不稀罕,她什么珍宝没见过,珠光宝气雍容华贵,随手一件首饰就会掩盖这玛瑙的光彩。何况它还这样普通,这样不起眼,没有什么精雕细琢,珠连相称,只不过是浑然天成的一颗玛瑙,还未经过任何雕琢就来到了主人的身边,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简单却不失内涵一样,若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又有谁怎么会理它是石头还是玛瑙。
      就是这样的珍惜换来的却是他的无理取闹,“你是不是看不上它?”佳人凝眉,她似乎已经预料到这是一场无谓的争吵,他说的看不上又何止是一块玛瑙这么简单,他曾经离皇位是多么的接近,如果是他登基,那么那年的选秀就是为他而选,因缘际会之间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多的磨难,就是这一步的错过,无论而后如何步步为营,也难以追逐,长此以往,终究还是演化成了心结,纵然他知道自己得到的是美人的心,那原本是爱情世界里弥足珍贵的,但是每当他看到爱人与皇兄卿我,还是觉得愤懑屈辱,也曾多少次想过,如果他是皇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可以野蛮的将她拥入怀中,在白昼与她深情对望,一切都是那样的名正言顺,而今,他只是可悲婚姻生活中的旁观者,换而言之他又何时不是自己婚姻的旁观者。
      他目光如炽低头看着她,迫切想要知道她的答案,但他的不甘心绝不在此,“怎么会?我珍惜你,如同你珍惜那颗如血的心,甚至更加严重。”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尊严,他的心思,但是此刻她胆怯的解释着,她太怕失去他了,如果失去了他,生活是要如何继续,她牵着他有力的臂弯,仰头看着他,眼里尽是无辜,表情是那么楚楚动人,让人心生怜悯,他还是质问道:“那为何不曾见你戴过它?你还不是怕皇兄起疑心,处处巴结讨好他,可怜了那颗玛瑙,如此无辜。”听罢,她退后一步,她可以不怕后宫尔虞我诈的争夺,血雨腥风的争斗,但是她是如此害怕这一刻,她怕他的比较,因为,无法比较,皇上是他的丈夫,这是永生永世都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他却是她心尖上的人,无论怎么抉择比较,无不让她情何以堪泪流满面····
      “如果我是害怕皇上起疑的话,就不会在这风口浪尖仍旧应邀赴约只为见你一面!!”她有点声嘶力竭,转身背对着他,默默拭泪,这种情景是如此相似,也早已不是第一次了。她忍受着他的无理取闹,她总是告诫自己,自己的身份难以对他全心全意,将心比心,她也不应该去这样要求他,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就是因为这一点,她默默忍受着他的无理,虽然白天笑脸迎人百般奉承,只要他有约,即使再累,也会拖着疲惫的身子风尘仆仆地敢去赴约。是有多少次他们的对话不再甜蜜,含蓄,矜持,而是无理,野蛮,她有点心累,有时候想结束这种辛苦,但是想想一旦结束,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今养成的习惯,会在失去后鞭笞着她疲惫的心。其实失去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那种被爱人培养出来的习惯,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独立承担以后生活的磨难,因为有了他,很多事情纵然棘手,至少还有个商量的人,究竟从何时开始,开始依赖他,她以前是多么的独立。
      可是,她早已不再是当年入宫的秀女,而是贵妃,母亲,而他呢?却丝毫没有什么心灵上的变化,清秀如初见,单纯如孩童,她欣赏他政治上的主见,但她同时困惑于为何生活中他是如此的简单,那种简单也曾是她,经过历练后她也慢慢遗失了这种简单,曾经她是多么的喜欢他的简单,可能正是因为她早已没有了简单,所以才喜欢他身上那自己早就没有了的特质吧,但现在她喜欢不起来,她早就不是那个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喜欢自己有的东西的妇人。
      他闻言瞬间沉默了,他想脱口而出问她,皇上得知的程度,甚至担心自己的命运,但是她哭了,她是多么无助,七年的感情,他可曾给过她安全感,也可曾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虽然她明白二人身份有芥蒂,他的不出现是最好的保护屏障,但她还是多么希望他能出现,给她一个肩膀一个安慰,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早就认清了这一点却誓死不承认,如今也该放开了,他的阳光温暖不了身在阴寒之地多年的她,他的简单感染不了身处纷扰跌撞多年的她,她对他最初的点点依恋也消磨殆尽。世界上最美的爱恋,希望不要有太多的磨难,而是二人同行,你行她紧随,不要好似他们一样,她已渐行渐远,他却还在原地···爱得与时俱进,一同成长,一起成熟,思想同步,没有任何沟通障碍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或许再拖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她需要做一个艰难的抉择,即使她不舍得,她不舍他给的依恋,但是她走得太远,她需要歇一歇或者等等他缓慢的步伐,她需要的是能够承担的男人,而不是一味指责她的男孩儿,分开?断绝来往?冷静一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我们···”她回头看着他,却说不出那句决绝的话,“分开一下吧。”
      他愕然,“为什么?”她敷衍道:“最近皇上疑心较重,你我叔嫂二人还是避避嫌为好。”他信以为真,她越加伤心,还是吞泪离去···
      徒留雪地中,他的影子,伫立在此···
      直到八国联军直捣天津,皇上落荒而逃,却独留他守在京城,她也曾知晓这种危险,也有奋不顾身的去劝谏皇上,却是徒然,她还是跟皇上去了热河避难,而他独守京中,替那个人收拾着这个烂摊子,也不知道那次劝谏有没有影响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皇上又是否有冷待她,左右自己留守在这里,左思右想也是定局,不如想想远方的她到底现在怎么样?自他收到信物,便不停猜想着可能的可能,那些个可能的画面萦绕脑海,他只能知道她有难,需要他的帮助,但是如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难猜想皇上所知多少,也真真不知道如何去帮她,怎么帮她,可他不知道,她要传达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见信物即来,你不知道怎么帮我,我们可以商量,二人同谋好过一人独行,”可是她左等右等,等到皇上驾崩都未见他的身影和回复。
      唉····
      静谧的空气中他的长叹如此悠长,愁愁愁。六爷的随从殷鬼在外看着书房灯亮如昼,便引着来人上前,“噔噔噔”几声敲门声后,没有人应答,随从殷鬼回头看了一眼来人,“夜深了,王爷可能疲惫睡去不知,公公长途跋涉,不如先去偏殿休息,让奴才奉上好酒,待天亮王爷觉醒之后,奴才再为公公引见,如何?”来人也是趾高气昂,对于殷鬼的奉承非常受用,正要开口说话,只见那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让人猝不及防,朱门开启之时,仿佛有阵猛风迎面吹来,吓得殷鬼和来人目瞪口呆,六爷喝到:“什么事情?”来人赶忙回神,“奴才给王爷请安。”“起来吧,”是安德海,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六爷皱眉间问了一句带着疑问的语气,“安德海?你不在皇兄身边侍奉,半夜跑到我这里干什么?”安德海俯首,“王爷,此事说来话长,还请里面说。”真是大胆奴才,在皇上身边侍奉几年,仗着皇恩浩荡就敢要求本王让你进屋,一介阉人,能跟本王商议什么,王爷明显面露不悦,安德海俯首看不出来,可是,眼下的死寂气氛却是实在让他难受,进退两难,殷鬼赶忙道:“公公,有事跟王爷谈,定是要事,就让奴才下去备些好酒好菜,不耽误二位了。”“公公,”殷鬼识相的退下,“劳烦了。”安德海道。
      六爷眼见殷鬼退下,便转身进入书房,安德海赶忙紧随其后,将门带上,二话不说便噗通跪下,哭诉道:“王爷,皇上驾崩了!”六爷听罢,忽觉难以置信,转身回望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安德海,“啊!”“王爷,您快救救懿贵妃娘娘吧,皇上听信谗言,想要效仿汉武帝,杀娘娘,幸得丽妃娘娘劝谏,此事稍作搁浅,谁知,皇上突然驾崩,肃顺叛变,将娘娘禁足在西暖阁殿内,娘娘寸步难行,唯有叫我日夜兼程,赶往京城向王爷求救。”
      六爷愕然,到了生死关头,他才明白原来她所肩负的是那么重,那么多,他能做的又是那么微不足道,但他对突如其来的一切也是一头雾水,皇兄驾崩,他也来不及悲伤,顾不及一起长大的情义,更加理会不得二人前一段时间才刚刚发生的不愉快,而今只有一个疑问,怎么帮她?
      六爷严声喝责:“到底怎么回事?你这奴才怎么不往细了说,听得本王云里雾里。快,以最短的时间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本王!!”王爷脾气上来,吓得安德海一颤一抖,“嗻,肃顺他们看不惯娘娘的治国之才,非说娘娘牝鸡司晨,要皇上除之而后快,皇上犹豫,还来不及做决定就驾崩了,驾崩之时就认命肃顺一帮老东西为顾命大臣,却又怕他们专权,又赐予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同道堂御赏两枚印章,凡政事都要两宫太后盖章着实,这不?当是时,肃顺一帮老家伙就将娘娘连同皇子皇后娘娘软禁西暖阁,要娘娘们交出印章,娘娘本来与丽妃娘娘联盟,谁知当晚丽妃娘娘突然昏厥,娘娘出不去,丽妃娘娘又···那消息就传不出去,娘娘情急之下就唯有叫奴才快马加鞭,前来请王爷援助。”
      六爷听着安德海的描述,想象着懿贵妃想在的处境,孤儿寡妇,受人欺凌,却求助无门,不免心生愧意,如果自己能够稍微体谅一下她,她的处境,也许二人就不会分开,他就能在她身边为她出谋划策,也不尽现时这般可怜凄凉,“娘娘,怎么样啊?”六爷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宫中知道他与懿贵妃之事的人不多,只有懿贵妃贴身侍婢新月,不过安德海是自己人,也无需避嫌。
      安德海小心翼翼答道:“娘娘经此变故,早已六神无主,皇上尸骨未寒,肃顺这帮奸臣就对娘娘步步紧逼,还望王爷能尽早启程以奔丧之名,出手相救。”说完就整个人伏在地上,他对懿贵妃却是忠心,足以让六爷放下戒心,六爷顿了一顿,现在京中事务繁忙,虽然他此刻巴不得飞到热河,但分身无暇反倒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