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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奈无计寄居荣国府 ...

  •   林黛玉躺在床上筹划了一整个晚上。上船前肯定走不掉的,那时候别说丫头婆子傍着,林如海只怕也要一直盯着她,直到她上船走人为止——毕竟是嫡亲女儿,舍不得是肯定的,依依惜别可以有。最后等上了岸也来不及了,就算导游下了车还点人数呢,保不齐还有贾府的人过来接,那样盯她的人就更多了。所以,最好的机会应该在中途船靠岸补充给养的时候,丫头婆子们应该都没什么机会出门,那会子总该好奇地往岸上张望,对她的关注自然就少了,她可以乘机溜走。
      林黛玉满打满算,甚至连偷溜上岸先去买身布衣然后换上了大大方方藏在茶馆里喝茶都想好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她她……她晕船!
      大约是林黛玉本来的身体太差的缘故,刚上船她就晕了个七荤八素,呕心裂肺吐得肝肠寸断,脑子里完全昏沉,眼前一片漆黑,头变重了,腿也软了,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沿途风景辜负了不说,逃跑什么的那更是成了水月镜花!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坐了多少天船,好容易上了岸,林黛玉刚体会到脚踏实地的幸福,荣国府来接人的轿子和行李车又到了,她连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就被几个仆妇扶上了一顶小轿,而她归置好的盘缠包裹她摸都没摸着就被一气儿发送上了行李车跟那些土产玩意儿混到一起去了,事到如今,林黛玉只得坐着轿子一路往贾府里去。
      权当来古代见识一回公侯家族的居家生活了,另找机会再走就是。林黛玉安慰自己,心里却格外忧虑起来——豪门大户,庭院深深,是她想溜走就能溜走的?
      一路忐忑不安地就到了荣国府内院下了轿,一个婆子扶着林黛玉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正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林黛玉深吸一口气,路,是人走出来了,以后日子还长呢,她见机行事就是!这样想定她一边暗暗记路,一边转过了屏风,跟着婆子慢慢来到正房见贾母。

      见了面一番抱头痛哭是免不了的,贾母主要是哭死去的贾敏,林黛玉自己哭自己从此无缘的爸妈,不过心底里到底是伤感的,焉知现在家里爸妈就不是像贾母哭贾敏一样哭自己呢?
      一顿哭完见大舅母二舅母大嫂子,也就是邢、王两位夫人和贾珠的遗孀李纨。林黛玉仔细拿眼看,邢夫人插金带银,绫罗绸缎,并不太显年纪,看上去不过四十岁,只是嘴唇太过偏薄,因此虽是满脸含笑却还显得一味刻薄;王夫人要素净些,首饰也没那么纷繁,五官整齐秀丽,看上去比邢夫人倒还年轻些,旁边傍着李纨跟姐妹似的,绝看不出来其实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倒是李纨,青春守寡,面容沉静,肤色虽然极好,容貌也是拔尖的,可那气质却像上了三十岁似的沉郁。
      还没看完贾母又叫:“请姑娘们来。今日远客初来,可以不必上学去。”
      要见贾宝玉了?林黛玉心一跳,万分期待起来,虽说不想吃嫩草,不过对这个传说中的怡红公子她却不无好奇。
      不一时,只见三个妇人并五六个小丫头拥着三位姑娘来了,其中并没有贾宝玉,林黛玉这才想起来按书上说的贾宝玉今天到庙里还愿去了,要吃过晚饭才能看见。只是,如果一切都要像书里说那样的话,那她岂不是没几年好活了?
      贾母挨个介绍三春,林黛玉连忙收了胡思乱想的心,一边跟迎春、探春、惜春说话一边仔细地认迎春、探春两个——今天一气儿出场的人太多了,迎春探春又差不多大,都是萝莉,都是美人,偏还穿差不多的衣服,不认清楚了日后把迎春认成探春不是笑话么!倒是惜春不必仔细辨认,她最小,连萝莉还不算,只是个准萝莉。
      正说着话,只听后院中有笑语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林黛玉精神一振,红楼梦里的一个重角,荣国府内务总管,大观园财务总监绰号“凤辣子”大名王熙凤人,身为琏二嫂子的凤姐出场了。
      一番斯认,王熙凤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志人物,我今日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刻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么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手帕拭泪。
      林黛玉在心里啧啧直叹,有心要拿原著来对照一下这个凤姐到底背错台词没有,说起来她这段话左右逢源,既抬举了她又奉承了迎春姊妹三个,还挠到了贾母痒处,只可惜,她不是原先那个林黛玉,不会因为林如海不是什么公侯子爵就觉得自己身份低她们一等从而吃了她这一抬举,而且这话往细处想这凤姐儿何尝不是露出了看不起林黛玉寒门小户出身这一说,不然何苦非往“嫡亲的孙女”这根高枝上拉扯呢。
      再说到标志,这时候的镜子已经不是古代那种只能把人照个囫囵的铜镜了,亮堂清晰的很,林黛玉也曾照过镜子,镜子里的容颜并非什么绝色,不过是她自己小时候的样子(这大约也是她为什么会穿成林黛玉的原因之一吧),最多换了古装多些江南的灵秀之气罢了。大多数红学家也说了,本来林黛玉也不是什么绝色美人。
      接下来林黛玉就再没在意凤姐“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也只管告诉我。”之类下马威宣布主权的话了,倒着意留意了一下王夫人,凤姐的聪明都在明面上,而王夫人……她记得曾经看到过这样一个野外点评说凤姐其实就是王夫人的一个枪手,黑锅凤姐背,好处她来享,点评里还说王夫人骗薛姨妈多少多少银子,怎么糟践失势的凤姐,怎么罔顾人命等等等等,可眼前这个王夫人看上去虽说不上一脸慈悲相,却是端庄的很,尤其跟一脸刻薄相的邢夫人一比简直观音菩萨下凡。
      当然,人不能貌相,林黛玉也没因此就断定了王夫人是个好人,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姑且看之,姑且听之。

      一会吃了茶,又听凤姐她们说了一会家事,然后邢夫人带林黛玉去见贾赦,结果跟书里说的一样,贾赦装病,没见着。再被带到王夫人那里去见贾政,林黛玉原以为贾政也要像书里说的那样假装斋戒去了也没见着的,谁想竟见着了。
      她被一个嬷嬷引到了荣禧堂。堂中,大紫檀雕螭案上摆着一个三尺来高的青绿顾古铜鼎,贾政就背手站在鼎前,林黛玉被婆子引进屋去一时有些惊愕不定:不按故事里走向走了?
      还是说她这一穿越本身就改变了故事的走向?
      蝴蝶效应啊,这小小的蝴蝶翅膀到底会把故事的走向扇向哪里呢?
      林黛玉一时有些出神。

      贾政背着手好像在看鼎前悬挂的带漏随朝墨龙大画,听到婆子送林黛玉进来也不回头,只淡淡吩咐:“让姑娘在这儿,你且下去。”
      婆子退下去了,林黛玉也回过神来,却越发惊疑不定起来。
      还有份惊喜——既然故事的走向变了,那么她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不用死了?
      已经死过一次了,对死亡的体验,以及死后对于亲人的各种挂念不舍她都有了深切的体验,这种体验,决不能算是美好。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自然还是活着的好。
      不过,贾政到底叫她来干什么呢?书里他可是个相当古板的角色啊,虽说自己是他的嫡亲外甥女,不过,以他一心仕途,满堂清客的形象不会来关心才是。
      贾政也不叫她坐,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问道:“阿敏……你母亲几时去的?”
      林黛玉两眼一抹黑,她刚穿过来就坐船来这里了,哪知道贾敏什么时候死的?
      不等她回答贾政又问:“怎么得的病?请的什么医生?用的什么药?”
      贾政还问:“她……发丧的时候是什么规格?”
      怎么问这么细节的事情……林黛玉瞠目结舌答不上来,灵机一动,干脆什么也不说,狠掐了自己一把,抽抽噎噎哭起来。
      贾政终于回过头来了,林黛玉一边抽抽噎噎一边拿眼偷觑,国字脸,很浓的剑眉,虽说文士妆扮,倒有几分武将的威严,很有些出乎林黛玉意料,她原以为贾政的气质会是跟林如海差不多斯文儒雅呢。
      想起贾家祖宗武将出身,林黛玉心里又有些释然,一时又好奇起来贾宝玉到底该长什么样子。
      贾政看着她哭,脸上露出几分伤感,又露出几分慈祥来:“唉,你一个小孩儿怎懂的那许多,且去吧。”
      “是,舅舅。”林黛玉松了一口气,这才慢慢退了出去,被另一个婆子带去见王夫人,不料王夫人始一开口就说:“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吧。”
      林黛玉不懂了,明明刚刚见过嘛,莫非贾政背着夫人自己偷偷来见她的?可是为什么呢?还是说这对夫妇其实貌合神离谁也不管谁的事,王夫人压根没派人通知他她要来,他也没告诉过王夫人他已经见过她了,所以此刻王夫人不过就想当然的敷衍一句?
      贾政也很奇怪,巴巴地把她叫来问这么几句话,在现代来说倒是挺符合一个好舅舅形象的,可是以红楼梦里贾政道学清高的形象怎么会问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或者,他跟贾敏关系很好?
      林黛玉这一胡思乱想就漏听了几句话,再回过神来王夫人已经说到:“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庙里还愿去,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道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角噙笑,那股宠溺疼爱的意味瞎子都能看出来,林黛玉无从想象这样一个慈母会是那个评论里所说的那样外表慈悲内心蛇蝎的恶毒妇人,就算她会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大抵也都是为了儿子罢了。
      谈说了一会儿有丫鬟来回贾母那里传晚饭,又及至吃了晚饭开始喝茶才又有丫头来回:“宝玉来了。”
      林黛玉一看,差点脱口而出:“怎么你也穿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奈无计寄居荣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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