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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笑了笑,并未答话,照例掀了门帘吩咐仆役弄热水进来,曹昂不动,直身坐在案前,许久才抬目道:“在我这里你已连着几夜未归,要不,今天夜里你先回去?”
郭嘉笑:“也好。”
出门之际还是屈身坐了下来,轻声答了子修刚才的问话:“一别数年,他寄来的信越来越少,我怕他时间久了便把我给忘了,所以就来许都,当然,这并不是所有的原因,子修,我与他的旧事桩桩件件我都与你说清楚,你应该明白,过去种种我虽记忆深刻,却一直想重新开始,遇到你,我真的相信,或许真的可以重新来过。”
曹子修仍旧不动,抿着的嘴角却稍稍松弛了一些,郭嘉拉过他的手,将前尘旧事里的玦佩放在他手心,曹子修抬头,表情又柔和了一些,手指也忍不住屈起握了那还带着体温的相思佩。
郭嘉起身出门,还没来得及转弯,便听到曹子修房中传来器皿破碎的声音,无数的碎片从地面弹起往各处而去,带着发泄的情绪。郭嘉转身,正想着是否需要折身回去安抚一番,却见曹昂已跨出门槛,将手中的相思佩扔了过来:“你既要去见他,怎能空手,不把这东西还给他么?!”
郭嘉皱眉看着曹昂,任由那相思佩在身后不知名的地方跌下,所幸,没碎。
曹昂双臂环于胸前,说道:“也是,你不用带任何东西去,你带自己去就可以了,他念了你很久了。”
郭嘉叹气:“我今夜依旧留宿也可以,只是你确定,我送你的东西,你不要?”
曹昂不说话。
郭嘉替他拣起来:“你如果还要,就自己走过来拿。”
曹昂纹丝不动,郭嘉转身,曹昂三步并作两步,从后面拦腰搂住了他,郭嘉笑:“别想太多了。”
曹昂嗡声道:“你把这些破事儿吐给我听,你好了,我却往心里去了。”
郭嘉掰开他搂在自己腰上的双手,把玦佩依旧塞到他手里,拍了拍他的手背:“我说了,如今只有你。”曹昂更加贴近了他,用下巴蹭他的腮,牙齿用了三分的力啃噬着他的耳垂,像嗜血的小豹,恨恨说道:“你和他相遇更早,我没话说,你们相处数年,滚到一起我也没话说,只是如今不比当时,郭奉孝,你最好还是时时给我记着,别与他靠得太近,也别有事没事跟他递眼神。”
见他牙下的力道越加的大,郭奉孝稍稍挪开了些:“这么多年的交情,经年重遇,也没觉得多生疏,故意这么生分倒没必要,子修你别多想。”
“你跟我说这么多,到现在一口一个别多想,我怎么可能不多想!”曹子修手下箍得更紧:“不提以前了,我会跟你会长长久久的下去,自然有一天你会把我看得比他更重。”
怀里的人挣扎着转过身来笑道:“眼下我心里就装着你。”
提着热水的仆役穿过矮树丛往这边走了过来,两人及时松开,郭奉孝垂首向曹子修低揖,而后负手而去,曹子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拽着手中的相思佩咬牙切齿。
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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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驼大街上凌落的挂着天灯,郭嘉信步近了自己的宅第,却见一乌篷顶的车驾从自家门口徐徐而来,下意识的便往街沿避了。在这许都城里,能亲近到入夜来访的怕是除了荀文若之外无有他人了。
果然入门之后便有僮仆拿了名贴过来,郭嘉不耐这套虚礼,信手接了也不看,那僮仆在旁细细说明日便是社祭,还是应该回访一趟,那位公子过来这里挺不容易的。
这处宅院原本就是荀文若帮忙寻的,置的婢仆大多也是从荀家遣过来的,荀彧来这里从来都是熟门熟路,亦时常到访,哪有什么容易不容易的,郭嘉疑惑,看了名贴,却吃了一惊,款识居然是斗大两个字:仲宣。伏雅的字比旁人更加圆润,占地面积特别广,又大又圆的字都不好意思叫做小楷。郭嘉收了名贴,自顾自的回房,心想着要是早知道那车驾上是伏雅,他就不避了。
正要安歇,那僮仆却在门外道:“令君在右厢请见,爷看是否合适过去一叙。”
郭嘉心头火起,想到你占我的地儿不说一声也就罢了还让我过去见你,便叫那僮仆去回话请令君过来相见。
那僮仆领命退了出去之后郭嘉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忙忙地又穿上长衫披了褂子,跨进了夜色中。
荀彧跟在僮仆身侧,听到前面的脚步声便抬头看了过来,对着三步之外的郭嘉微微一笑,这笑得不到回应,在无边的夜色中便显出几分凉意,衬得身形隐隐单薄。郭嘉的愠意本就被夜风吹跑了不少,此时也不好埋怨他扰人清梦,不由得说了声:“这么不多穿一件衣裳,夜里本来就凉。”
荀文若与郭奉孝见礼之后便示意僮仆退下,郭奉孝原本想就这么就着清风明月两人叙完要事便罢,哪知双腿抬步便跟进了房里,还絮絮说道:“文若你好似又瘦了些。”荀彧勉强的笑:“尚好,伏雅找你,因你时常外宿,三番两次都落了个空,便托我跟你说一声,得了空去找一下他。”
郭嘉点头:“确实没承想到是他,我原本也准备约他明天到文庙去,应该也没误到什么事,只是他怎地不到司空府来寻我?”话毕才发现自己失了言,斜眼见荀文若表情无甚变化,遂又一脸从容相。
“是去递过贴子,奈何递不进去。”荀彧的脸隐在背光处,只看到侧颜清峻。
“嗯,这几日世子耽于事务,抽不开身,所以不见来人。”
“是耽于声色还是耽于事务?”荀彧悠悠问道。
郭嘉笑:“令君近日应该也是被时局所扰,忧心烦身,世子替曹公分忧更是当仁不当,令君又何苦纠结于世子为何事所耽呢。”
荀彧无力的坐下:“奉孝,别闹了。”
郭嘉正色在他旁边坐下:“好,我不笑,也不闹了。”
荀彧双手抵在额间,片刻后听到自己的声音:“奉孝,要不我们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