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色蔷薇惑君心 ...
-
千年之约，一千年，这是足以让人忘记一切的时间。
是的，她棠月华已经忘记了昆仑山下那个他们初遇的湖边，忘记了外面湛蓝如洗的天空，忘记了极乐鸟在沐雪国上空哭泣悲鸣的声音，也忘记了悠南国寒溪里盛开的朵朵冰莲，甚至忘记了和她一同修仙的妹妹月蔷的容颜，可是，这一千年，却依然不足以使她忘记他。
若可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可是，他们偏偏遇见了，至此她失了一颗心。
怨念吗？
不，她棠月华从不会为了自己的选择而后悔，有何来怨念？
多少年了，谷中的一众小小花妖们都说，他们的谷主是这世间最为寂寞孤单的花妖，名动天下却终日郁郁，连小亦都说，她一定是入了魔障了。
可是只有棠月华自己知道，她只不过是因为，这山庄之中纷繁的落花，像极了当年最后回望一眼时昆仑山上那飘渺缭绕氤氲旖旎的雾气，只不过是因为，那个有着这世间最为温暖笑意的男子不在身边而已。
要有多无情，才敢念念不忘。
要有多冷血，才能一刀两断。
好难啊。
面对着满谷盛放的娇颜繁花，棠月华哑然失笑，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偏偏却要记得如此的清楚，那一场旷世之战后，她便在不曾见过清逸，那个眼底含笑面容如玉的男子，千年之约，她以为可以心心相通的，却不料，只是感动了自己。
可是，如果，那时候，在昆仑山之下的溪水湖畔，若清逸一开始就告诉她，他已经有了要用尽生命去怜惜疼爱的人，不会眷念于她一个小小的花妖哪怕她真的颜倾天下的话，她是不会在满两百岁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长成如今名动天下的棠月华的。
那时候，那个小小的花妖还没有爱上那个白玉如霜的小小少年，那时候，她尚且不懂情爱，他只是她除了花名谷主外见过的第一个少年，那时候……
最初的最初，她只是因为寂寞无聊，最后的最后，却是倾乱了了整整一颗心。
今后再也不会有了。
思及至此，女子眉间淡淡的哀戚终于消失不见，“清逸，相思为卿，不负千年，现在千年时限已到，当初的约定我从不曾忘记，只是明知道你是不会来了我还在等什么，我棠月华当真卑微至此，你连多看一眼都不愿吗？”
“也罢。你终是舍了我，我也该弃了你而去。”
一旁树上的小亦似是明了主人的心思，展了双翅围着女子上下翻飞。
古道，暖阳，一剑，一白衣男子，风尘仆仆，步履轻快，一身白衣竟也纤尘不染。
远山如画，近处有溪流潺潺而下，溪中鱼儿嬉戏，清澈见底，溪边绿树成荫满目繁花，细细嗅来空气中竟有丝丝的甜意沁人心脾。
男子埋头赶路，随着他脚步的起伏，背上的长剑在日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路上偶见人影，奇怪的盯着他看，这个似乎远道而来的男子，脸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纵使在这满目风沙的扬尘古道，他的眉宇间也没有任何的厌倦之意，反倒是说不出的清朗俊逸。
看到路人诧异的目光，清逸抬起头淡淡的一笑算是回应，他的美，没有因为长途的跋涉而减损分毫，依旧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古道的尽头，一条婉延的小路盘旋而上，清逸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走了一路，竟不觉得累，抬起袖子轻轻的擦拭掉额上渗出的汗珠，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灿若星辰的眼睛里竟缠绕着的无尽的思念。
“小棠，你等我，我很快就要到了。”一抹笑意在他的脸上浮现，清逸紧了紧肩上的长空，加快了步伐。
沿着小路蜿蜒而下，溪水潺潺声不绝入耳，谷中林木森森，遮挡了头顶太阳的光芒，阵阵鸟鸣，听起来竟觉得心旷神怡，林子的尽头便是他此行的目的，清逸眼眸含笑，正待往前走，耳边却悠忽传来一阵空灵飘渺的琴音。
心下疑惑，顺着声音望去，溪水之畔，端坐着一位女子，长发垂肩，红裳羽衣，正背对着他抚琴，姿态万分妖娆。
此处位于出云国南面，位置极为偏僻，这莫名出现的女子为何在此抚琴？清逸皱了皱眉头，心下猜疑却并不理会，低头继续赶路。
琴声忽然转为轻妙，清逸顿觉一阵头晕，连忙运功镇住心神，细听来，这琴声居然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暗叫一声糟糕，清逸闭目调息，都怪自己一时大意，竟着了着女子的道。
“这不是昆仑青莲派白云子门下的清逸少侠吗，真是幸会！”琴声停止，女子缓缓的转身走到清逸面前。
清逸闻言睁开双眼，眼前映出女子的容颜，明眸皓齿，倾城容颜，竟有几分熟悉。
“小棠？不，你不是她。”清逸低语着，细看之下，女子的左脸颊上一朵火色蔷薇妖娆而艳丽。
“你果然不记得我。”女子说罢欺身上前，纤长的手指抚上清逸的脸，“难道在你的心里就真的只有她棠月华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吗？”
清逸仓皇的后退，“姑娘还请自重！”
“修道之人就是修道之人，不解风情，难道你觉得我不美吗？”语毕再次缠绕上清逸的肩膀。
清逸只觉得鼻息间一股暗香传来，瞬间心神紊乱，随即退开半步将女子推开，“我记起你了，你叫月蔷，千年以前我在这里见过你一面，那时候你和小棠一起，不过你的脸……”
“你觉得我的脸很丑是吗？我没有棠月华漂亮对不对？”月蔷抬起左手轻轻的抚摸左脸颊上那一朵火红色的蔷薇，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心下暗自思忖，“好，既然你真的在此地出现，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不，姑娘脸上的花很漂亮，它没有影响你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几分艳丽。”清逸目光凝视月蔷左侧脸上的那朵蔷薇，淡淡的笑着开口。
“那你说，我和她相比，谁比较漂亮一些？”月蔷说罢莞尔一笑，眼里的寒光消失的无影无踪。
“姑娘的美，惊艳而妖冶，无人能及。”
“那棠月华呢？”
“小棠，她跟你不一样。”说到心中最爱的女子，清逸的眼里多了一丝暖意，“她的美，无需过多的语言形容。”
月蔷听罢，纤指在琴上一扫，一阵诡异的琴音响起，“是吗，你既然那么爱她，那八百年前又为何为了弃她而去呢？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爱？”
“你怎么会知道，是小棠她告诉你的？”清逸颦眉，这件事情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除了师父，再没有人知道。
“我想知道的事情，自然会知道，清逸少侠，我倒要看看，棠月华见了你会是怎样的反应，你把她打成重伤，还指望她会一如既往的爱你吗，真是可笑！”
“我等她，哪怕她不原谅我，我也会一直等下去，等到她原谅我为之！”说罢，清逸转身想着丛林深处而去。
在他身后，一身绯色羽衣的月蔷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哀怨的愤怒，“不公平，为什么棠月华你可以轻易的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而我却不行？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为什么我还是得不到？”
十指划过琴弦，月蔷失控一般的肆意发泄着，终于，她停下来，白皙纤长的手再次抚上左侧的脸颊，“一定是因为这张脸，一定是的。棠月华，这都是你害的，我要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丛林的深处，飞出一角廊檐，四下里一片花海，清逸行至一棵花树下，抬头望向飞起的一角屋檐，抿着的嘴角再次上扬露出欣慰的笑容。
古香古色的吊角飞檐之上，“月华山庄”四个大字于繁花簇拥之中隐约可见，一旁偏殿的厢房内，缠丝九鼎香炉内正在梵香，香烟缭绕，弥漫了整个房间。一身红妆的棠月华半躺在乌木雕花摇椅上，双目微闭，眉目间有着似有若无的淡淡忧伤。
轻微的脚步声自廊宇间传来，棠月华蓦地睁开双眼，直起身，盯着厢房外的回廊，脚步声接近，轻微，缓慢，有力，像是一声遥远的叹息。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那是该多么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在过去的百年里曾不止一次的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百转千回，而现在，如此之近，她听到他向她走来。
“清逸，是你吗？”棠月华缓慢的向外走去，她走的极慢，似乎每一步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在期盼着，也在害怕着，期盼着一切都是真实的，却又害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作者有话说第4章 一色蔷薇惑君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