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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地角天涯未是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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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权下令:
军兴日久,民离农畔,父子夫妇,不听相恤,孤甚悯之。今北虏缩鼠,方外无事。其下州郡,有以宽息。
于是带领着孙登、虑儿和我亲自到农田里种地。
今天的太阳刚刚好,飘着几朵白云,微风飕飕……
这农活我可是从来都没干过,一会儿到了地里丢人现眼就有点不好了,想到这里,我晃晃悠悠的悄悄凑到权身边,笑嘻嘻地问道:“你会不会种地啊?”
“不会。”他正闭目养神,微微摇头。
“啊!”我略感遗憾,可他仍是神色如常。我心里有些担心,又问道,“那我们一会儿怎么办啊?”
“一会儿请教老农不就好了。”他随即睁开眼睛,开口道。
“那你不怕丢人啊?”我狐疑地看着他。
“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他镇定自若地看着疑惑不解的我。
我哑口无言,安安静静地回到原位坐好。
“你在担心什么呢?”他望了望窗外,转头问我。
我坦诚,“我是怕什么都不会,在孩子面前没有威信。”
“你以前有过么?”他嘴角微微歪斜地笑着,带着一丝嘲讽与狡黠。
我生气地一股脑儿站了起来,却磕到了车顶,“哎呦。”随即低喊了一声。
“你还是好好坐着吧。”权将他拉下坐好,帮我揉起有些肿了后脑勺,轻声叹气,“一会儿我教你。”
“真的?”我兴奋地问。
“嗯~”他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宠溺地看着我。
忙活整整一个上午了,真心体会到了庄稼人是有多么的辛苦!开始时我两手一插,一副甩手掌柜的悠闲架势看着大家干活,可见权认真地和老农请教,脸上带着庄重而又严肃的表情聆听老农的指导,“这插秧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
我也拿起稻苗,劲头十足地往水里插起……不知不觉,双脚深陷到水中去了,感到鞋袜都湿透了,可身边的人仍是热火朝天,我不好扫了大家的兴,埋头干了起来,忙得可谓不亦乐乎。
现在的阳光已经很耀眼了,汗水不断地从额头冒出,顺着眉毛,眼角,脸颊一路流淌下来,我却顾不上用袖子擦去,任凭它们流个痛快。
“夫人,歇会吧。”兰玉端过一碗水来,见我一脸汗水,拿起手帕在我额头上慢慢擦着。
双手全占满了泥巴,我用嘴够到碗喝下一大口。嗯,甘甜无比。刚想夸赞,抬起头,却见是一位老婆婆双手捧着碗。
我惊讶地看着她,“老婆婆,怎么是您啊?”
苍老的容颜、布满褶皱的脸颊渐渐笑成一朵牵牛花,她眯着眼睛说道:“夫人您和吴王来帮我们干活,还减免我们的税收,我们真是感激你们啊,刚才的水是我特意从井底打出来的。”
怪不得那么清甜,不愧是农妇山泉有点甜。
“哪里,哪里。”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傻笑着谦让,“应该的。”
“连年的战争给你们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孤这么做只是想减轻你们身上的担子。”权走了过来,揽住我的肩膀,笑着和老婆婆交谈起。
众人见权来了,慌忙跪下参拜,“参见吴王。”
“快起。”权将老婆婆扶起,“今日没什么吴王,只有农夫孙仲谋而矣,大家不必拘束,都干活吧。”
众人欣然一笑,全部退下,只剩下我俩。
他盯着我的脸良久,“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知他笑个什么,我脸上又没写着笑话,有什么好笑的?!撅着嘴巴,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停止大笑,从怀中取出手帕,在我左脸擦来擦去,又在右脸擦着,一会儿原本一尘不染的白手帕就脏了好大一块。
哦~原来如此,刚才一直忙着干活,都把脸弄脏了。
“有这么好笑么?”说着,趁他不注意,把满是泥巴的脏手朝着他脸上一抹,顿时他也变成了个花脸猫。
“哈哈哈……”我开心地大笑起来,颇有一副奸计得逞幸灾乐祸的感觉,“看你还敢不敢再取笑我。”
“要不,你也再来点吧。”他一抬手又要再用泥巴抹我,我如狐狸般灵巧地一闪,躲开他的“袭击”,跑到空地里。转身停步,朝着远方一袭白衣的他挥挥手,眨了几下眼睛,很是神气,“看你抓不抓得到。”
他摇头笑了笑,慢步追了上来。
我们俩追逐在洒满阳光的稻田里,不理会旁人惊讶、艳羡的目光,尽情地玩乐……
“你们以后也要爱惜你们的子民,做一个明主。”权严肃地对孙登、虑儿说。
“诺,儿臣谨记。”他俩懂事地点点头,应声齐答。
我看到,权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一副笑脸走过去,拍拍虑儿的肩膀,这孩子都快长得和我一般高了。冲着权说,“天色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孙登见我来了,不急不忙地对着行礼,“参见袁夫人。”
我微微点头示意。
权扶我登上马车,农妇一日山水田园游到此而止。
吃过晚饭,洗过澡,我四脚朝地地趴在大床上,冲着权大呼腰酸背痛腿抽筋,全身乏力脑袋晕。这偶尔玩一天体验个生活还好,要是天天如此,我这把老骨头可还真受不了。
权轻轻捏着我的后背,调侃道:“你怎么那么傻,还真老老实实地干了一天。”又心疼地问:“累不累?”
“累,累死我了,我这是实在好不好,体会一个农人的辛苦。”我委屈地叫苦不迭,“这边,这边,对,对……还有这儿……”
“你说你也不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都上了年纪的人了,也不悠着点。”他一边捏着,一边小声地说我。
“我哪里老了?”我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他将我按下,又替我揉起酸胀的前臂,“你不老,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么年轻。”
“油嘴滑舌。”不过听上去还是挺舒服的,“那我有一天要是变白发苍苍,满脸邹纹,牙齿都掉光了怎么办,你还会喜欢我吗?”
“那估计到那时候我也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牙齿都掉光了。”他轻声说,手上的动作如常。
“我是认真地!”按住他的动作,我爬起来,盘腿而坐,有些激动,严肃地打量着他。
“我也是认真地!”他亦严肃地打量着我,“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你懂我。”
我笑望着他,注意着他脸上细微的变化,两个人在一起举手投足间的心照不宣是最美的,不过……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你而去,怎么办?”
“无论你去哪,我都会跟你,上天入地,死生相随。”他一字一顿,深情款款,眼中尽是浓浓的爱。
如果我走了,真的能带走他吗?
他手指穿入我的长发中,缓慢地游走,轻声说:“怎么突然问这种话?”
我不知如何作答,莫名地想起了司马徽很久以前曾对我说的话,心里十分不安,害怕他的话有一天会应验。有些事情,到了中年,开始害怕起来……
“傻丫头。”他见我仍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双手放到我的肩膀上,“不要害怕,什么事都有我。”
我愣愣地点点头,趴回原处。
如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有限的,那我更要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每一刻。
“这样舒服么?”他捏起我的肩膀,小心地询问。
“恩,不错,小权子,你的手艺可是越来越进步了。”收起飘渺的思绪,我闭着眼睛取笑他。
“小权子?”他扬着声调问,随即一笑,“这是个什么称呼。”
我伸出食指勾一勾,示意他近一点。
他听话地照做,我背伸出双手搂上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我身边,佯装生气地叫板,“怎么,这么叫不行吗,你有什么意见吗?”
“哪敢啊!随时听后您的差遣。”他亲过我的脸旁,不怀好意的谄媚,“不知夫人今晚有何吩咐?”
我将嘴角凑到他的耳畔,羞涩地浅笑,“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