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亮晶晶》长明月

12、骑马

　　这一日要学骑马，孟留白因家中有事，今日告了假。我因为是第一次上骑马课，师父便让我先挑马。

　　我徘徊在马圈前，放眼望去，一排俊马，体态健美，让人不知取舍。正在犹豫间，人群中有人说：“小郡主，要不你就骑边上那匹小白马吧。这是匹幼马，脾气温顺，才不会摔着你。”明明是体贴人的话，怎么听起来就是有一股子不舒服，你怎知我就一定会摔？回头看了看，有的人正紧盯马圈，目露紧张，怕是担心我挑走了他的爱马吧。也罢，我走到小白马面前站定，就它好了。

　　见有人靠近，小白马偏过头看了我一眼，后又低下头去看别处。那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让人瞬间被俘获，它像一个情人一样看了你一眼，又瞥开脸去。我抬手隔着栏杆摸了摸它的脸，触手温热，对它说：“叫你什么好呢？天玉怎么样，我是沙华。”它仿佛心生感应似地在我手心蹭了蹭脸，我便当它是应允了。

　　大家都一一上马了，我也骑上了天玉的背。它果然温顺，别人的马儿都是迫不及待地撒野狂奔，只有它是驮着我慢慢绕圈，丝毫不受别人影响。总有身影从我身侧疾驰而过，我心里暗暗着急，有心催它却是紧紧手里的马鞭又下不去手。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前方一匹黑马放慢速度与我平行，上面的人不耐烦地开口：“轩辕沙华，你还能再磨蹭点么，你这样还不如回家绣花。”

　　我瞥他一眼，说：“不用你管。”

　　却不想听到一声鞭响，来人竟是一马鞭抽到天玉身上。身下的马儿嘶叫一声，瞬间狂跑起来，我再顾不得其他，收起全副精神集中到马身上，紧握缰绳，俯低身子，蹬紧马蹬。

　　来人似是没想到天玉的性子会这么烈，意识到问题严重，他急急策马追赶上来，在我身后喊：“沙华，抓紧，一定要抓紧。”

　　我顾不上理他，全身紧绷，一边唤“天玉，没事了，停下来。”希望可以尽量安抚它，一边尽量闪躲，祈祷天玉不要撞到人。我不停地唤它，甚至不顾危险地腾出一只手，抚摸它的脖颈。终于在我快力歇的时候，天玉停了下来，我无力地趴在它身上，这样侧着看过去，入眼是一排低垂的睫毛，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拍拍它的脖子，说：“天玉，好样的。”

　　身后的人终于赶上来，他一手扯住缰绳，一手推推我的肩膀，问：“轩辕沙华，你怎么样？”仍旧是趾高气昂的语气此时却含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紧张。

　　我缓了缓气息，慢慢滑下马。忍住腿酸，站定。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一口气忍不住，扬起马鞭一鞭子抽在他脚边，冲他吼：“裴画，以后不许打我的马。若有下次，我这鞭子一定会抽在你身上。”

　　裴画缩了缩脚，有些怔忡地看着我，忘了说话。我不再理他，牵了马往回走。经过教武师父身边的时候，师父笑笑说：“小郡主，马挑得不错，骑术也不错。”

　　我苦笑，这算是表扬么？回到别宫里时，我已经快站不稳了，身子累极，遣了曼儿她们出去之后，便关门倒头睡下。

　　不曾想这一睡便失了清明。恍惚中我又看到月桂树下那挺拔的身影，他含笑看我，唤我：“沙华，来。”“爹爹。”我瞪圆了眼睛，开心大叫着跑过去，一把蹿到他身上，搂紧他的脖子。爹爹哈哈大笑，任我这样挂着。

　　他带我去骑马，他那匹黑风性子烈得很。我仗着它正牌主子在这里，很是懒散。松松扶着马鞍，歪歪地靠在爹爹怀里，他用扯着缰绳的胳膊碰碰我的头，笑骂：“没出息。”

　　彼时，黑风却突然疯跑起来，我惊恐大叫，回头寻觅，却发现身后温暖已不在。苍野茫茫，只我一人。终于，我被狠狠甩下来，遍体生疼，头撞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抬眼一看，居然是“大将军轩辕之墓”，是爹爹的墓碑。我呆愣住，兀地记起那件血衣，如遭剜心之痛。是的，逝者已矣，瞬间失掉了所有的气力，我只知抱着墓碑不撒手，嘤嘤地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