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路梨花处处开》兰陵公主

4、购得翩翩佳公子

　　“那小姐的做人准则是什么？”青宜不耻下问。
　　“说不上是什么准则吧，只是人生在世，数十年转眼即逝，何必顾虑那么多？天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一个惊雷把你劈死，我只知道人生在世，就得把想做的事情及时给做了。眼下我最想做的，并不是在这里好吃等死。”
　　青宜若有所思地看着燕知见，这一刻，她觉得她的小姐并非是她所觉得的神经兮兮，燕小姐其实是个有目标的人，她不应该一世俗的眼光去衡量这样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子。
　　“是不是觉得我讲得很有哲理呢？”又看到青宜呆呆的表情，燕知见忍不住自恋了一把，果然，此话一出，青宜的表情就像是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
　　小姐，你能不能正常一点？！青宜无力地在心里呐喊着。
　　等到燕知见再次回到仙客来的时候，王掌柜像青楼里的老鸨见到金主一般，笑吟吟地凑近她，递给她一个袋子，说：“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好运，那温公子竟然赏了你五十两银子！”
　　哈？五十两？！他还真是有钱人，燕知见心里想着，口里却说：“哪里哪里，我看是温公子体谅奴家这个没人要的，才会赏这些日子给我以后养老吧。”说完，便打开了袋子，从中拿出五两递给王掌柜，“你老辛苦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那王掌柜也不推辞，接过银子便顺手放在了兜里，一脸可惜地说：“真可惜呀，他才住了一天，便要走了。”
　　“是吗？”燕知见心里突然觉得有点空荡，不过，她很快便摇摇头，那位温公子长得像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心里一直住着的人是不是已经得到幸福了呢？
　　“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走了？”燕知见语气里流露出一丝不自觉的怅然。
　　王掌柜一晒：“你是舍不得那位英俊多金的风流公子吧？这个问题你就问对人了，温公子这回呢，是特意送卫姑娘回晋阳城成婚的。”
　　“卫姑娘就是那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吧？”燕知见的语气有些微不可察的酸意。
　　“那还用说，除了那般美若仙子的姑娘，还有谁能担得起‘晋阳双姝，丽若明珠，娇花笼月，天仙之流。’的美名？”王掌柜像世间所有男子一样，见到美女总忘不了赞美几句。
　　燕知见囧了，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夸耀另一个女人的美丽，难道就不怕她心有芥蒂么？还是觉得她们之间的可比度太小，所以说根本不必在意？至此，燕知见的嘴角抽了抽。
　　王掌柜却似没看见燕知见的脸色一般，一个劲地对着她摇了摇头：“脸若凡叶，入人不见。除却巧手，一无事处。啧、啧，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差距呢？”说完，他又摇了摇头，走了开去。
　　同样是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差距呢？燕知见一脸菜色地白了白王掌柜的背影一眼，心里那个郁闷，一直让她不停地诅咒他：你才是凡叶，你全家都是凡叶！
　　“燕小姐何必生那闷气呢，王掌柜这个人哪，自卫姑娘走后是看谁都不顺眼，你也不是第一个被踩，就悠着点吧。”
　　说话的是仙客来后院打杂的陈大妈，说是打杂，其实不然，她更多的是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比如替某些有生理需要的旅客安排一段露水姻缘，比如不时兼职当当媒人，替某些富户物色一些美貌的良家妇女，有时还掺和着贩卖人口，总之，陈大妈的角色就是一打着打杂旗号实际上从事着暴利行业的业界达人。
　　燕知见啼笑皆非地说：“看来我还得感谢他不是单单在贬我啊。”对于陈大妈这个角色，燕知见向来是避而远之的，毕竟，能够从事买卖人口这一行业的，背景都不是什么清白的人家啊。
　　“我说燕小姐啊，不是陈大妈我说你，”陈大妈忽然神神秘秘地凑上前来，“你也不小了啊，也是时候找户人家了。”
　　“这是。”燕知见唯唯诺诺地应着，天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她说不急她会不会被陈大妈念死，在这个看似没有陈大妈地位的后院，实际上是暗礁满布的，要知道大妈的力量是能够把良家妇女硬说成是□□□□的，得罪她们可不是那么轻易脱身的。
　　“所以啊，陈大妈都替你想好了。”
　　纳尼？燕知见惊讶地看着陈大妈，差点没去吃个速效救心丸。
　　“我说闺女啊，男人不可靠啊。”陈大妈一脸痛心地诉说着。
　　都变成闺女了，燕知见敷衍地笑着，心里却不知道陈大妈接下来会说一些什么惊悚的事。
　　“所以啊，与其去嫁人还不如找个男人入赘。毕竟啊，以你的姿容啊，日后怎么斗得过那些美貌如花的妾啊。”
　　前半部分说得不错，找人入赘的话就掌握了在家的发言权，可是后面部分能不能不说出来打击我啊？燕知见现在可谓哭笑不得，她都不知道该是附和陈大妈的话还是该打击她顺便弘扬一下现代女治得了男人，斗得起小三的精神。
　　只听陈大妈继续说：“女儿呀，依我看呢，这年头的男人肯入赘的少啊！”她长叹了一声，像是极其惋惜。
　　的确，新晋人一向把家族姓氏看得比命还重，舍弃家族姓氏的男人最受人鄙视了，这不难理解，难以理解的是陈大妈说这句话的目的，她不是来劝她嫁人顺便当一回红娘的么？
　　“不是熟人我还不告诉她呢。”
　　好熟悉的话语，燕知见继续侧耳倾听。
　　“我看是你才对你说的，找人入赘的想法是不实际的。”
　　燕知见苦笑，都说了这么多了，还没有说到重点，不过，她倒是很赞赏陈大妈的口才，毕竟她还晓得演绎论证，就凭这一点，就该为她今天的演说鼓掌，可是燕知见是谁？她都34了，陈大妈的话是事实还是误导，她还看不清吗？
　　“不过，去买一个身家清白的男人养在家里倒不是个问题。”说完，陈大妈瞄了一眼燕知见的钱袋，耐人寻味地说。
　　原来是撺掇她去买个男人回家啊？难道她燕知见看上去就这么没有行情，年纪轻轻就变成了剩女？
　　不等燕知见反应，陈大妈便一把拉过她，还不忘继续推销：“这次来了个好货，看我多为你着想，第一个就告诉了你。”
　　燕知见微微地朝陈大妈笑了一笑，她不愿扫了陈大妈的面子，只好随她七转八拐地进了一条小巷，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屋。
　　一进屋，燕知见便看到了一个脸相粗鄙的男子，而陈大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之后，他立刻变得笑容可掬，客气起来。
　　燕知见心下只觉好笑，还真的想把她当金主呀，还是水鱼呀？
　　陈大妈回过头来对燕知见说：“闺女啊，按规矩呢，我是不能陪你进去的，不过你别担心，我在这里等着呢，我们同来同回。”
　　燕知见估量着陈大妈大概只是负责牵线什么的，她倒是不插手客人的事情，所以也就朝她点了点头，不是说她没有一点畏惧，而是她燕知见毕竟在仙客来混了十年，有一定的地位，出了事王掌柜肯定不会罢休的，更何况刚才她跟陈大妈走也是众人亲眼所见，自己要是有什么损伤，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所以自己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鄙人姓宋，大家给我面子，唤一声宋老板。”那个相貌粗鄙的男子朝燕知见一揖。
　　“宋老板过谦了。”燕知见也回了一礼。
　　“咱们粗人，哪有什么谦不谦的。姑娘请随我来。”
　　燕知见没有搭话，只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出了门，进入西边的一间房。才进门，燕知见便闻到一阵酸叟的味道，她不禁颦了颦眉，眼波一转，便看见房间的床上睡着一个人。
　　“燕姑娘，他便是你要看的人。”
　　燕知见知道他指的是床上之人，于是她便行了上前，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躺在床上被绳索束缚了并昏迷着的污衣男子，一脸玩味。
　　只见这男子十分落魄，满脸污垢，看上去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有着高挺的鼻子，虽然双眼紧闭，却依稀可以感觉到其身萦绕着一股悠然闲散之气，嗯，打扮过后应该也是可以拿得出手的，的确值得……买回家好好进行改造。
　　深谙商人坐地起价的本性，燕知见当然知道她不可表露出丁点兴趣，心里当即便有了主意。当下，燕知见便不可置否地说：“如此货色你也好意思让我看？嗯？”说完，便冷笑了一声，言下之意就是你该不会想坑人吧？
　　宋老板赶忙赔笑道：“燕姑娘你这话便说得太过了，你看看他长得多结实啊，一看就知道是个身强体壮的好男人，你说是不是……”
　　“这年岁未免也太大了，不好管教。”燕知见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表示自己的嫌恶。
　　“嘿嘿。”宋老板只好尴尬地转了话题，“哪家的男人不需要调教的，我说燕姑娘哟，元丰城里谁不知道就数你最有能耐了。”
　　燕知见真的很想大笑，瞧这话把她夸得人神共愤的，单凭这几句话也想把她给忽悠了？老板你的段位还真让人怀疑。不过，她倒是不好意思落了他的面子，只好说：“唉，这元丰城里谁不知道宋老板最爱哄人啊，净说些好听的逗咱姑娘家开心，其实啊，背后偷偷地收着些好用的不舍得拿出来。”她也觉得自己够虚伪的，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居然说得大家好像知己似的。
　　“我说燕姑娘哟，你这不是在冤枉我吗？”宋老板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这年头收成好，天下太平的，哪里有那么多好的货源啊。”
　　“哦？”燕知见一听便扬了扬眉，玩味地问道：“那就是说，不是没有更好的货咯？宋老板这么藏着，掖着，难道是觉得我给不起你这个价钱？”
　　宋老板没想到今天竟然遇上个这么精明的主，一番话连打带讽，心里便思忖道，想要坐地起价大赚一笔已是不可能，于是便思量着一个合适的价钱把床上那个半生不死的人打发出去。打定了主意，他便假装为难地说：“燕姑娘要好的货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人嘛，既然都看了，觉得还行了，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看来他也是知道我的心思的，燕知见心里暗暗骂了句老狐狸，不过，看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好逼得太紧，免得适得其反，于是便答道：“这使得，那这样吧，这价我便不议了，二十两你便给我人算了吧。我信得过宋老板你的眼光，你也莫要辜负了我才好。”
　　说完，燕知见便在房里找了张椅子不耐烦地歇了起来。
　　宋老板知道她没了商谈的兴致。又觉得她所给钱银还合自己的心意，于是当下便让人呈上契约，打了手印，交割清楚后便把人带来给燕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