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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浅苏 ...

  •   浅苏by陌上苏少
      小狐狸来了新邻居。是个安静的男子,站在篱笆里浇花的时候总是带着淡淡是微笑,会用手把水均匀的洒在每朵花和叶子上。
      小狐狸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青丘是狐的故乡,这里虽是青丘,却是青丘的边缘,原本只有它一只狐狸住在这里,现在却多了一个人。小狐狸躲在灌木丛里眼睛滴溜溜地看他浇花,他没有看见小狐狸,浇完花提着木桶进屋。他种了许多花,紫藤、木樨、夕颜、绣团和结着青色小果子的不知名植物。每一朵都开得很旺盛,比开在小河边的都旺盛。小狐狸走近用爪子扒拉从篱笆的空隙里露出了的青色果子,忽然那人又出来,小狐狸吓得“嗖”一声蹿进草丛里。
      小狐狸有了新乐趣,躲在草丛里偷看他的新邻居。他每天早上都会提着木桶去小溪边取水,有时候会从溪边带一些新的花草种在院子里。傍晚的时候会浇花,然后躺在院子里的摇椅里看落日,有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夜露降临,披在肩膀上的衣服掉在地上,睡梦中的男子不自觉的瑟缩了然后喊出一个人的名字,“鼎天,冷。”空荡荡的周围只有花草,没有人来给他回应,直到冻醒,他摇摇头笑一笑,从椅子里起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开始把院子里的花搬回屋里,第二天再搬出来,周而复始。
      篱笆里的红果渐渐褪去了青色,小狐狸渐渐记住了一个名字——鼎天。
      鼎天,水。
      鼎天,快看!
      鼎天……
      ……鼎天。
      小红果愈加红艳诱人,淡淡的果香飘入灌木丛中。
      那日傍晚忽然落起了雨,小狐狸去湖边觅食之后懒懒躲在灌木丛中睡觉,被惊雷惊醒,远远看到男子拿着伞匆匆从木屋里出来,把院子里的花一盆盆往屋子里搬,红果也很快被搬了进去,大雨打落的几颗鲜红的小果子滚进泥水里,又被雨水冲刷得晶莹,小狐狸探出头,伸出爪子去挠,忽然被一个声音惊得迅速缩了回去,“狐狸?!”他的声音显得略有些惊讶,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个狐狸邻居,宛尔便释然,这里是青丘,有狐,是自然的。小狐狸在躲在灌木丛深处只露出一双眼睛警觉的看着越走越近的男子,近看,他长的比它远远看到的还要好看,眉目安详、温婉,带着温柔的笑意,他把手中的伞轻轻放在灌木丛前,又轻轻一笑:“还是雪狐呢,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雪狐,”从怀中掏出两颗鲜红欲滴的红果放在伞下没有被雨水打湿的地方,“小狐狸,我叫浅苏。”
      然后他转身回去继续搬花,雨水很快将他的白衣打湿,身体的轮廓从白衣下显现,比想象中更加瘦弱。
      雨水来的快,去的也快,太阳再次探出头,树叶上雨水滴答滴在伞上,又滑落在草叶上,小狐狸探出一只爪子,才慢慢从灌木丛中走出来,走到伞下,嗅了嗅伞下没有被雨水打湿的红果,用爪子拨一下,然后试探着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一下……
      此后同一个地方每天都会出现两三颗同样的红果。持续了许久。
      有一天小屋外出现了一个人。
      紫薇花有百日的花期,算是开得长久的花,可终究也会有凋谢的时候。
      那个人一身黑衣,银发,负手站在紫薇花下,浑身散发出的无形的压力几乎可以让所有的狐族瞬间生出跪拜之感,小狐狸瑟缩在灌木从中不敢出来,浅苏提着木桶从溪边回来,那人蓦然闯进他的视线里,瞬间愣住,良久,把木桶放下,偏头微微一笑:“你来了,鼎天。”
      黑衣男子唇抿得紧紧的,他开口,“滚出青丘。”
      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轻声问:“为什么?”
      “青丘神域,岂是你一个凡人能踏足的?”男子冷哼一声,眼中满满的傲慢与不屑。
      “你不是曾说过,青丘境内,不管何地,我可任游的吗?”浅苏低着头问。可鼎天依旧听到了,往前走一步,来到浅苏身边,俯视着浅苏:“那是从前,那个时候,我还爱你。”
      “那现在呢?”他没有依旧抬头,一阵风来,细碎的紫薇花从他的飞舞的墨色发丝旁飘过,他的声音淹没在风中。
      “你说呢?你只是个卑微的凡人,而我是青丘狐王!”他的声音平板无波没有一丝暖意,像今天的风。可这明明是初秋,风已经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今年的冬天会很冷。
      “我会离开的。”浅苏淡淡说。
      “你最好早些滚出去,否则,若是死在青丘,没有人收尸,脏了我的地方。”鼎天双手负在身后从他身边走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衣袖擦过的风里留住了他的味道。渐渐淡去,走远,只留下浅苏和残败飘落的紫薇花。
      走过灌木丛旁的时候鼎天忽然停住,“五百年的雪狐?”鼎天意外的看了小狐狸一眼,属于种族间王者的压迫力使小狐狸在灌木丛里瑟缩着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鼎天蹲下来似乎要抚摸小狐狸,小狐狸想要逃却连爪子都抬不起只好呜呜闭上眼睛。可是良久鼎天的手也没有落在它的头上,它疑惑的睁开眼睛,发现那个冷酷的黑衣男子迅速拿起一粒小红果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怀里,眼角的视线瞟了浅苏一眼,浅苏背对着他,呆立在起风的紫薇花里没有发现他这细微的动作。小狐狸仍疑惑的看着他,黑衣的狐王冷冷一眼扫过去似警告一般,小狐狸的血液都几乎要冻结了,良久狐族的王者开口,声音宛若叹息:“你很快要化成人形了。”化形之后便是……历劫。
      小狐狸不懂,它只是呜呜发抖。
      黑影站起来慢慢走远,小狐狸依旧无法从惊惧中平复,身体颤抖个不停,忽然有一只手把它抱起,雪白的皮毛融进他的白衣中。浅苏抱着小狐狸坐进院子里的摇椅中轻轻摇晃着。
      “专门跑这么远来就是为了叫我滚,他装的一点都不像,你说是不是,小狐狸?”
      小狐狸不知道是不是,它眯着眼睛,颤抖慢慢停住,他的手指很柔,他的怀抱很暖。从未有过的温暖。
      浅苏依旧每日取水浇花,躺在摇椅看落日,定时在小狐狸的灌木丛前放红果。小狐狸依旧远远的看他,一切都从前一模一样,似乎那个人从没来过,似乎他从没说出“我会离开的”那句话。只是他再也没有不经意叫出那个名字。不知是不是错觉,小狐狸觉得那件白衣穿在他身上似乎越来越宽大。
      那个人说的话很快实现,小狐狸的身体慢慢起了变化,某一日它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眼前出现的不再是雪白的爪子,而是和浅苏一样的人手,清澈的河水倒影出他白衣墨发的样子,和浅苏一样了呢。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他只是第一时间跑到了浅苏的小屋前,可是小屋的门紧闭,院子里的花,惨破凋谢了许多。小狐狸蹲在那片灌木丛中等了三天,依旧没有人微笑着拿出几粒红果摆在灌木丛前。
      犹豫了许久,小狐狸怯怯的走出灌木丛,走近小屋。摇椅还摆在院子里,上面搭着浅苏的长袍。几片残叶落在上面。
      小狐狸推开木门。
      ——吱呀一声,光亮照进了久违的黑暗。那个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像一张纸。小狐狸的心忽然像被自己的爪子狠狠的抓了把,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如同拼命想要留住的东西在慢慢失去。浅苏微微睁开眼睛。“你是?你是小狐狸吗?”
      小狐狸点点头,浅苏吃力地笑:“你果然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雪狐。”
      “你要死了吗?”小狐狸生涩的开口。
      浅苏一愣随即还是微笑:“凡人的身体原本就无法呆在神界,我逗留得太久,更何况,我答应过他,会离开。”
      “凡人所说的离开就是死吗?”小狐狸一知半解。
      浅苏微笑着看小狐狸,久久才开口“这是我能做到的,离开他唯一的方法。”
      小狐狸不懂,歪着头看着他。浅苏的眼神飘向远方,越来越辽远,最后他缓缓阖上眼睛:“小狐狸,你只需记得,情爱,是这世间最美好、最心甘情愿的事。不管是一天,一月,一年,一生或者生生世世,或者朝生暮死,只要遇见过,相爱过,便永不后悔……”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至听不见。
      浅苏的手无力的垂落,是很轻的声音,在小狐狸听来却像是天石砸落的巨大轰隆。他眨了一下眼睛。有一滴露珠从他的睫毛上滚落,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脸,茫然看着手心里的东西。原来这就是凡人所说的离开,原来离开是会痛的……
      忽然有一个人从小狐狸身后走出来,一身黑衣,银发。
      他走到浅苏床边静静的看着浅苏,“我就知道骗不过你,你总是有法子吃定我。既然你赖着不走,我只好来亲自送你走了。”他单手穿过浅苏的双膝将浅苏抱起,动作轻柔地如同护着易碎的宝物,一步一步越过小狐狸。
      露珠接二连三从小狐狸浓密的睫毛间滚落,小狐狸不知所措的抹着脸。
      “小狐狸。”鼎天停了一下脚步。小狐狸茫然抬头“你记住,喜怒哀乐贪嗔痴念,世间万般情种,狐族一样都碰不得,尤其情爱,更是这世间最苦痛煎熬的事,便是五雷轰顶、红莲炼火也不及其万分之一,你若不想再如此心痛,便要务必慎戒!”
      同一个“情爱”二字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答案,小狐狸的眼神越来越疑惑。
      狐王的身影慢慢走远,白衣与黑衣衣角纠缠成一幅画面。
      紫薇花开了一年年,又一年年凋谢。
      小狐狸已经能将花养得十分茂盛,唯独那一株红果,自浅苏的离开便再也没有结过果,此后又过了许多年,傍晚,小狐狸将水均匀的洒在每一片花叶上,忽然发现,那株红果打了一个极小的骨朵。
      一个背剑的年轻男子站在篱笆外,“在下路过贵宝地,不知可否讨口水喝。”
      “喂,你为何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寂寞吗?我叫夏澜,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浅苏。”小狐狸遥望着远方微微一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浅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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