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玉集》陌上苏少

12、【现代短篇】想要和你在一起（上）

　　【现代短篇】想要和你在一起（上）
　　黑色宝马安静的停在路边。男人手臂支在车窗上，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吸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仿佛刚从一场会议上下来，领带略微松散，西装和公文包被随手丢在后座，眼底还带着略显疲惫的淡青色，但却丝毫没有影响男人的英俊，反而让他显得更加慵懒而冷漠。不停有女孩回头窃窃私语甚至惊呼，都没有使那双眼睛有丝毫动容，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明明已经等待了半个多小时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应该说没有多余的表情，带着习惯性的疏离，眼神空茫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然而当那个少年出现的时候，那双眼睛却在第一时间亮了一下，随即危险的眯住。看到了不舒服的东西呢。
　　z大的校门口，少年普通大学生打扮，与一个长发女孩并肩而行，女孩似乎说了什么，男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
　　男人捻了烟，宝马车向前滑行了一段。少年似乎也看到了他，惊喜地朝他挥挥手，和身边的女孩说了句就跑了过来。
　　“秦先生！你怎么来了？”齐云然穿着普通的白T恤和牛仔裤，大约是穿得时间久了，衣领的地方略微有些磨损，虽然洗的很干净，仍旧与这华贵的宝马毫不相称。齐云然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略微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的笑笑。秦千示意他上车，齐云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不是要开会吗？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又是后座。
　　胸口似乎更加闷了。秦千沉默的发动车，车外的景物飞速后退。钢铁与玻璃所隔离出的狭小空间将喧嚣远远抛离。一片静寂。没有接到回答的齐云然咬了咬唇，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眼秦千，秦千的脸依旧看不出一丝情绪。似乎注意到齐云然的目光，秦千抬眼瞥了眼后视镜，与秦千的目光蓦然相撞，齐云然的脸倏得红了，赶忙转过脸装作看窗外的风景。
　　还是与三年前一样。
　　那时公司的发展蒸蒸日上，身为总裁的他正需要一些慈善事业来为公司的信誉锦上添花。孤儿院的院长带他站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他也是穿着这样的旧T恤，头埋的低低的，咬着唇，眼神里带着点委屈又有些倔强。在他和孤儿院院长讨论资助事宜的时候偷偷观察秦千，被秦千发现，慌忙转过脸，脸颊羞得通红。
　　刚开始与齐云然的见面不过是公司例行安排的作秀。公司总裁和贫困大学生孤儿，资助者和被资助者。对慈善事业的关注可是公司管理者提升公司声誉的惯用手段。每一场会面，每一样礼物，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之后才暴露在无数记者和摄像机的追捧之下。那个局促不安，明明很害怕站在人前的男孩却总是努力的配合着他。那样的干净与纯洁，在被簇拥的人群里羞怯得如同一朵半开的睡莲。不知不觉，见面的时间多起来，几月一次，一月一次，一月几次，一周一次。地点也由原本的聚光灯下变得私人起来。慢慢的，一周一次的见面变成了他的习惯，定期带他去吃饭，定期为他买衣服，定期送他小礼物，定期带他出去玩。或者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在咖啡厅里点两杯咖啡，他埋头在笔记本上工作，齐云然就静静坐在他身边，有时候整个下午一句话也不说也不会觉得腻烦。似乎不管什么地方，有他在身边就会变得很舒服。三年时间过去了，一向运筹帷幄的总裁都没料到，那个羞怯不安的男孩子竟已然变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秦千沉默地开着车直奔全市最大的卖场，选衣服、刷卡，秦千知道齐云然所有的尺寸，所以齐云然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手上已经多了好几个袋子，齐云然咬了咬唇将所有的话咽回肚子里。而后是吃饭，齐云然闷闷地用叉子戳着七分熟的鹅肝，秦千举止优雅的吃着法国菜喝着红酒，只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和齐云然说一句话，也没有一个眼神给他，似乎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空气或其他什么都可以。他在生气？齐云然想。因为今天没有穿他买给他的衣服吗？
　　其实那些衣服他平时在学校也不穿的，只有跟他一起出去的时候才会穿。因为要是被人发现秦总裁和一个穿着牛仔裤旧T恤的人在一起会影响他公司的形象吧？所以他今天没有穿那些衣服他是在介意吗？鼻腔里有什么东西堵堵的，齐云然下意识捂住眼睛，幸好没有什么流出来。
　　“不想吃就不要吃了。”秦千忽然说，齐云然被吓了一跳，叉子掉在地上，齐云然慌忙去捡又不小心碰翻了红酒，红酒蓦然洒在白T恤上滴滴答答往下流，胳膊忽然被拉住，秦千面无表情地说：“走吧。”
　　真狼狈啊，为什么总是在他的面前这么狼狈？齐云然忍住眼眶里即将汹涌而出的热流，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路上齐云然一直看着车窗外，霓虹的灯影被车速拉长成扭曲的形状，红酒在衣服上贴近皮肤冰凉黏腻的感觉令人很不舒服，齐云然没有换上新买的衣服，秦千也没有提醒，车窗玻璃里映出齐云然的脸，空茫而悲哀。
　　由于车没法开进校园，秦千徒步将齐云然送到宿舍楼下。秦千走在前面，齐云然落后半步跟在后面，一路上两人依旧没有说一句话，半步的距离仿佛分割了两个世界，齐云然望着秦千永远从容不迫的高大身影，似乎一直在这么仰望他吧？这样卑微的自己大抵也给他带来不少困扰？若不是这场资助，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和这样身份的人有交集，更不用说这三年来的关心了。可是契约总有终止的一天，等那一天到来，闻惯了花香的鼻子，尝惯了蜜糖的舌头要怎么样适应原本世界发霉的黑暗。
　　齐云然紧紧攥紧手中的袋子，忽然说：“对不起。”给你带来困扰，对不起；让你不开心，对不起；打扰到你，对不起。秦千没有听见：“什么？”
　　齐云然连忙摇摇头，用尽可能正常的语气说：“没什么！那秦先生，我先进去了。”
　　秦千沉默了一下随即淡淡嗯了一声：“我下个星期再来看你。”
　　心脏像被一个巨大的轮子慢慢碾过，眼泪倏然滑下来，齐云然连忙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跑上楼。
　　回程的路上秦千车子飙得飞快。秦先生。似乎更加气闷了。

　　下一个星期天，齐云然却意外的打电话说学校组织了社团活动不能出去了。电话那边的秦千虽然疑惑但并没有在意，下下一个星期天齐云然说要准备考试，秦千沉默了许久，直到电话那边的齐云然被良久的沉默弄得忐忑不安，收回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秦千才淡淡嗯了一声。
　　电话那边传来盲音，齐云然抓着电话久久发愣。下个星期该用什么借口呢？
　　还没有等齐云然想出借口，秦千却主动打电话来了：”考试怎么样了？”
　　“快考完了。明天……”
　　“明天我要参加一个party，你专心准备考试吧。”秦千打断他，齐云然蓦然松了口气，而秦千的眼睛却危险的眯了一下。三年间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他第一次躲着他。
　　“明年就要大四了，有什么打算吗？”秦千不经意问。
　　“大概会留校考研吧……”寝室人大多已经睡了，齐云然拿着手机走到走廊里。两人一句一句漫不经心的聊着。走廊的灯声控灯明了又暗，齐云然索性不去管它，黑暗中，电话那边的呼吸声仿佛近在咫尺，时不时还有键盘敲击的声音，齐云然想象着他塞着耳机一边电话一边工作的样子，不由得微笑，随即笑容垮下来，眼神流露出哀伤。
　　不知不觉电话竟打了一个多小时，齐云然摸着还留有他脸颊余温的手机屏幕将脸深深埋进被子里。他抿嘴思索的样子，他领结松散着的样子，他埋头工作的样子，他静静等待的样子……可是这些从来都不属于他，终于，他连遥望的权力也要失去。他有他的世界，而那个世界与齐云然毫无交集……

　　次日。
　　“小齐，一起去吧！帮我助助阵！”终于经不住室友的纠缠齐云然答应和他一起去参加那场在著名的CBW写字楼里举行的面试。
　　两个小时的等待，齐云然的室友才被叫了进去，进去前室友对齐云然做了个握拳的动作，齐云然冲他摆了摆手百无聊赖在外面等着。
　　这个公司的名字室友只是略微提了一下，齐云然也没有在意，不过这层办公楼设计得颇为沉稳大气。齐云然意外的看多看了几眼。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不，应该是两个。
　　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冷峻的面容中带着些习惯性的疏离。一个穿着同样考究的蓝色礼服的女人亲密的挽着男人的手臂。
　　齐云然连忙转过身装作欣赏墙上的画的样子，索性秦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和女人相携着走进电梯。
　　电梯的门缓缓合上，齐云然才敢偷偷转头去看，一种不知道什么味道缓缓漫入口腔，酸酸的，涩涩的。
　　忽然电梯里伸出了一只手挡住了即将合上的门，电梯重新打开，秦千大步从电梯里走出来。齐云然愣愣地看他走近，甚至还没有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酸涩感潮水一样慢慢将他淹没，继而汹涌澎湃。半个多月来第一次见到他，他一如既往的从容潇洒，而他依旧在他面前狼狈不堪。
　　“你怎么在这里？”秦千看了一眼门上“面试”的牌子：“来这里面试？”
　　齐云然这才意识到，这里原来是他的公司，连忙解释：“不！……陪别人过来的！”
　　“是吗？结束了之后早点回去，不是要准备考试吗？”说到准备考试时，秦千别有深意的看了齐云然一眼，齐云然连忙把眼睛转过去，含糊的“嗯”了一声。
　　这时候女人也从走过来了，自然而然地挽上秦千的胳膊：“秦秦，你朋友吗？怎么不邀请他参加你的生日party？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尝试现代短篇……轻拍……